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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今夜 ...

  •   元旦一过,气温骤降,速度快到像是赶在年前冲业绩。今天又降了一次温,突破零下十度大关,物理伤害不大,魔法伤害裂肌砭骨,贯彻全身。

      放在平常,白蓁蓁是绝对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自虐拥抱冬天的,但架不住小姐妹钟念在电话里的软磨硬泡,就应了她的话去一家新开的酒吧见面。

      酒吧开在静安区附近,旧法租界的位置,四周有许多古朴陈旧的老洋房咖啡馆。

      不管是上世纪还是现在,这里都是白人聚集的地方,喧闹嘈杂,网红扎堆。

      白蓁蓁连妆都没化,穿了一身肥嘟嘟的棉袄。出门时冷风扑面,她打了个好大的喷嚏,便又折返回去,抱走桌上泡枸杞的保温杯。

      出现在酒吧门口时,她远远就看见了钟念红裙招摇望眼欲穿的纤细身影,脚上踩着的恨天高目测最少七厘米——若叫旁人瞧见,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一个刚被查出来怀孕的准妈妈。

      钟念眯着眼睛确认了三遍才敢肯定,那个穿着臃肿羽绒服,手捧保温杯朝她慢吞吞挪动的不明生物是自家发小。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钟念踩着高跟鞋一脸狐疑地走过来,二话不说扒开了白蓁蓁的羽绒服领子,扒来扒去底下都是那件毫无情趣的棉衣棉裤。她吓得花容失色,“天呐!究竟是哪个狗男人把我的夜店小公举渣到金盆洗手了?”

      她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白蓁蓁从前确实是个混迹于大小夜场的玩咖小美女。上大学的时候,学校后门酒吧一条街,随便进一家报她名字都带折扣的。

      现代社会嘛,有钱有颜有资本的美女,哪个不喜欢玩呢?像白蓁蓁这样愿意把微信二维码贡献出来给闺蜜团换零食的都是折翼的天使!

      但最近这位天使好像进入了冬眠期,上帝让她沉睡了六个月,醒来没几天她就去了国外浪,大半年没回来。

      算起来,跟姐妹们也整整一年没见过面了,再次出现,居然穿了一身臃肿厚实的棉衣棉裤,未施粉黛的脸白里透红,目光在扫过卡座里一众装扮妖娆的美女姐妹时,莫名透出来一股长辈似的慈祥,“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就是不爱听劝呢?说了多少遍了,不穿秋裤老了会得风湿的。”

      不爱听劝的众姐妹团面色古怪:“……”

      她们不约而同地都想起了自己已然逝去或是还未逝去的奶奶。其中一位卷发妹妹难以置信地开了口,“贺丛出轨的事对你打击就这么大吗?”

      话音刚落,卡座的气氛就凝固了。出声的卷发妹妹易菲后知后觉地噤了声,被钟念冷冷横过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茶壶水壶紫砂壶,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丛是白蓁蓁的前男友,隔壁法学院的学霸高材生,长的人模狗样,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土味情话背的跟法条一样牢,哄的当年初入大学不谙世事的白蓁蓁跟傻子一样。

      系花系草金童玉女,一眼望去就是校园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白蓁蓁跟贺丛交往了整整四年,期间吵架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人人都觉得他们能顺理成章地从校园走到婚礼殿堂。

      离校实习前,同寝室的姐妹们聚在一起,发小钟念还戏谑过白蓁蓁一定是寝室里最早结婚的那一个,结果现在最早结婚的竟是钟念她自己,还是奉子成婚。

      至于白蓁蓁和贺丛,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生死两茫茫。

      贺丛出轨了,不是热情耗尽,一时被风花雪月迷了眼心血来潮才出的轨。海王打从一开始就是N线操作,一时阴沟翻船被白蓁蓁抓到了。

      这还得怪他自己太贪,把心思动到白蓁蓁的某个塑料姐妹花身上了,更恶心的是,这个塑料姐妹花还他妈的回应了。

      两个同样不要脸的人滚在同一张宾馆大床上,开完房刚出酒店就被白蓁蓁在街尾碰了个正着。

      她没有当场发作,找了机会去查贺丛的手机。

      从前她特别天真,总觉得恋人之间再亲密也得留点私人空间给彼此,所以她从来不查自己男票的手机,也不让男票查自己的手机。

      结果——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活着从自个儿男票的手机里走出来。

      渣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表面上深情专一,背地里花心滥交,睡过的女人约过的炮,四年里加起来过百都绰绰有余了。被发现后还痛哭流涕地握着白蓁蓁的手,扬言她才是唯一真爱,别人都是没有物质的过眼云烟,都不用风吹,走两步路就散了。

      听得白蓁蓁就当场吐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渣男呢?有的人为了渣男一蹶不振,有的人选择对渣男重拳出击。

      分手后的白蓁蓁除了头顶有点绿以外也没啥损失,但就是越想越生气,还咽不下这口气。在某天夜里,她穿着她一尘不染的小白裙,披着她清汤挂面的黑长直,趁着月黑风高烟雨蒙蒙,叫来了一车人,把这位刚下酒局年轻有为的刑辨律师从西装革履揍成了衣衫褴褛,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们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卡座的死寂和中央舞池的喧嚣形成了强烈对比。白蓁蓁扭开保温杯的盖子,一声不吭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葱白的手指纤细娇嫩,美的好像一幅古画,她脸上的表情也如画中人一般淡淡。

      上次发现贺丛出轨的时候,她也是摆出这么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把渣男打进了医院。把渣男打进医院的当晚,也没忘记处理那位吃她的喝她的还睡她男人的塑料姐妹花。她把姐妹花关进了自家精神病院三个月,听说出来后的那位妹妹,精神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白蓁蓁没有错过易菲那张写满忧虑的脸,她这是担心她一个不爽把她往精神病院里塞呢。她慢吞吞地抿了口热水才说话,“我家的精神病院不是谁都能进的,你这样不太般配。”

      听她这么说,易菲也松了口气,左右观察了一下氛围,讨好似的开口,“可我总觉得你最近闷闷不乐,好几次叫你都没出来。”

      白蓁蓁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太冷了,没心情。你们想去玩就去玩吧,我在这儿待着就好。”

      她们这一圈虽说个个家境都挺殷实的,但平常聚在一起,多数要看白蓁蓁的脸色。她的脾气不算温和,从小就待在精神病院里,外表看着挺软挺甜的,实际上真的不太好惹。

      棉衣棉裤,枸杞热水,还有那随手扎起凌乱不堪的丸子头,和夜场里性感美艳的小妖精相比,德高望重的白蓁蓁堪比清晨公园里推太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

      就这模样也有人眼巴巴地送果盘和鸡尾酒上来,蹦完一圈回来的钟念感慨万千,“美女果然是美女,套个麻袋也能被人看上。”

      “你慢点。”白蓁蓁撇了撇她的肚子,“已经一个多月了,早就有孕囊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流掉的就是一条命。没喝酒吧?”

      “没有,你怎么跟老徐他妈一样啰嗦。”

      老徐是钟念未婚夫,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这不是啰嗦,而是你身为一个妈妈,就应该为你的孩子负责。”白蓁蓁继续唠叨着。

      钟念轻啧了一声,伸手掐了掐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你最近怎么回事?出趟国跟老了十岁似的,我可比你大呢!”

      白蓁蓁别过脑袋,不说话,给她也倒了半杯热水。钟念乖乖喝完后,想起了什么,一脸兴趣地凑过来问,“上次你跟你的小初恋后面怎么样了?”

      她跟白蓁蓁从小学的时候就认识,自然也知道江其叶这号人物,白蓁蓁回国那天就是她去接的。

      他们在国外发生了什么,白蓁蓁没告诉她,可钟念看的出来,江其叶还是喜欢她,跟少年时候的喜欢一样。

      很单纯,谈不上爱,可持续发展的概率很高。而白蓁蓁嘛,面上虽看不出想法,但以钟念对她的了解,没想法基本就等同于不抗拒,不抗拒就等同于有门。

      然而白蓁蓁却出乎意料地告诉她,江其叶把她给拒绝了。

      钟念大惊,“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是他。”白蓁蓁有点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江其叶不是个喜欢拒绝的人,但就在白蓁蓁跟他提出交往的时候,对方很果断地回绝了她。用的理由是不合适,他说不论是现在的她,还是现在的他,都不是最适合交往的状态。

      她第一次主动向人提出交往却遭到了对方格外坚定的拒绝——看不出来江其叶还挺傲。

      白家有门禁,最晚不能超过凌晨十二点回家,所以白蓁蓁很早就向小伙伴们告辞了。魔都的深夜久违地下起了雪,盐粒般大小,夹杂着冷冰冰的雨点自天幕坠下。

      她撑着一把随手买来的透明伞回家,听着一同等绿灯的人们偶然提起,这趟猝不及防席卷过全国的寒流从西边传来。

      可以是最遥远的西边,也可以是最触手可及的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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