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33、泄露

　　这周市一学生久违的迎来了实实在在的双休。说来也是幸运，举办方原本将考场定在一街之隔的二中，临了又因为场地问题征用了市一的南校区。
　　李江还不乐意，被高二的年级主任一通劝导，最后也只能垮着脸放假。
　　于是三千多学子以极大的热情收拾好东西，乐颠颠的溜回家过这个颇为难得的双休。
　　周六将近十一点多，一阵急促的铃声回响在偌大的卧室中。突兀地声响使床上的人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周暮璟摸摸索索接了起来，眼睛都没有睁开，“干嘛？”
　　透过电波传来的声音还有刚开嗓的颗粒感，程峰一听骄傲感立马涌上了心头，“你还真是头猪，你瞅瞅外面，大好晨光你搁那睡觉，你臊不？”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收到回应，程峰疑惑地拿下手机，嘿，这孙子，竟然挂他电话。
　　程峰使劲戳了几下屏幕，他非要把这只猪给闹醒，“你昨晚上偷人了？”
　　“你一大早吃翔了？有事没事？”周暮璟一脸不耐烦，昨晚嘱托顾清玚早点睡后，他翻了会小说，结果一个没忍住，通了个宵。
　　“有事。” 程峰撇撇嘴，“你干妈奴役他亲儿子来给你这个野儿子送吃的。”
　　“哟，那是你至高无上的荣幸。”周暮璟掀开被子缓了神儿，往卫生间走去。
　　程峰不屑的哼了声，“猪话一箩筐，赶紧收拾收拾接驾。”
　　周暮璟刚洗完脸，程峰就到了，“狗腿看着短，没想到还挺快的。”周暮璟把保温桶接过来。
　　“猪嘴长得怪好，没想到出口就是臭气。”程峰边怼边把鞋踩掉。
　　“哎，那不是你穿的。”周暮璟打开鞋柜，把鞋套递给程峰，“用这个。”
　　程峰抱着手臂没动，“有为啥不能穿？”
　　“那是阿玚的。套个鞋套就行了，你叽歪什么？”
　　“哎呦，这才两个月，你就变心了？死鬼。”程峰捏着个兰花指点在周暮璟胸口。
　　周暮璟很干脆地抬手撸住脖子把人拽了进来，暴力永远是对付程峰最好的办法。
　　吃完饭，周暮璟趴在床上消食，程峰一爪子水直接甩在周暮璟脸上，连带着手机屏幕也溅上了几滴，一个个小字仿佛开了花。
　　“你又皮痒了？”周暮璟抹掉脸上的水渍，“我可不介意当下你爹。”
　　程峰反而没有丝毫不爽，笑成了菊花的形状，凑到周暮璟旁边，“有情况啊？”
　　“什么情况？”周暮璟随便应了句。
　　“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程峰瞟了眼死猪，“就你这样。”
　　“我也见识到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周暮璟转着手腕，“就你这样。”
　　程峰赶紧拉住周暮璟的手，“我这不关心发小感情生活吗？那洗漱用品都是配对的，万一你被哪个小妖精迷了眼呢？”
　　周暮璟默默收回手，不说话了。
　　“还真叫我说对了。”程峰兴奋地呲着小白牙，“谁啊？”
　　周暮璟继续装死。
　　“也没听你说起过哪个女生啊，你天天就跟清玚混在一起。”说到这，程峰突然想起门口的拖鞋，“我靠，你别和我说是清玚。”
　　得，这是有多惊世骇俗？都给逼出脏话了，周暮璟伸手合住程峰的嘴巴，口水流出来了，还要他洗床单。
　　程峰看周暮璟不反驳，就是默认了，他哀愁的叹了口气。
　　“用这样？”看他这天塌下来的模样，周暮璟都怀疑自己不是喜欢人，而是得了要命的绝症。
　　“你说你。”程峰一脸严肃地盯着周暮璟的眼睛，“眼光这么高，是想光棍一辈子？”
　　周暮璟的面部神经显而易见的松了下来，“还以为你被同性恋吓着了。”
　　“是有点震惊，可谁叫你是我兄弟。”程峰按着周暮璟的肩头，“别说同性恋了，就是你喜欢路边的一条野狗，你爷爷也支持你。”
　　周暮璟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兄弟之情瞬间荡然无存了，他现在又想把程峰从四楼扔下去。
　　程峰还在感叹，“铁树开花了，母猪也真的上树了，今年真的是见证历史的一年，啧啧。”
　　很好，周暮璟不得不佩服中华文化的深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的了吃屎，程峰都改不了嘴贱的臭毛病。
　　尤不自知的程峰还打了个响指，“怎么样？要不要再让我开开眼？猪拱白菜走起。”
　　“猪拱白菜有点远，现在倒可以让你吃上狗不理包子。”周暮璟吊着眉梢。
　　程峰立马换了副认真脸，“你急啥？我说真的。”
　　周暮璟上下嘴唇小幅度张开又轻微合上，他盯着瓷砖的缝隙，一双眸子似被薄雾裹住，隐隐有点点阴郁浮于其上。
　　程峰正准备打个哈哈，缓解下氛围，周暮璟开口了。
　　“阿玚......有他背负的东西，他过得不开心，我......”周暮璟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这份喜欢是不是他需要的。”
　　年少的喜欢是稚嫩、青涩、纯净、圣洁的。但一个不相信爱，一个不相信自身，那喜欢便有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甚是举步维艰。
　　两个自幼生活在野地的刺猬，好不容易见到同类，欣喜、认同、希冀都化为欲望，催促着它们向对方靠近，可从来没有人教过它们什么是爱，近乎虔诚的拥抱下是血肉模糊的彼此。刺竖起来的次数多了，就被人以为它们生来就是捍卫感十足的，可谁还记得当初那个一身粉红如绒毛的稚子？
　　周暮璟不想这样，他很霸道，或者说是贪心，他想这份喜欢只有快乐，如果有不经意间的痛楚，那就等这份爱涤荡地足够干净，再拿去配他心中无以拟比的暖玉。
　　程峰揽着周暮璟往自己身上靠了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周暮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有时候一个拥抱、一时陪伴胜过一切自以为是的感同身受。
　　过了一会儿，程峰看周暮璟脸色恢复正常了，耸了耸肩，故作疑惑道：“我肩香些？还不起来？”说完眼珠一转，“天，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我可是直的，你这样兄弟没得做啊。”
　　周暮璟一拳打过去，“是我家阿玚不好看，还是图你长得矮？”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心我给清玚打电话。”
　　程峰还没来得及打，另一边的顾清玚已经接起了电话。
　　“明天吗？”顾清玚桌上摊着本字帖，笔帽有意无意地划拉‘暮’字。
　　林落萧语气听起来很开心，“对啊，好不容易放双休，而且明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那好。”
　　“还有，把幼稚的周暮璟喊上，赵铭也去。”说到最后，语调又上扬了几分。
　　“行。”顾清玚挂了电话，眼神没着落地扫了几圈，最终落在桌角的铁皮盒子上，轻微的叹息声溢出双唇，修长的手指也点了个号码出去。
　　“阿玚，是不是一天不见格外想念我帅气迷人的脸庞？”
　　这声音好似温柔的风，吹来了丰收的季节，也吹散了顾清玚那点烦躁，“明天有事吗？”
　　周暮璟按着程峰八卦的脑袋，“没有，怎么了？”
　　“落萧约玩。”
　　“什么落萧？叫林落萧。”纠结完称呼，周暮璟又冷酷道：“不熟。不去。”
　　顾清玚故作遗憾，“哦，那好吧，只能我去了。”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出声，“那......我勉为其难吧。”周暮璟又强调说：“我是因为你，对，不是那个幼稚的林落萧。”
　　“好。”这两人还真是冤家，连形容对方都是同一个词，“那地点时间我待会发你。”
　　又聊了几句，互相道了再见，就结束了电话。程峰终于安耐不住八卦起来，“嘿嘿，约你出去玩？我也去我也去。”凑热闹必须有他程峰一份子。
　　周暮璟摸着下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对儿，你确定你要吃他们的狗粮？”
　　“你们这是gay的聚会吧？那我不去了。”程峰缩了缩脖子，“我是直的，嗯，是直的，那得是羊入狼窝啊。”
　　周暮璟真是搞不清楚程峰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都觊觎他一个直的，他挑了挑眉，“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肯定听过，你爷爷我通读古今博览群书，生在古代就没有李白什么事了。”程峰不吃他那一套。
　　“那你一定很了解，这我就放心了。”周暮璟一副讳莫高深的样子。
　　这样反而激起了程峰的好奇，“我勉强给你一只耳朵，过时不候。”
　　“恐同即深柜。”周暮璟慢悠悠的飘出来五个字。
　　“深你个大头鬼噢。老子是直男，孙悟空的金箍棒知道不？定海神针一样的直。”程峰扯起自己的外套，苦口婆心，“gay眼看人gay，要不得，珍视明你值得拥有。”
　　话落，人也没影了。周暮璟用食指挠了挠下巴，想到程峰小学告白被拒绝后，看到女生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突然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