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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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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的长勤往后一躺,把身体摔在了床上。
手臂横在头上,遮挡住眼睛。
黑暗瞬间掠夺了长勤的视觉,脑袋不再进行思考。
长勤累得睡着了。
等到长勤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是中午了。
初春带着些凉意的阳光洒在窗角,长勤眼睛盯着被微风吹动的天蓝色帘子,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很累。
这是长勤睡醒后的第一感觉。
然后是扑面而来的烦躁,这是他每天的常态。
再然后就是深深的无力感。
无趣,无聊包围着长勤,并且试图想要淹没长勤。
对自己的存在没有什么实感,要是就这样消失了会不会就会有趣了呢?
不行,不能这样想。
长勤握紧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脑中的想法。
抬手,透过光,长勤看到了他左手绷带上的一片血红。
因为刚才的动作,伤口开始渗出血。
长勤看着手上渗血的绷带发呆,他现在不仅感受不到疼痛,反而觉得有些痛快。
看到手上的血液,他的心里竟然隐隐有股兴奋感。
长勤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危险,但是他无法控制。
真想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啊。
可是,这样不行呢。
妈妈会担心我的。
我不会就这样屈服的。
无论多么痛苦,我都会忍耐的。
谁都没有资格轻易了结我的生命。
就算是我自己,同样也没有资格。
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
看着吧,我会好好地活着。
长勤紧握着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有血滴落下来,滴在了长勤的脸上。
感觉到脸上黏糊的湿润感,长勤回过神,坐起身。
能感受到疼痛了。
长勤捂脸,他能闻到血腥味。
只有感受到疼痛,他才不会陷入消极的漩涡中。
该死的无趣、该死的无聊。
长勤颤抖着走到床前,桌子中间有一个药瓶。
长勤胳膊一扫,玻璃杯掉落在地,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长勤双手颤抖着,跪坐在地上,他感觉到了地板上的凉意。
长勤挣扎着把手伸向那个那打从心里讨厌的药瓶,颤巍巍地想要打开药瓶。
拧了一下没有打开,长勤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断抖动的双手,不断尝试着拧开瓶子。
终于打开了瓶盖,手抖着想要从瓶子里倒出药丸,一个不稳,瓶子掉落在地。
白色的药丸洒落一地,长勤弯下身子,佝偻着腰,费力地想要从地上捡起药丸。
颤抖的手不受长勤的控制,总是捡不起来药丸,长勤趴下身子,右手手指用力抠-挖地板,捻起一粒,又捻起一粒,再捻起一粒放进抵在地上的左手手心里。
长勤右手猛地一锤地板,借着力起身,一仰头,就着绷带上的血吞下了药丸。
“咣当”一声,长勤的后背猛地撞到了桌子上,长勤闷哼一声,左手按地,打碎的玻璃碎片狠狠地扎进了肉里。
听到动静赶上来的贺斓一群人看到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贺斓身后穿着白色衬衫,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手提一个医药箱的男人立刻上前走到长勤面前。
男子放下医药箱,蹲下身子,拿出酒精、镊子等一些医用品熟练地为长勤处理着伤口。
男子看到地上洒落一地的药丸叹气,“长勤少爷,不要在抵抗治疗了。”
“你的病更加严重了。”
替长勤包扎好伤口之后,男子示意管家陈久和他一起扶起跌坐在地上的长勤。
把长勤扶到床上后,男子单膝跪地,盯着长勤的眼睛,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凝重,“你心里应该清楚的,长勤少爷。”
“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崩溃的!”
“你想看到你母亲那样害怕的样子吗?”男子扭头看向贺斓的方向。
意识有些模糊的长勤顺着男子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母亲眼中的隐忍、害怕和担忧。
“对不起!”长勤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飘落在地上,不知道是在向他的母亲道歉,还是在向他面前的男人道歉。
“邱医生······”贺斓欲说又止,她不想强迫儿子,又害怕儿子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贺斓身体颤抖着,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害怕,她不想儿子看到她这个样子。
她的勤勤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想长勤因为她更加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要代替长勤承受痛苦。
搂着贺斓的长风宽慰似的拍了拍贺斓的肩膀,“老陈,先把地上的碎玻璃收拾了。”
“长勤,你跟着我们下楼。”
“我们好好谈谈。”
在外人面前冷漠无情的长风在看到陷入痛苦中的儿子时,内心也不免柔软了下来,眼神中尽是担心。
长风想要和邱医生一起扶着长勤,“不要碰我!”
长勤突然暴怒出声,一把甩开了想要靠近他的父亲和邱医生。
“我来吧,”贺斓叹气,恢复意识的长勤不会允许男人触碰他的。
这是那次绑架风波之后落下的毛病,长勤无比厌恶男人。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让她的长勤遭受这样的痛苦呀,贺斓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扶着长勤下楼。
楼下,一片凝重。
“最近有发生过什么刺激到长勤少爷的事情吗?”邱良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看向贺斓夫妇。
“没有吧?”贺斓回忆着,语气有些不确定。
最近长勤一直没有患病,也有每天按时吃药,在学校期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今天早上长勤说他又做了那个梦。”长风看向下楼之后一直低着头的长勤。
“怪不得!”邱良才叹气,那个梦是长勤少爷病症的来源。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邱良才放轻声音。
长勤没有回答邱医生的问题,摊在沙发上,出神。
贺斓看着长勤,欲言又止。
长风叹气,他的儿子和他一样倔。
“不告诉我们也没关系,这几天长勤少爷要接受我的治疗,希望你能明白,这都是为了你好。”
邱良才一脸担忧地盯着长勤,这是他做心理医生以来最挫败的事情。
没有人像面前的少年一样抗拒他、抗拒他的治疗。
邱良才发誓自己一定要让长勤打开心扉。
长勤少爷是他的病人,无论花费多长时间,他都会负责到底的。
午饭是在一片沉默当中解决的。
长风因为公司的事情不得不离开家,贺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和谁打着电话。
至于邱良才邱医生则尽职地来到了长勤的房间为长勤做心理疏导。
“最近学校有发生什么你觉得有趣的事情吗?”邱良才坐在木质椅子上和坐在床沿边的长勤对视。
“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长勤垂着眼,眼神没有什么变化。
“或者是你觉得在意的东西?”
“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邱良才耐心引导着长勤对他说出更多的话。
“在意的东西?”
“猫。”长勤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什么样的猫?”邱良才心里一喜,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不急不缓地提出问题。
“它的左眼有一道疤痕。”
“嗯。然后呢?”
“很脏。”
“嗯?”邱良才发出疑问。
“我想它应该是一只公猫。”
邱良才眼神一顿,耐心听着长勤少爷不同寻常的关注点。
“它应该是被抛弃了。”
“真可怜!”长勤的语气中夹杂着同情。
“它的旁边还有一个男孩,”长勤眼神飘远,他好像回到了那天的场景。
“那个男孩抱起了它。”
“他不会害怕吗?”长勤发出疑问,明明谁都不会关心那只猫。
“我看不清他的脸。”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
长勤回忆着那天见到的场景,一只流浪猫,一个没有看清脸的男孩。
本该是他最讨厌的一幕。
但偏偏看到阳光下少年温柔的背影时心情竟然奇妙地平静了下来。
所以才会记得那么清楚。
明明是他最讨厌的男人。
“很好。”
“你做的很好。”邱良才认真倾听着长勤的描述,直到长勤合上了嘴才开口称赞道。
今天的治疗算是结束了。
长勤少爷的状态还不错,至少不再抗拒和他交流了。
邱良才满意地离开了长勤的房间。
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
持续了三天的治疗,终于在今天结束了。
长勤疲惫地捏着眉头,虽然很烦邱医生的治疗,但是心情没有那么烦躁了。
至少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趣了。
长勤趴在床上,盯着床头柜: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如果有镜子,镜子里的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很久没有去学校了,那只猫怎么样了?
死了?
还是活着?
它有没有东西吃呢?
要不要下次喂它吃点东西呢?
那个男孩呢?
会在给那只猫希望之后再次抛弃它吗?
长勤脑子里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讨厌麻木。
他喜欢思考。
只有不断地思考着,他才不会变得麻木。
快到吃饭时间了吗?长勤伸出手指,点亮手机屏幕。
不想吃饭。
不想动。
没有理会脑袋中无聊的想法,长勤长腿一屈,翻身坐了起来。
赤脚下地,感受到冰凉,长勤看着自己的腿:长得那么长干嘛?碍事!
莫名其妙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