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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

  •   【我近来总是做一个梦……何宴,你喜欢看那些古籍,你觉得我那些梦……会是真的吗?】
      【噩梦吗?恐怕,那便是传闻中的天人感应了。】

      【……我该怎么办?】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可能有所帮助。要听听吗,能救回真人的方法。】

      陆臻从前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何宴。
      何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深吸一口气,像背书一样把自己从书里得出的结论尽数说了出来:“凤凰羽是寄托着凤凰的灵魂,只要有一魂尚在,就有可能把人找回来。古籍上记载了一种方法,唤名【归人】,只可惜凛江门中只有一卷,还需找到另一卷,才能复原方法。”

      不可否认,在听到何宴的话后,陆臻的心颤了颤。
      但一想到这话是从何宴嘴里说出来的,他又在前世听过一模一样的台词,那丝激动就被浇灭了。
      前世的鬼月骗了他,趁他心神大乱时偷袭了他,今生还想故技重施吗?

      “……我承认,这法子没人尝试过,我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何宴接连后退数步,“但是陆臻……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抱歉。”陆臻眨眨眼,敛去眸中异色,“我心情不太好。”

      见他正常多了,何宴舒了口气:“我理解你心情不好,但你最近着实有些吓人。前半卷在这里,总归是个希望吧?”
      说罢,他便把书和几张纸一股脑塞给陆臻,逃也似的溜下山了。

      陆臻展开书卷,确实是古籍没错,也确实有着方面的记录。只是,如果要找到另外半卷,他肯定不能终日逗留在凛江山了。

      但如果真的能救回萧子晗……
      这是何宴真的好心相助,还是鬼月给他下的套?

      [你是不是有些过分疑神疑鬼了。]魔刀说,[你的实力与之前天壤之别,过去尚且可以一刀刺穿鬼月心脉,让他无力抵抗,为什么现在反而畏手畏脚?]
      [我不是怕正面对上鬼月。]陆臻说,[我只是害怕未知。因为鬼月,我无法信任身边每一个人,智子疑邻,难免在猜忌之中迷失。]

      魔刀单纯地说:[我还没见到鬼月出现,你似乎就要溺死在自己的猜想中了。]
      [……]

      [你不是没什么好怕的了吗?你一怕死,二不怕失去……既然如此,你又在忌惮什么?与其一个人悔恨,为何不进行尝试?]
      [……]

      一言惊醒梦中人。
      陆臻此前,一直沉浸在前世今生与鬼月对峙的失败中,却忘了,如今,他已经是一个不怕失败的人。
      他已经不怕为自己的仇恨付出代价了。

      魔刀说:[我觉得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免得到时候成为遗憾……或者是遗言也说不准。]
      陆臻:[……借你吉言。]

      被魔刀点醒后,陆臻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他与鬼月的身份已经对调了。鬼月变成觊觎他的精魂、不希望他精魂受损的人,而他自己,在失去了萧子晗后,反正成了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自己,就是要挟鬼月最好的工具。

      大战的阴影渐渐离去,陆臻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决定。
      他要去远行。

      除了何宴,没人知道他是为了尝试寻找召回萧子晗魂魄的半卷书,众人都以为他心神受损,只想暂时离开这个伤心地。
      就连万凝之和元霁清都是这样以为的。

      临行前,二人找到陆臻,问他:“陆臻,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有什么想不清楚的?”陆臻满不在乎地说,“外面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东西吗?”

      万凝之皱眉:“知琴不知所踪,他的魔人队伍也各自散去,我曾经派人找过,却一无所获。他们总归是隐患,你还是小心为妙。”
      陆臻心说当然找不到了,我早已将他们安排妥当,他们散在人间与凡人混居,逍遥着呢。

      元霁清也说:“是啊,陆臻,你现在道心不稳,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捏碎了萧子晗用命换得的精魂,随他而去?”

      这句带着试探的玩笑一出口,对面两人皆是一怔。
      陆臻暗地里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并未解释自己这句话,只是说:“我自有定夺。”

      “你……”万凝之说,“唉,到底是真人拼命救下的……”
      陆臻冷淡地笑笑:“他拼命,得到我同意了吗?先是我父亲,又是我爱人,这东西若总是要依赖于他人的牺牲,不要也罢。”

      他特地提到了沧澜,观察着对面两人的神色。
      鬼月再如何能忍,听到沧澜的死时,终究露出了破绽。

      陆臻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冷。
      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认识并且无比信赖的友人,竟然是鬼月。

      他眼帘低垂,仿佛想到了极伤心的地方,音色中都染上了愤恨:“罢了……今夜,我就把一切都了结掉。”
      说罢,梧桐居的大门狠狠关上,把欲言又止的两人挡在外面。

      今夜是月圆夜,银霜峰是凛江门与天空最近的地方,皎白的月亮就挂在手边,一伸手就能碰到。
      陆臻垂着头坐在老树边,闭上眼,连呼吸都变得绵长。
      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陆臻叹了口气,睁开眼:“我真希望不是你。”
      元霁清一愣:“陆臻,你在说什么?”

      “我回到凛江门当日,你曾经问过我,在我师尊抛下我后,我来找你倾诉过什么。”陆臻回忆道,“我很疑惑,我本以为这是什么被我忘却的细枝末节,可现在回想起来,是你刻意让我忘记的。”
      元霁清迷茫道:“我几时问过你这个问题了?陆臻,你究竟在说什么?”

      陆臻不理他,自顾自说道:“你先是说,想必是师尊嫌弃我低下的修为,督促我进步,我便日日勤学,以求青睐;后来,你又告诉我,是我异样的感情干扰了师尊,他为了让我重回正道,刻意冷落,我又信了。”
      说完,陆臻自嘲地一笑:“你确实很有一番说服人的本领,两百多年前的沧澜带着你行动,司蕊对你情根深种,陆依白对你信任有加。”

      元霁清不说话了。
      陆臻继续说:“就连我……我曾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你奉为知己。你诱骗我服下忘忧丹,暂时忘却对萧子晗的感情,我也坚信不疑。可现在看看,对你付出过真心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元霁清皱眉,有些痛苦地摁住太阳穴。下一秒,他的嗓子里挤出了一声低笑。
      陆臻看着他儒雅的面庞,说出了那个名字:“司月。”

      这两个字他说得极慢,像是把这名字揉碎了咬断了,也不能缓解心中的恨意。

      听到“司月”两个字后,“元霁清”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我没有姓!”
      陆臻冷笑:“把司家人杀光了,就能掩盖你半妖的低贱出身了么?司月,你凭什么纠缠着沧澜,直到他死都不肯消停?”

      “他死?他为什么死?”月恨恨地说,“是因为你,因为陆依白。你根本不了解沧澜有多强,他是世间最完美的存在,拥有最无可匹敌的力量!是陆依白……当他有了挂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
      月越说越激动,他一改往日沉静优雅的姿态,如同一个狂热的朝圣者一般说道:“他曾经是神!他的无情成就了他的强大,我曾发誓用一生去追寻他。如果我哪天撑不下去了,就祈求他杀了我,那会是他对我最大的恩赐。”

      陆臻疑惑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神经病。

      月打开了话匣,又说:“如果不是二十多年前你伤到了我……不,更早,如果不是萧子晗曾重创我,你的精魂,我早就该拿到手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回到二十多年前找到了我?是沧澜的那盏灯?”

      陆臻说:“我当时就该杀了你。”
      “杀我?”月嘲笑道,“你还没发现么?我是不死的。无论是萧子晗的灵气,还是你的魔气,都无法真正危及到我的性命。”

      “让我猜猜看,你不死的缘由,是因为你从未拿真身独立出现过?或者说,是我想岔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可怜的孤魂野鬼,连死灵都不如,根本没什么真身可言。如果不附在别人身上,你连生存的机能都没有。”

      月淡定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痕,陆臻知道,他猜对了。
      想通了这一环节,剩下的也就很明了了:“你选择了元师兄作为宿主,我猜,也和我二十多年前的作为有关系?”
      月承认道:“没错,如果不是你,我会在凡人界再多逗留一段时日。原本我有机会做更多的事,却被你打断了。”

      “你原本会选择一个少年作为目标……就是前往凛江门学习的何宴。”陆臻思索道,“但现在,你灵魂虚弱,只能选择一个孩子,也就是元师兄。”
      月坦然地说:“没错,大多数时候,我甚至抵挡不住元霁清本人的意识,被迫沉睡。陆臻,按照身份,你多少也该叫我一声叔叔才是,亏我当初看你差点死在雪地里,特地引来萧子晗救你。”

      陆臻愣了:“是你带他来的?”
      “不错。我原本以为,萧子晗同为灵兽之身,应该会教导你,让你学会真正的无情道,不想你们却一同堕落,再次污染了这真龙精魂。”月说,“但这次,取了你的精魂后,我会亲手创造出一个沧澜——一个知道大道无情,摒弃杂念的龙神。”

      陆臻拔出魔刀,暗红的刀锋在月光下映着冷光:“你没有这个机会。”
      月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笑了:“你可想好了。杀我,就意味着杀了自幼与你交好的元师兄。在大多数时候,他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他原本的灵魂。”

      陆臻的动作顿住了。
      元霁清的灵魂此时……还在他的身体里?

      月欣赏着陆臻的表情,笑道:“所以我说了,想要强大,就要摒弃不该有的感情……温和善良的元师兄,啧,的确是一个很难下手的对象。你可想清楚了,你这一剑下去,我能寻找下一个宿主,但你的元师兄,可就永远不在了。”

      手上的魔刀仿佛重逾千斤,陆臻盯着月,确实下不了手。

      他知道,月说得没错。
      平心而论,月算不得一个多么厉害的对手,论实力,他甚至连四凶兽都不如。可他却拥有着毒蛇的阴毒和蟑螂的耐性,突出一个打不死。

      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陆臻空有远强于月的实力却用不上,一时间陷入僵局。

      “陆臻,下手!”

      听到声音后,陆臻惊讶地看向月。

      然而,月的表情比他更加惊讶,他活像见了鬼一样,扼住自己的喉咙。
      但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声音:“我抓住他了,陆臻,趁现在!”

      “元……霁清?”
      月惊愕地瞪大眼睛,拼命抓着自己的头,却控制不了他的头向下点了点。

      “你什么时候……放开我!”月喘着粗气,再也无法保持轻松的做派,“别碰我!”
      他神色痛苦,眼里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浑浊,身体痉挛着,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

      魔刀喊道:[是你师兄!他的意识暂时压制了鬼月,你要动手,就趁现在!]
      [我知道是元师兄!]陆臻咬牙回道,[正因为是他……我才更下不了手。]

      魔刀急道:[别等了!你看不出来吗,你师兄牵制着鬼月,你现在杀他,他没法逃离这具身体!]
      [我……]

      “快动手!”即使在这个关头,属于元霁清的眼神仍然是温润和善的,“我……我都看到了……对不起。”
      陆臻喉头发紧:“不是你的错……”

      不一会儿,月又粗声喊道:“滚开!你休想……”

      “杀了我吧。”元霁清抬起头,他一只眼睛里满是癫狂,另一只眼睛却落下泪来,“当年你险些入魔一事,也是他借着我的身体做的……杀了我,陆臻,让一个人免于痛苦,那是救赎,不是残害。”

      月惊叫:“放开我,你……不!”

      陆臻闭上眼睛。

      红刃夹杂着魔气刺入元霁清的心脏,月在临死时,终于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发出了恐惧的叫喊,可惜元霁清紧紧锁着他,一直到最后,都没给他逃离的机会。

      一切尘埃落定时,一缕黑气从元霁清身上消散,他放松了拧紧的眉,彻底陷入永恒的梦境中。
      陆臻跪倒在雪地里,清冷的月光铺了他满身。

      魔刀从他手上滑落。

      他浑身一轻,宿命的枷锁仿佛终于脱离了他的身体,却是以另一个无辜的生命为代价。

      ……要是他当年没有追杀鬼月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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