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4、初识

　　掌声里就属周暮璟拍的最响，可真够长，都快给他搞睡着了。
　　他抬头看了眼顾清玚，这人还是腰板挺直的看着讲台。啧，真无趣。
　　散会后，明远就带着一名教官过来了。
　　教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个子比班上男生高一点，年纪看着也不大，像个大学生，脸上却有着军人特有的坚毅感。
　　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到：“大家好，我姓张，你们可以叫我张教官，在接下来为期一周的军训里，我会一直带着大家，帮助你们完成最后分列式表演的检阅任务。”
　　话毕，张教官就带着他们到每个班分到的阵地去重新排列队形。
　　一共六排，男女生各三排。
　　顾清玚和周暮璟在班里都是排的上号的高个，再加上周暮璟的刻意，两人就挨着站在倒数第二排的最右边。
　　军训的时候太阳总是毫不留情的发射着热量，在跑道上站了会军姿，就不会有谁比谁高贵了。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亮晶晶的汗水，感觉整个人都冒着热气，尤其是后三排的男生，那味道，可就有点不可言说了。
　　终于挨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都朝着操场围栏的那一小块阴凉处跑去。
　　顾清玚看那位置也不大，还人挤人，就没过去。
　　随意地站在旁边，顾清玚摸了摸兜，打算拿卫生纸擦下脸颊上的汗。
　　上下翻了两下，还没找到，一只手就夹着包纸巾伸到了他面前。
　　那只手指甲修剪的很齐整，也很瘦，可以清楚地看见侧着的手背上青色脉络的分布和手腕上突起的腕骨。
　　顾清玚愣了下，才慢半拍的接过了纸巾。
　　“谢谢。”他还想说什么，可无奈他没记住眼前人的名字，只能尴尬的停在那。
　　周暮璟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开口道：“周暮璟。”
　　顾清玚轻微扯了下嘴角，也回到：“顾清玚。”
　　“我知道。”
　　顾清玚听完也没多说，就掏了张纸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又将纸还了回去。
　　周暮璟没接，说道：“我还有，你用吧，或许下次我忘带了呢？”
　　说完周暮璟还在感慨自己的机智，守了一天多，可让他逮到了机会。
　　半天没等来回应，周暮璟一转头，就发现顾清玚已经朝着操场外走了。
　　周暮璟顿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机智，这人也太难相处了吧，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他还没伤感完，顾清玚就将一瓶水怼在了他眼前。
　　周暮璟下意识接了过来，又听见顾清玚说：“喝点水吧。”
　　几乎是立刻，周暮璟就对顾清玚起了兴趣。
　　别人借他包卫生纸，他就马上还瓶水。这是有多想和别人划清界限啊？啧啧啧，又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微微挑下眉。

　　又休息了会，就再次集合了。
　　同学们哀嚎一片，却也不得不站起身来。满脸不情愿地跟着教官的指令踏步。
　　脚动的时候，周暮璟嘴也没闲着。他也不管顾清玚听不听，就霹雳巴拉往外倒，似乎吃准了顾清玚拿他没办法。
　　“你不觉得这动作很二吗？还没不倒翁晃得好看。”
　　“唉，死了一窝脑细胞，才考上一中，现在都觉得对不起他们的牺牲。”
　　“我还以为我交钱上学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现在倒好，一二三踏步向前走，直接倒回幼儿园。”
　　“后裔也不是个东西，都射了九个，干嘛不射干净，留了个最歹毒的，就差怼我脸上晒了。”
　　如他所料，顾清玚嘴角微微勾了下，全程谈定的接受了他话痨的攻势。
　　到最后，后面的杨勇都听不下去了，趁着教官在前排指导女生动作时，就一把勾住了周暮璟的脖子。
　　“肥猪，你这么能说，咋不上天开炮弹呢？捡着顾清玚性格好，就怼着人家欺负。”
　　周暮璟掰了半天，才把这举铁的手给弄开。毫不犹豫的回道：“杨铁，你瞎是吧？我这是稀罕顾清玚呢，就想在他面前叨叨，你管你爹呢？”
　　“嘿，这啥时候冒出来的外号？肥猪，你可真行。”
　　“那是，你爹终究是你爹。”说完周暮璟还迅速扭头扒拉了下杨勇的杂毛。
　　杨勇被他一扒，瞬间炸毛了，直接给周暮璟的小腿来了一下。
　　周暮璟一时没防备，重心不稳，直接超前窜去。
　　顾清玚眼角撇见这一幕，立马眼疾手快的伸手捉住了周暮璟的胳膊。
　　周暮璟借着他的力道才站直了身体。
　　教官刚好抬头，就吼道：“后面的男生，打报告了吗你就动？笑，还笑，就你们后排的牙白是不是在乱动，就给我蛙跳。”
　　周暮璟看教官又低下头，就迅速凑到顾清玚耳边说：“谢谢啊，不然我得跟这炙热的大地来个热吻。”
　　热气突然扑在耳朵上，顾清玚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随即认识到不友好，就又不着痕迹地移了过来。又听见周暮璟这比喻，就轻笑了起来。
　　顾清玚不太常笑，此刻一笑，如暖阳三月，一瞬间拉近了与身边人的距离。
　　周暮璟虽然没交过女朋友，但初中也没少与女生打交道。可现在顾清玚一笑，他就觉得比任何一个女生都要好看，但又不是女生那种好看，像是初雪融化时露出了下面春意盎然的绿芽的那种勃发生机的好看。
　　他微征了下，又迅速的恢复了神色。
　　歹亏他嘴闭的紧，不然脱口而出一句“你真好看。”不说顾清玚会不会把他当流氓，从此以后都不在理他。就他自己的颜面来说，他都无法忍受自己以这惨状死在半路中，还是找寻河边顾清玚的半路中。
　　上午大半天的训练就在周暮璟的庆幸中度过了。
　　一声“解散”可算把快被太阳烤化的同学们的魂给勾了回来。
　　军训期间午休管的不严，所以大部分□□被折磨了的同学都会不由自主选择从美食上弥补受损的小心灵。
　　程峰跨越半个跑道冲过来的时候，周暮璟正在问顾清玚去哪里吃饭。
　　顾清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个秀秀气气的男生撞了下。
　　“肥猪，这小帅哥谁啊，长这么好看。给介绍下呗。”
　　周暮璟立马把顾清玚给扯到自己身后，跟老母鸡护崽一样。
　　“你这流氓口气挺顺的啊，平时没少犯法吧。别吓着人家，这是我新朋友，顾清玚。”
　　程峰冲顾清玚挑了下嘴角，说到：“程峰，肥猪的发小，那你也是我朋友了，以后这猪欺负你了，只管告诉我，他爷爷会帮你找回场子的。”
　　顾清玚被“朋友”一词搞得蒙了会，随即歪了下身子，回复到：“你好。”又冲周暮璟到：“我朋友在校门口奶茶店里等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周暮璟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三个人就边聊边到了校门口，顾清玚进了奶茶店，周暮璟和程峰则顺着街道向下去吃饭。
　　走了会，周暮璟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十岁那年我在医院哭着闹着要找的那个小孩么？”
　　程峰愣了愣，又转了转眼珠，长哦了一声。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叫什么玚来着？你妈拦着不让你去，你差点没跳楼，还是护士来给你打了一针才消停下去。”
　　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靠，不会这么巧是顾清玚吧？”
　　周暮璟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没有其他记号吗？话说回来，你当时跑出医院，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回来就一副非顾清玚谁也不要的架势？”程峰一脸好奇的望着周暮璟。
　　看着这熊熊燃烧的八卦欲，周暮璟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当时发着烧，又比较小，就只记得他眉心靠左的地方有颗小痣。”
　　“那还不好认吗？”程峰不解的问。
　　没等来回答，程峰突然想到了这发小的尿性，两手一击，猜测到：“不会是你当时又胖还哭哭啼啼的巴拉着人家，这会要面子，不敢和人相认吧？”
　　被说中心事的周暮璟顿时气急败坏了起来，他都不明白了，这个美好的世界是为什么要有发小这两个字的存在，是为了戳他心窝子吗？还一戳一个准。他突然很想用杨勇的铁手把这疯子给敲进土里。
　　周暮璟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像是有十头牛在前面拉他。
　　程峰个子比他矮，走路慢，猛着赶了几步才追上周暮璟。
　　“嚯，被狼咬了？还是被我说中了？别害羞嘛，小周同学，来跟爷爷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再说了，不是有首歌唱到‘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嘛，你说你，十岁就已经领悟到了别人二十多岁都不一定领悟到的精髓，这份天资。”
　　“啧，我都要叫爸爸了，来，猪爸爸，给我讲讲你的获奖感言。”
　　周暮璟都不想说话了，他的肝好像更疼了，他决定用行动告诉程峰一个做人的道理。
　　人不能逮着别人的难处就犯贱，也不能将自己的快乐搭建在别人的伤痛上。
　　于是周暮璟直接反手勒住程峰的脖子，把他头夹在自己胳肢窝下，就这样拖着往饭店走。
　　程峰都快窒息了，嘴里胡乱喊着：“爹爹爹，错了错了我错了。”
　　引得周围不少人往这边看。
　　少年人笑笑闹闹的走在路上，总是最独特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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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来自学生狗的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