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江湖那个人》山外野客

2、第二章 秋夜下的一抹剑光

　　五年后。
　　…………
　　荒野小道，夜。
　　天上繁星皎月漫然，有二人行走在小道之上，其中一人剑眉星目，儒雅却不失威严。
　　黑鸦声还在远处响起，一群乌鸦扑打翅膀忽然飞起，惊起一阵浓郁不散的茫茫大雾。
　　那名持剑的剑客看着身后的青年，淡淡说道：“他们来了。”
　　青年便是夏衔枝，南晋的四公子，此时正在被某位大人物麾下的神秘杀手追杀。
　　“是来杀我的？”
　　“是来杀你的。”
　　夏衔枝抬头，眼中没有看见任何的惊慌。
　　纵然他身上有伤，纵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你呢？”他问道。
　　樊清雪左手轻轻摩擦自己手中的长剑，淡淡回道：“我是来杀他们的。”
　　“你也是奈何的人”夏衔枝又问道。
　　“我不是奈何的人。”樊清雪语气轻缓，听不出一丝紧张，转身继续带着夏衔枝朝着二十里外的王城走去。
　　进入了王城，夏衔枝才算是真正安全。
　　夏衔枝蹒跚着跟随樊清雪的脚步，身后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地上的枯叶被鞋子踩碎，会发出非常刺耳的声响，不断刺激人的感官，击打着心脏。
　　夏衔枝没有回头，直到漫天黑影倾覆，遮住了天际处皎洁的雪月时候，樊清雪左手的拇指才轻轻拨开剑。
　　有寒光从剑刃掀开，与天月融为一体。
　　夏衔枝没有看见他出剑，那些从天而降的杀手也没有看见。
　　他们只是看见了月亮。
　　一声轻鸣，如约而至。
　　先出的剑，然后才听见的声音。
　　沉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地上已然多了十六具尸体。
　　夏衔枝抬头，看见了樊清雪手中的长剑正反射着月光，上面有点滴猩红色的剑气缭绕。
　　一滴血都没有。
　　“有人开始着急了，他不希望你进入王城。”樊清雪收剑入鞘，目光眺望向远方的黑夜尽头，那里似乎有一双大手在操控一切。
　　夏衔枝微微喘息，固执道：“我一定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王城……”
　　樊清雪没有回答，脚步声再度响起，语气平静道：“今日这二十里路，我送你走完。”
　　“谁来谁死。”
　　夏衔枝一怔，看着樊清雪逐渐模糊的背影，内心竟然燃起一股熊熊的火焰，滔天倾覆，就印刻在他的双目之中。
　　他忽然笑了出来。
　　直勾勾地看着王城。
　　“你这样的高手，恐怕没有几人能请得动你。”
　　樊清雪回道：
　　“的确不多，但有几个。”
　　“至于这一次来保护你，是因为我有一个无法拒绝的人。”
　　夏衔枝微微愣住。
　　“无法拒绝的人？是谁？”
　　樊清雪迈步朝着王城走去，声音平静。
　　“他叫苏寒山，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言及此处，夏衔枝便明白了。
　　苏寒山，江湖千机榜排名第一，江湖最近五年内出现的最神秘最强大的高手。
　　苏寒山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是因为他杀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可能被杀死的人。
　　无论是西周还是南晋，‘奈何’这个名字都足够让人闻风丧胆，它是全天下乃至王族都害怕的一个杀手组织，只要出的起钱，它们什么人都杀！
　　而苏寒山杀死的那个人，便是奈何十年来传闻最可怕的天字杀手——封不劫。
　　封不劫入行十年，杀了九人。
　　每一个人都是天下最难杀的人，或是王公贵族，或是江湖上出名的绝世高手……但凡他接了单，出手必然会要了对方的性命，从未失手过。
　　直到第十年，封不劫揭下了一个不知道谁发布的悬赏。
　　上面的人既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江湖上的名人，只是一个无名小辈。
　　——苏寒山。
　　没人认识他，甚至奈何完全翻找不出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他的人头值十万两黄金，被贴在天榜首位。
　　封不劫揭榜后的第七天，一个木匣子送回了奈何，那里的人打开之后，看见的却是封不劫的人头。
　　自那天起，苏寒山便声名鹊起，成为了江湖上最神秘可怕的存在！
　　“他为什么会让你来救我？”
　　夏衔枝不解。
　　他确定自己只是听说过苏寒山的名号，但从未见过这样一号人。
　　“这个你得去问他。”
　　“我不能拒绝他，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
　　“你是南晋的四公子，回到了王城，会安全很多……但仍然会有危险，因为要杀你的人来头很大。”
　　樊清雪语气里稍显好奇。
　　他本不是一个好奇的人。
　　但这一次，苏寒山亲自找上了他。
　　他很难去形容苏寒山其人，对方和传闻之中的差别很大。
　　苏寒山很美。
　　如果不是胸前没有山丘起伏，如果不是那向外凸的喉结，如果不是那带着男性磁性的温柔声音……你一定会认为这一个女人。
　　绝美的女人。
　　夏衔枝没有再说话，似乎樊清雪提及的这件事情让他感到很低落。
　　“我知道，他一直都不希望我回去。”
　　“他怕我。”
　　“可是我怎么能放下我的家……西周虎视眈眈，他不学无术，整日间玩弄于权术，沉迷在酒池肉林之中，如果别人不做点什么，南晋终会毁在他的手上。”
　　夏衔枝抬头，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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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
　　松针小筑，一名下人慌乱地踩着地上坑洼泥水奔走，红橘杏林漫布，空气之中有清新的味道，他在尽头处看见了正坐在自己园林之中烧着树叶取暖的老人。
　　此时已是深秋。
　　老人穿得挺厚，头发花白，面色恬然。
　　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华服着身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贵族的傲，二人对酌，酒香沾染着几分海棠的醉人气息，洋洋洒洒在空气之中。
　　那名下人连滚带爬到了年轻人的面前，颤抖着声音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我们派出去的十六名杀手……全部都死了！”
　　夏武宁闻言一双剑身一般锋利的眉毛向中间挤去，持杯的手停驻。
　　他将眼神移向了面前的这名老人，如星的眸子里面已经出现了不快。
　　“毒阎罗，你收了我的钱，就是这么办事的？”
　　老人并不在意太子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
　　活到了他这个年纪，杀过太多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手中握着的枯树枝轻轻刨动了火炉，移出些余烬。
　　“我们已经处理掉了四公子随身的协从，他们都是四公子从北麓山带回来的江湖高手，本来这次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太子的心头一动。
　　“不该出现的人？”
　　毒阎罗缓缓道：
　　“樊清雪。”
　　沉默了片刻，太子说道：
　　“我似乎听说过他，南晋的江湖，没有人比他更会用剑。”
　　毒阎罗放下了手中的树枝，偏头望向了远方的篱墙。
　　“西周也没有。”
　　“他的武功放眼天下，称不上第一，但剑术……无人能够出其左右。”
　　“就连当年奈何第一杀手封不劫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杀死他。”
　　“殿下知道封不劫是如何评价樊清雪的么？”
　　太子问道：
　　“怎样评价？”
　　毒阎罗笑道：
　　“身处樊清雪身遭三丈之内，便等于是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他的剑刃口。”
　　“这个人尤其喜欢独来独往，在千机榜也是排名第五的绝世高手，凡人是请不动他的……现在他既然出现了，那么便意味着有某个了不得的人或者势力不希望四公子出事。”
　　“关于太子殿下的那笔钱……我们会如数退回。”
　　老人起身就要离开，太子不甘心地咬牙道：
　　“真的不能杀他？”
　　毒阎罗淡淡道：
　　“有樊清雪在，除非太子殿下用千人以上的军队围剿，否则没有任何可能杀死他和他要保护的人。”
　　“奈何想要折断这柄剑，自己可能会断一只手……而刺客，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手。”
　　“我们从来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
　　老人离去，无声无息，留下了面容无比的阴沉的太子，死死盯着地面先前被老人刨出来的惨白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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