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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转角遇到“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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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重创过的大脑短时间里还缓不过来,连基本的环境分析判断能力都陷入了无尽的冷却时间。
郝秀这一路走得痴痴傻傻,勉强扶着树磨蹭步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但过河时,还是摔了个狗啃泥。
河水里散入一条红丝,又慢慢晕出一片嫣红。
他低头一看,影影绰绰里是膝盖磕破了,狰狞的伤口冒出血珠,顺着小腿流淌下,散开在涓涓的溪水中。
耳畔“淙淙”,但郝秀却愣神不止,他隐约记着,自己今天穿的是牛仔长裤,脚踝都能挡严实的那种。
到他疑惑时了,那贼系统倒是躲进犄角旮旯里装死了。
然而他的大脑并不允许他多加思考,仅仅是提出问题就消耗了卑微的剩余精力的绝大部分。
这个疑惑只能先搁置。
事有轻重缓急,当下他应该先顺着系统的意思前往西北方向,捡走那所谓的极品萌宠。
不过做点准备工作也不是不可以。他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找着可利用的材料。
比如一根木棍,能帮着他走得更稳,比如一点止血草,聊胜于无地处理下伤口。
还真就被他发现了,在河边的砂地上,匍匐着一窝圆形叶子枝茎细长的草。郝秀认识它,叫地锦草,可以入药,能有效止血,还因此得了个响当当的名号——血见愁。
手头上没有其他药材,他只能捡两块石头,一大一小,洗干净了把地锦草捣碎,敷在伤口上。
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摔一次,他还多采了一把攥着。
就这么拄着木棍慢慢挪动步子,郝秀朝西北方向而去。
丛林里视线受阻,可见范围有限。但听觉并不妨碍,隔着一段距离,他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狼嚎。
与他刚醒来时听到的并无差别,只是响度变低,辗转在森林间幽幽飘进了他的耳朵。
心下生了几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头狼,才能一声震吼将百鸟千禽驱吓干净?
郝秀转过老树,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倒竖三角眼。
那眸子漆黑似墨,又散落无边星河,恰似三千银河直下苍穹,承着一弯如烟月华,荡漾起心湖涟漪。
他的倒影摇曳,被缠绵思念勾勒出边缘,绕指温柔裹挟着他的轮廓,其中填充下喷薄欲出的无限情意,用千言万语来描摹都只显得匮乏贫瘠,难以成形。
郝秀完全不敢相信,他从一头狼的眼中,看到了滔滔不绝的爱意。
真的是如假包换的赤诚爱慕之情。
但他此时,却只感觉头上天雷滚滚,整个人外焦里嫩,晕乎乎不知今昔何年。
“兄弟,咱俩是不是见过?”
场面一时很尴尬,郝秀的俊脸都皱成了包子,勉为其难地出声询问。
而对面的狼却并不吭声,直视着他的眼睛,好似要穿透他的灵魂。
那狼通体银色,毛发沐浴阳光泛起耀眼光泽。体型约有一米多长,四肢结实有力,两只耳朵竖着,机敏地捕捉四周声响。
让郝秀过目不忘的,是银狼的额头上,有一轮踏火红日,红得夺目,红得猖狂。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头普通的狼。
正当一人一狼对视良久之时,郝秀的一侧钻出庞然大物,屏气凝神地打量二者,趁其不备,迈出步子朝他冲去。
脚掌掠过地面发出细微声响,惊动了银狼的耳廓。后者转头锁定目标,腾身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偷袭中途拦截。
待郝秀反应过来时,银狼与猛虎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猛虎到底是百兽之王,一爪拍向银狼的头部,扬起虎牙狠狠咬了下去。
银狼虽落下风,但奋力抵挡,后爪钉入土中阻拦着猛虎向郝秀靠近。
看向郝秀的眼神里,全然只有两个字:快走。
虎啸狼嚎回响在耳边,他能清楚地看到顺着虎牙的推进而涌出的鲜血染红那缎子般的银毛。
后槽牙不知不觉间被咬得死紧,郝秀握紧手中木棍,体内流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走!
高举起木棍,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砸了下去,虎头坚硬,愣是撞断了木棍。
但重击之下,猛虎哀嚎着松口,调转过头,瞪着他的眼角快要撕裂。
银狼脱险,也不待停留,纵身跳起将猛虎压在身下,张口似铁钳卡住虎脖,皮肉撕裂声清晰而起,滚滚鲜血撒在草地上。
猛虎的挣扎幅度肉眼可见地减小衰弱,呻/吟着渐渐失去生息。
一条生命就这么悄然而逝,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原始而惨烈。
郝秀目睹了整场的虎狼之斗,心里说不上什么具体感受。
这个世界从头到脚都与他所生长的环境全然不同,每个毛孔都喷涌着茹毛饮血的残忍。
未经开化的蛮荒之地,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成就。
“哦——”
银狼仰天长啸,声镇四野。
它觉察到郝秀的视线,从虎尸上跳下,回望着他,在灼热的目光中,变作一位少年,缓缓站起。
少年飘扬着一头肆意银发,眉心一轮踏火红日耀眼夺目,他一步一步地向郝秀走来,张开手,将人嵌入自己的怀抱。
而郝秀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对于眼前又一场撞大运的奇迹再次失去了语言功能。
他被少年抱在怀里,却生不出一丝逃避的想法。
结实有力的臂膀将他紧紧环住,不留一丝缝隙。鼻间萦绕着掩盖在血腥下少年独有的奶香味,他慌神发呆,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好久不见”。
当他细细品味着忽如其来的似曾相识时,少年颤抖着睫毛,一个劲儿地蹭着他的脸颊,低声说道:
“你终于回来了。”
……
郝秀很没有出息地昏倒了。
他做了场梦,准确来说也不是梦,只是把他捅娄子的前因后果都回忆重温了一遍。
但是,从完全上帝视角去看待他的所作所为,倒是多了几分沉默。
……
璀璨的阳光照耀大地,一个完全由金属与玻璃制成的球形建筑灼灼生辉。日球最大科技馆,日球文明繁荣昌盛的最佳代表,海纳百川,吸引着四方各界人士前来欣赏并感叹不止。
今天,将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大的文化遗迹展览,以献给世界日球日以及伟大的天秀之神。
“经推断,天秀文化为日球文明起源的结论基本属实。那么,在一万年前,我们的先祖是如何创造出文字,摆脱野蛮,迈进文明大门的呢……”
广播声情并茂,听众聚精会神。他们肃穆而立,脸上洋溢着对先祖和信仰的无限崇敬。
然而人群中“嗖”得闪过一抹身影,鬼鬼祟祟,直奔科技馆顶楼而去。
“站住!别跑了,站住啊!”
突然一声暴呵在大厅里炸响,在场众人皆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左顾右盼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闯进来的保安们气喘吁吁,他们追了一路还是被甩在了后面,如今又被人群拦住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蹿上楼梯。
“完了完了完了……”保安大队长捶胸顿足,连掏手机的手都哆嗦个不止,险些打给公安机关,“馆长,出事了,他还是闯进来了,没拉住啊。……哎,您要过来?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门口等着您!”
电话声在一片嘈杂中被淹没。
听众们显然难以平静,他们暗自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停地和身边人窃窃私语,混杂着还继续的广播,整个大厅乱成了一锅粥。本就寸步难移的保安更是被冲散,仅凭几个人的力气根本做不到维持秩序。
而此时,大喇叭里传出刺耳噪音,电流声直钻脑门,众人只好捂着耳朵闭上嘴,紧接着便听见广播里切换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Shut up!Get out,now!”
话音一落,又成了无休止的电流声。全场静默几秒,轰一下爆开了更强一波的混乱。
“什么鬼?!谁啊这么嚣张?”
“艹,文物展就这样?退票退票!”
……
保安们急到吐血,一边高喊着“请安静”,一边不停的瞟着门口,巴不得馆长“嗖”得飞到现场。
而当门口出现一抹黑色时,脸黑成锅底灰的记者立马扛着摄像机蜂拥而上,蚊子见了血地嗡嗡个不停。
“郝馆长,请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文物展是否无法举办了?贵馆真的能保证文物的安全吗?”
问题接踵而至,却全被黑衣保镖挡在了一米之外,根本无法临近那个微笑着疾步前行的男人。
馆长姓郝,叫郝仁,人如其名是彬彬有礼,挂着分毫不变的温和微笑,他走上中央高台直面在场慌乱。然后在场众人再次被电流声钻脑子。
“很抱歉地通知各位来宾,文物展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推迟。造成的后果本馆全全负责,请各位先前往休息区耐心等待,退票事务稍后会有工作人员为您办理。实在抱歉。”
馆长致歉鞠躬,安抚下众人情绪。只可惜保镖们都留在了台下维持秩序疏散人群,没有人发现他们一向和善个不行的馆长,额头上的青筋是一根根的暴起,太阳穴突突地跳。
被他逮住了,非得捏死那个狗崽子。馆长狠得咬牙切齿,抽身往顶楼而去。
顶楼。
阳光穿透玻璃,洒落在地板上,金属光泽中倒映出一个模糊朦胧的影。一双白色运动鞋迅速掠过,摩擦发出的“吱吱”声让鞋主人更加急切,大步流星地穿梭在展览橱窗之间。
两侧橱窗中陈列着的文物来自天秀文化遗址,距今已有一万多年的历史,以打制石器和骨器为主,其中还有着几件极其罕见的铁器,虽然粗陋,但可以初步确定,天秀人已经开始尝试冶炼金属并取得了一定成果。
这是个震惊日球的发现。
而随着遗址中又出土的大量陶器,考古专家们发现,那表面的图案与纹饰,画的竟然是以动物为主。狼、虎、羊、牛等等,它们耕作、挖矿,甚至围着一口泉眼举行仪式。并且在旁边标注的符号,据推测或许是早期的文字。可惜那文字尚不成熟,很难去还原先祖们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着万年前诞生的光辉文明。奇怪的动物、崇高的泉水、跨越时代的铁器……在原始社会解体、奴隶制产生的时代,在褪掉蒙昧野蛮、产生文字沐浴文明的节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