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玉轩吟》浪花浮蕊

28、夜宿

　　周暮璟回到座位背了一个知识点，杨勇才从前排看成绩的人堆里挤出来，不禁疑惑道：“严琳佳那人少，怎么不去？”
　　杨勇叹了口气，“我说你真是不知差生疾苦，我去严琳佳那不是找虐嘛。”看周暮璟还是不理解他的意思，杨勇只得解释道：“班长那的成绩条一千名以后全是四个星号，墙上贴的好歹能知道我不是第1497名。”
　　“哟，聪明啊。”周暮璟比了个大拇指，停顿了会但还是没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容我冒昧一句，您老搁哪呆着呢？”
　　“哼，这就有点意思了，1222，这个数字甚和我心意啊。”
　　周暮璟点点头，“是挺有意思，处处彰显你是口井。”
　　“井？和它有什么关系？”杨勇挠挠头，理智告诉他有坑，但要命的嘴巴还是先他一步。
　　周暮璟挑着半边眉，冲杨勇招招手。杨勇再一次败给了冲动的身体，很听话的凑了过去。
　　“横竖都二啊。”光说还不够，周暮璟又贱贱地伸出两根手指在杨勇眼前乱晃。
　　杨勇一把抓住周暮璟的手腕，又把手绕过周暮璟的后颈，把人按在桌子上，“服不？”
　　“你该服你爹，赶紧松手。”周暮璟扭动了一番，奈何杨铁名不虚传。
　　“我不，先叫爹。”
　　“呵，我希望你一直这么硬气。”说完，周暮璟突然喊道：“阿玚，你快看，杨勇他欺负我，还把我按桌上。”
　　顾清玚停下笔往这边看了一眼，很淡定地拿着桌上的物理卷子晃了晃，虽然没说话，但威胁的意味很浓。
　　杨勇看见卷子的那一刻，立马撒手了，不怂没办法，谁叫他抄人卷子手软呢。
　　周暮璟用手背揉着脸颊，“嘿嘿，还是我家阿玚好。你有本事别松手啊。”
　　杨勇翻开政治笔记本，很不想理他，这俩真是没眼瞧，但嘴里还是愤愤道：“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不错，董老头表示很欣慰。”周暮璟敷衍的拍了两下掌。
　　“臭味相同，一丘之貉，同流合污。”
　　一直自比绅士的周暮璟很有耐心的听杨勇说完，慢悠悠地喊道：“阿......”
　　杨勇一把捂住周暮璟的嘴，立马飞速的搜刮九年义务教育下被迫灌进脑内的成语，“天作之合，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周暮璟扒拉开杨勇的手，非常不要脸的全盘接受了这波夸奖，“这么明显的事，就不要拿出来特意说了，低调低调。”
　　杨勇把笔记本立起来挡住脸，又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嘴唇，他就不信这样还能嘴贱。
　　明远从食堂吃完饭，顺道先来自己班转一圈，刚进后门就看见别人都在认真读书，而杨勇夹着嘴，“捏着嘴扮鸭子？赶紧给我读书，今天要写的字母还没给我呢，下回再写拼音，就不止20遍了。”
　　周暮璟听见这比喻，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啊周暮璟，这回没考班上第64名很开心？”明远最见不得周暮璟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训斥完，就往讲台走去。
　　旁边第62名悻悻地放下手，开始大声读书。
　　悠悠的读书声钻出未关合的窗户，在校园上空闲散飘转，大片浓重的乌云如被郎朗少年音惊着般，慌慌张张地挤成一团，沉甸甸地带着天际向下坠去，像极了被红硕丰满的果实压弯的枝头，我见犹怜的俯身贴近孕育润土的大地，却堪堪扫过矮小的植株，一两点雨珠似是看不惯这寡情的一面，奋力地从云层的间隙跻身而出，极速砸向地面的滴答声是温柔的轻吻，又是满足的喟叹。渐渐地，无数雨珠接连而出，形成了一道道细密的珠帘，初秋的晚风伸出莹润洁白的大手，斜撩起大地的盖头，露出黑茫茫的一片天地。
　　顾清玚原以为这雨会像上回一样，下不了多久，可直到他和周暮璟站在一楼的门口时，也不见雨势减小，反而有增大的去势。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能从对方手里看出伞来，最后只能移转目光羡慕地看向身边不断撑伞走进雨中的同学。
　　周暮璟用一只手拎着书包，单手脱下校服，又背好书包，“去我家呗，回家又下雨还麻烦。”看顾清玚没说话，周暮璟又看似漫不经心的加了句，“再说了又不是没睡过。”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但顾清玚一想，他俩的确实实在在的睡过一张床，就点了点头。
　　周暮璟把校服搭在两人头上，顾清玚抬手抓住自己那边的，周暮璟便用空闲的那只手搂着顾清玚的腰，两人一起跑进漫天挥洒的雨幕里，地上积蓄的雨水被黄黄的灯线覆了层昏哑的薄边，并肩奔跑的影子时不时交杂相映在朦胧的镜面上，又从影子的晃荡叠加中漾起晦暗的涟漪。
　　进了屋，周暮璟先拿了条毛巾把顾清玚脸和脖子溅的小雨滴擦干净，才拿着长袖长裤让顾清玚去洗热水澡。
　　“你先，你比我淋的还多。”顾清玚把校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上身只剩个短袖，领口被雨水打湿，半透明的贴在皮肤上。
　　周暮璟把毛巾怼在顾清玚的胸口，直接把人推了进去，“你这小身板，感冒了劳累的不还是我。”
　　“我哪小了？明明一样高好吧。”顾清玚的关注点瞬间被转移了，他十六岁还没过就已经1米75了，周暮璟竟然说他小身板。
　　周暮璟看他一本正经较真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伸手捏了把顾清玚的脸蛋，“你不小，绝对不小，我说错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说小呢。”说完还瞄了眼顾清玚的校服裤子。
　　顾清玚看见周暮璟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耳根处有些发热，但还是绷着脸补了句，“反正比你大。”
　　“你不比怎么知......”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磨砂玻璃门就被顾清玚使劲拍上了，幸亏他反应快，不然这高挺的鼻梁就断送在顾清玚的手里了。
　　想起没说毛巾的事，于是周暮璟又冲着卫生间的门喊道：“毛巾给你搁了条新的，就是那条浅蓝色的。”
　　顾清玚这才看见米色的毛巾旁搭了条浅蓝的，上次过夜拆的牙刷也被整齐的放在浅蓝色的牙杯中，而不是那天他随手找的一次性杯子，顾清玚用食指戳着脸颊，慢慢露出一个浅笑。
　　都洗完澡后，周暮璟把沾了水汽的校服挂起来，才坐下来写作业。
　　“要不要披件外套？这没空调。”周暮璟用手背触了触顾清玚的指尖，有点凉。
　　“我不冷，写作业吧。”
　　顾清玚虽这么说，但周暮璟还是有点不放心，起身找了件外套披在顾清玚的肩头。
　　市一虽然课多的变态，但每科基本一上完就会把作业布置好，有的中午就可以写完，何况晚上还有一个大自习给学生写作业，所以不到十一点半两人就把作业搞完了。
　　周暮璟抻着胳膊，“终于写完了。”他本以为可以上床睡觉的，谁知顾清玚又翻开了数学书。“简浔给你多布置了作业？”
　　顾清玚纳闷的看了周暮璟一眼，“预习。”
　　“啊，还有这个东西？”
　　听了这话，顾清玚终于扭头正眼看他，好笑的问：“才知道？”
　　他还没答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抢先响了，周暮璟赶紧伸手过去按掉，“睡觉铃，睡觉铃。”
　　顾清玚用手支着额头，勾起一边嘴角，只盯着周暮璟，没说话。
　　周暮璟立马把手机扔床上，“睡什么觉啊，手机就会捣乱，我爱预习，我每天都预习的。”
　　就这样，一直到十二点十几分，周暮璟才和他心心念念的床来了个亲密接触。床上的毛毯换成了薄薄的太空被，下着雨，缩在被子里，简直幸福的后脑勺都在冒泡。周暮璟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听见脚步声，他立马钻出来，端端正正的倚在床背上看手机。
　　顾清玚掀开被子，又把手机塞进枕头下，“不睡？”
　　周暮璟把卧室灯关掉，只留了床头柜一个小夜灯，“你先睡，我今天阅读任务好没完成呢。”
　　“这么认真？”顾清玚有点好奇，往周暮璟那边凑了点，“看的什么？”
　　周暮璟大大方方地把手机移到顾清玚眼前，只见屏幕上写着：云巅之上，站着位黑衣男子，天庭饱满剑眉飞扬，一双狭长的眸子透着三分英气，三分凉薄，还有四分隐隐的杀机，手指一伸一抬间，渡劫期的大能气势更是显露无疑，不禁让人退避三舍，纷纷避如蛇蝎。
　　顾清玚就知道某人没那么容易消停，一脸淡定的点点头，“别看太晚。”然后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周暮璟看着顾清玚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禁怀疑起自己在顾清玚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等到身边人呼吸渐渐平稳绵长起来，周暮璟关掉手机，侧身静静的看着顾清玚的睡颜。卧室里只有床头的小夜灯散发出暗淡的光线，顾清玚的脸只有个大致的轮廓，但周暮璟就是看的很认真，只有这个昏暗的卧室里，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把目光黏在顾清玚的脸上，好像这一刻，他是属于他的。
　　周暮璟盯着顾清玚因为枕头的挤压有点嘟的嘴唇，有些心猿意马，他什么时候可以吻顾清玚啊？那嘴唇肯定软软甜甜的，不知道有没有水蜜桃甜。他伸手摸了摸顾清玚的唇瓣，又飞快的缩回了手，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他却重温了他的暖玉，那点热意萦绕在胸腔，用不散的孤勇催促着他更进一步。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来年他周暮璟还是条好汉。于是周暮璟悄悄地挪了挪身子，慢慢地贴了上去，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唔，感觉很不错耶。周暮璟的心砰砰乱跳着，像是黑夜敲响的警钟，他轻轻的咬了下顾清玚的下唇，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甜美的唇瓣。
　　看着人依旧安稳睡着，周暮璟松了口气，又在心里悄眯眯地盘算着，顾清玚是个乖宝宝，肯定没谈过恋爱，嘿嘿，那就是说在这个夜晚，他把自己的初吻给了顾清玚，也把顾清玚的初吻偷走了，哎呀妈，他真的太聪明了，神不知鬼不觉啊。
　　越想越满足的周暮璟伸手虚虚的揽着顾清玚的腰，埋在心上人的胸口，做起了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