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6、试探

　　分完水，周暮璟就朝顾清玚在的地方走了过来，杨勇跟在他后面。
　　顾清玚接过周暮璟递过来的康师傅，道了声谢。
　　对于大部分青春期的少年来说，一块钱的康师傅还真的没有两块钱的农
　　夫山泉好喝。
　　但对于刚刚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军训学生来说，相对于跑到操场外买水，还是手边不需要跑的康师傅更加可爱些。
　　因此大家都仰头猛灌起水来，等那丝燥意下去了。杨勇才说道：“肥猪，行啊，多亏了你，不然我都忘了体委的职责了。”
　　周暮璟捏着空水瓶，眼神没着落的说到：“都是家里的小少爷，一时忘了很
　　正常。”
　　杨勇怼了他下，“你不是？猪少爷。”
　　周暮璟嘴角挑了挑，一副世外仙人的高深样子，答非所问地回道：“苦的人多了去了。”
　　听见这话的顾清玚侧头看了眼周暮璟，周暮璟冲他斜了眉毛，像是在说“我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顾清玚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没出声询问，就伸出手拿了周暮璟手里的空瓶子，又侧身对着杨勇，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扔。
　　奈何他和杨勇的超感应才刚刚搭建，还没成熟，杨勇并没有成功接收到顾清玚的微表情。
　　“啧，太蠢了，清玚问要不要帮你一块扔瓶子？”
　　杨勇恍然大悟的拍了下额头，“啊，我还以为清玚突然想不开，看上我了冲我放电呢，把我紧张的。”
　　周暮璟一脸吃了那什么的表情，劈手打了杨勇一下，“就你？美得你。鲜花插牛粪上，知道吗？你连那牛粪都比不上。”
　　“我说，又不是你家花，你嘴这么毒干嘛？”
　　顾清玚从杨勇手里拿过瓶子，慢吞吞的回了句：“吃毒蘑菇了，要释放毒气。”说完就朝垃圾箱走去。
　　杨勇一脸被雷劈了的怔楞，问周暮璟：“刚是清玚说话？”
　　周暮璟没理这傻子，只想着，看来也不难相处嘛，他不过比了句鲜花，顾清玚就用毒蘑菇还了回来，这记仇的小模样，还挺好玩。还有那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怎么莫名有点苏。
　　操场内没有垃圾桶，只有铁门外围有个大的垃圾箱。顾清玚看旁边有个拾荒的老奶奶，就把瓶子递给了他，又快步走回去集合。
　　看大部队快站好了，顾清玚就跑了几步，额前的刘海顺着风飘向两边，露出了宽阔洁白的额头，随着他发梢的晃动，可以明显看见他眉心偏左的地方有颗小痣，像是上帝在描画他外貌时，不忍他太过孤寂，就用这颗痣拉近了他与人间烟火的距离。
　　跑到第一排时，顾清玚就停下了脚步，中分的刘海又回到了原处。他喊了声“报告。”听见“归队。”就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走进就看见周暮璟一手捂着脸，就差在身上挂个“我很痛苦”的牌子了。
　　顾清玚转身朝着杨勇瞥了眼周暮璟，问怎么回事。
　　这回杨勇倒看懂了，但他不知道咋回事啊。只能估摸着说：“可能是你刚跑过来的时候太帅了吧，他接受不了有人比他帅？”
　　顾清玚听完就扭了过去，也不知道信没信。
　　此时的周暮璟是真的很痛苦，他都想呕了这双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眼睛。千载难逢的机会，结果他败给了距离。
　　距离那么远，那颗痣又那么小，这回不夸张，他都快把眼睛咪的闭起来了，都没有看清。早知道他也去扔瓶子了。
　　看来有时候距离产生的不一定是美，还有可能是周暮璟的悔不当初。
　　军训再难熬，时间还是会那么一分一秒地流逝下去。
　　基本到了五点半，一群朝气蓬勃的祖国花朵们就变成了霜打的小白菜了，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顾清玚和周暮璟在校门口道了别，就一人朝家走，一人往车站去。
　　晚上回到家，顾清玚躺在床上，回想了下这一天发生的事，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又觉得比过去所有上学的日子都要更加充实。原来人和人的相处可以这么简单，他就像一个远离人群很久，却突然发现了新奇东西的幼童，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欢喜，竟有些不舍得撒手。他莫名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的太阳还是那样大咧咧的挂在天上，没有一点怜惜高一同学的意思。军训是十二点结束，而下课铃却是十一点四十，这二十分钟就给高二的学姐学长们带来了无数乐趣。
　　好像每一届都是这样，自己千磨万磨的熬过了军训。等到下一届经历自己曾经的难熬时，骨子里就像有恶劣感在作祟，特别想看看他们痛苦的样子，然后喝着冰水吃着西瓜嘲笑他们不标准的动作。
　　于是高一的就像观赏园里的动物一样被高二的笑话了个遍。
　　这次解散的时候，顾清玚就和周暮璟、程峰一起吃的饭。
　　程峰对这一片像是很熟悉，带着他们去吃的是一家自助餐，这家店的人还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市一中的学生。
　　他们排着队取了餐，三人就围着个小桌子吃起来。
　　程峰吃了一半突然抬头对顾清玚说：“清玚，你不觉得你刘海挡住你的帅气了吗？要不要扒拉起来？”
　　周暮璟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差点喷程峰一脸，顾清玚连忙递了纸巾给他。
　　这么直接的吗？要是这样，他早自己来了，还用得到这傻狗？
　　周暮璟擦了擦嘴巴，对顾清玚说：“他犯病呢，你别理他。”
　　顾清玚笑了笑没说话。
　　程峰在对面狂眨眼睛，奈何周暮璟不接受，还噎死人的问了句：“抽筋？要不要叫眼科医生？”
　　程峰真的想血溅三尺，他暗暗发誓，再帮这猪，自己就是猪八戒。
　　桌上的气氛又奇妙的安静了下来。
　　周暮璟低头思考了下，反正程峰都这样开头了，不借着这机会刺探下军情好像有点亏。
　　于是不想吃亏的周暮璟问道：“清玚，你小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啊？”
　　“咳咳咳。”程峰拍了下自己的心口，看周暮璟瞪着自己，就赶紧摆摆手说：“呛到了，你们聊你们聊，当我不存在。”
　　顾清玚没觉得有什么，就以为是他在随便找话题，于是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没觉得自己遇到过什么仙风道骨的高人啊，也没办法配合周暮璟满足他的好奇心。只能道：“没有吧。”
　　周暮璟失望的哦了声。
　　顾清玚看着他蔫蔫儿地，犹豫了一瞬间又说道：“有。”
　　看着周暮璟瞬间抬起的头，顾清玚觉得自己有点善解人意，组织了下语言说到：“额，遇到过...警察，嗯，抓捕卖符纸的，就这样，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程峰边拍着桌子边狂笑着说：“清玚，你怎么这么好玩？哈哈哈，卖符纸，你太可爱了。”
　　顾清玚看程峰笑的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笑。
　　周暮璟从桌子底下泄愤的踢了程峰一脚，程峰正被戳中笑点，也不觉得疼，依旧哈哈大笑着。
　　直到顾清玚回学校午休，程峰和周暮璟朝家走的时候，程峰还在感慨顾清玚的好玩。
　　“跟清玚同班，真的捡到宝了，多有趣的一个人啊。”又说道：“你方法也没比我好到哪去，还特别的人。他要真把你的哭和胖定义为特别，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是笑还是哭呢？”
　　周暮璟连拍了程峰背两巴掌，连再见都没说，就朝自己出租屋走去。
　　其实周暮璟现在觉得没什么了。他会一直找那个人的，这是一个承诺，他想告诉那个人，这些年来他一直很看重他，也一直在践行他答应他的事。而眼前的这个顾清玚不管是不是那一个，他都想和他成为很好地朋友，因为他感觉得到顾清玚的一片真诚。
　　两点十分，周暮璟踩着广播声走进教室，大部分同学还陷在深眠中，对广播无动于衷，似乎在学校睡觉格外的香。
　　顾清玚已经坐了起来，看那模样，还有点迷糊，一点也没有了他平时高冷的样子。
　　周暮璟像昨天一样，经过他位置的时候把一瓶水放在了他的桌角。
　　顾清玚盯着那瓶水看了一会，那认真的眼神，像是要把瓶子看出朵花来。
　　看着这傻愣的表情，周暮璟就想逗逗他。
　　他伸手在顾清玚眼前晃了晃，说到：“有仙女？”
　　被他一晃，顾清玚才回过神，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昨天清茶看你没喝几口，就想着换个蜜茶试试，看你这小样，我猜对了，是吧？”周暮璟嘚瑟的杨了扬下巴。
　　“谢谢。”顾清玚抿唇笑着回答，在饮料中，他确实更喜欢蜜茶，因为那种微小的甜味能很好掩饰住那丝涩。
　　他发现，周暮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会及时缓解别人的尴尬，也能通过很微小的细节来观察别人的爱好，在豪放不羁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体贴的心。
　　他正想着，周暮璟就冲他打了个响指，问道：“后操场？”
　　“嗯。”于是两人又分别叫醒了班上还在迷糊的同学，这一次没有惊讶，好像一切都是那么习以为常。
　　一帮人勾肩搭背的朝目的地走去，火红的太阳照亮了大半边天，线条晕染着杂糅的落在他们的背影上，为大步向前走的少年们渡了层光边，像是在发光。
　　或许，十六七岁的少年就是自带光环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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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课有课有课有课有课有课有课，来自学生狗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