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今天犯病了吗？》临墟里烟

67、最初之前（4）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刑策觉得他对陆祟云，打从一开始就是动机不纯。他就是再知心大哥心地善良，也不会在热脸贴上几回冰屁股之后，还眼巴巴地往人身边凑。所以后来他常常感叹：“唉，美色惑人啊！”然后换来陆祟云在他腰间的一拧。一点儿都不疼，但他非要装着被拧疼了，再逗着陆祟云去哄他。

　　也许相爱的人总是会互相影响，陆祟云在升入高三之后，性格变得开朗了许多。本来长得好看的男生在班里就总是受欢迎的，以前的他因为私人原因，很是抗拒别人的靠近，现在倒是改变了许多，在班里也多了几个朋友，之前经常议论和欺负他的几个同学在分班之后就不怎么见面了，所以陆祟云的高三第一学期，可以说是这几年来最平静和快乐的一段日子。

　　第一学期最后一场大考结束之后，陆祟云被班主任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进门的时候，其他老师已经走光了，老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彩色海报递给他：“你先看看。”陆祟云低头，这是一张全国绘画大赛的宣传单，由全国知名的几个美术学院联合举办，看起来含金量很高。

　　“你觉得怎么样？”老师问。

　　“我的实力可能不足以参加这个比赛。”陆祟云平静道。

　　“不，其实你有这个实力。”老师又拿出他之前参赛的作品集：“我觉得你很有灵气，也很适合继续在这方面深造。你家里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想让你参加这个比赛，也不是冲着拿最高奖项去的，这个比赛的奖项在全国都很有说服力，即使是取得优秀奖，也是很了不得了。而且据我了解，咱们市的美术学院对获得过这个比赛奖项的考生是有优待的。”

　　陆祟云没有说话，老师见状说：“没事，不急着做决定，你先回去考虑一下。”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刑策刹住车，扭头看他。

　　“我……”陆祟云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画好。”

　　刑策却突然笑了，他面对着面捏住陆祟云的脸颊，“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呀？你真的可以，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你参加，绝对可以获奖！”

　　陆祟云使劲推开他的手，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声音闷闷的：“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刑策弯下身子，歪头去看他的脸，面上是少有的正经，他语气低沉又严肃：“陆祟云，相信我，你可以做到。”陆祟云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斩钉截铁的肯定，尽管内心里还是有些不明原因的抗拒，却莫名地平静了许多。

　　或许他真的可以。

　　刑策把陆祟云送到楼下，他要看着陆祟云进门。昏黄的灯光从小窗里透出来，陆祟云的身影倒映在上面，他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他照例先去修车店。今天的生意还是挺好，几个人忙忙碌碌，干到深夜才随便吃了点儿饭，刑策也被拉着跟他们一起吃。

　　店里装了一台挂式电视机，此时正播着晚间新闻。主播的声音严肃认真：“近日一伙犯罪分子由x城流窜至我市，请广大人民群众注意安全，如发现可疑人员，请及时向警方举报……”

　　刑策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盯着电视画面。

　　有人说：“啥犯罪分子啊？说也不说清楚。”

　　“我听说是伙抢劫的，不知道劫了啥，要是身上背了人命，那就不好搞了。”修车店老板接道。

　　又有人感叹：“现在这世道，还敢抢劫，真是不要命了。”

　　刑策放下了碗筷。老板看见了问他：“你不吃了啊？”刑策点头，老板又道：“那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他垂下眼睛答应了声。

　　尽管新闻宣传了无数遍，不过对于江城一高的学生们来说，也不过是课余时间的一点儿调剂，毕竟大家都觉得这种事至少不会发生到自己的头上。那伙犯罪分子流窜来流窜去，过了差不多一两个月也没听说到抓住人的消息，渐渐地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陆祟云最终还是参加了那个比赛，初赛是提交作品集，尽管高三时间十分紧迫，不过他成绩底子在那儿，也没怎么拖了文化课的后腿。倒是刑策，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陆祟云问过他一次，刑策倒是大大方方，直接说自己找了个兼职在赚钱。陆祟云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也没说什么。其实他也在苦恼钱的事儿，他高中的学费学校免除了一部分，剩下的和日常的生活费一部分来自于他妈留给他的遗产，另一部分则是给网站投稿画图攒下来的。这段时间因为要专心准备比赛，他就停掉了那份工作，但是用在画材颜料等的开销也更大了。

　　刑策其实说的是实话，他除了修车店的工作以外，又找了个工作，在工地上搬砖，这个活儿虽然有点儿累，但是确实来钱快，搬一天砖能赚二百多，寒假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修车店的工资，凑一凑能攒个小一万。尤其对于如今只有力气能用得上的刑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刑策待的这个工地临近过年很缺人，工头一直催进度，所以招来的人也荤素不忌，刑策虽然还未满十八岁，不过看在他力气挺大的份上，也没怎么为难他。

　　这个冬天还是很冷，不过因为干的都是体力活，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气氛倒显得不太像冬天了。中间休息的时候，跟刑策搭档干活的一个大爷总爱跟他聊天，问学习问家庭，越问越没边儿，刑策客气的跟他聊了几句，就找个借口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他身上都是砖头和水泥袋子落下来的扬尘，又加上大汗淋漓，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他没进去窗明几净的便利店，在角落随地找了个台阶坐下来。

　　这个工地所在的地方挺偏，附近唯一的这一家便利店人也不多，只有一个店员低着头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刑策手撑在地上，偏着头看着大街上零星的车辆。一辆面包车突然在街角处停下来，有个男人从车里出来，穿得很普通，脸也是普普通通，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只是眼神有点儿飘。刑策眼神移到那辆面包车所在的地方，却发现这司机很会选地方，那个街角刚好处在一片荒弃的地方，只堆了些垃圾和废材。那男人很明显是要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但是却偏偏停在距此还有些距离的地方。

　　刑策不动声色地从兜里翻出手机，装作打游戏的样子。果然在网上找到了悬赏通告，那男人的照片正正挂在下面。

　　他起身走进便利店。男人进去拿了几瓶水，又靠在柜台等着店员去给他拿烟，见到刑策侧了侧身子。刑策余光注意到店里的摄像头，两人擦肩而过时，他猛地别住这人的胳膊，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男人懵了一下，脸色瞬间变了。刑策摁住他的双手，膝盖顶着他的后背：“偷东西了！快来人，这儿有人偷东西！”“你放屁！我没有偷东西！”那人脸色发青，拼命挣扎。

　　店员刚听到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听到有人喊偷东西，吓得一哆嗦，东西都扔了就往外跑。一出来看到一个男人正被摁在地上挣扎，还骂骂咧咧地喊自己没偷东西。

　　刑策冲着店员说：“大姐，我真看见他偷东西了，他手都要伸进你柜台里了，赶紧叫警察过来吧！”

　　被摁住的男人听见警察两个字，挣扎的力度更大了，刑策死死摁住他，附近几家买东西的店主刚才听见动静也都围在了门口，此时也七嘴八舌地说：“先叫警察过来吧！偷没偷东西看人家警察怎么说！”

　　这边正闹着，街角边的那辆面包车干等等不来人，正打开窗户准备探头去看，刚巧见着了出警的警车，吓得浑身一哆嗦，车子迅速发动准备逃走，谁知道这时候特意选的这个地儿不好使了，因为附近堆了不少工地里废弃的建材，面包车猛一发动，砰地就撞上了一堆建材，这个时候正常人都要下来看看情况，偏偏司机被吓得要死，转了方向就要跑。警察瞧着不对劲，直接就追上给拦了下来。

　　一伙五个人，垂头丧气地被抓进了局里。刑策跟那个便利店店员也被叫过去录笔录。

　　抓了这么长时间没抓到的穷凶极恶的流窜抢劫犯，被一个偷窃的乌龙一网打尽，把负责这件事儿的警察整的哭笑不得。

　　录完笔录后，急匆匆赶回来的局长叫住了刑策：“你还是个学生吧，叫什么名字？这事儿干得真不错，可是给我们帮了大忙了，过段时间给你颁发个优秀市民的荣誉！”他大手拍了拍刑策的肩膀，倒没嫌弃他身上的泥灰。

　　刑策却笑笑：“没什么，碰巧赶上了。”他又婉拒了局长要给他学校送表彰和奖状的心意，之后便自己离开了。

　　局长看着他的背影，扭头一脸赞赏地对身边的同事说：“这孩子，还挺宠辱不惊的，真是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