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源逢暖阳》锅里没米

1、第一章 爸爸的家

　　“何远清！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付出了这么多……”女人绝望的声音透过房门穿透进来，明明很大声，偏偏因为呜咽声叫人听的朦朦胧胧，又有男人低声说着什么，却引来了女人更大声的哭喊。
　　何源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他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就是个面瘫，总由于这张没有表情甚至冷漠的脸受到误解和欺负，连朋友也不容易交到，现在也因为这张脸，间接造成了门外的争吵，他害怕，委屈，但什么都无法表达。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到这边过暑假呢。那时期末考试刚结束一天，他正在隔壁阿婶家跟着她家儿子陈阳学怎么用电脑，突然被姨妈叫回了家，见到了那个男人。阿婆缓缓摸着他的头说：该是要外面那个男人尽一尽父亲的责任，这么些年苦了我家源儿。
　　从出生到现在，何源一直跟着阿婆住在姨妈家，姨妈本来就不愿意阿婆住进家里，结果还要带个拖油瓶，平日里总没个好脸，家里大小杂事河源能做的都交给了何源，别的小孩下学组队捉鱼摸虾，他在厨房里帮姨妈摘菜，人家炫耀新买的衣服是家里人哪哪买来的时候，他穿着表弟不爱穿的的衣服坐在竹筐前和阿婆一起剥棉花，人家做错事从来都有父亲撑腰，而何源惹过一次麻烦后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他期待的爸爸没有出现，只有姨妈赔出去的钞票还有那一晚阿婆看着满脸淤青的何源掉的无声的眼泪。所以尽管男人看着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温情，甚至还有一丝冷淡，尽管他只淡淡说了句：“何源，我是你的爸爸。”他还是怀着些许隐藏的期待，跟着那个陌生的却又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走进了这个家。
　　他以为他会拥有一个快乐的暑假，在来的火车上，深夜里偷偷拽着父亲的衣角，窝在窗边畅想了好久。自己刚跟隔壁阿婶学会新菜，虽然不会特别好吃，但父亲下班累了还可以吃上一口热饭，吃完要打水给父亲泡脚，对了，父亲工作回来一定会很累，还要好好给父亲按摩，阿婆说去了不能躲懒，要做家务的，他一定会把父亲的家收拾的干干净净，他想了很多很多到了那个家要做的事，虽然他做不了丰富的表情，但眼里的光却快要盛不住，内心从未有过的心情让何源整夜兴奋地睡不着觉。
　　然而美好的幻想在那个原本满面笑容的女人看到他嘴角便开始僵硬时，碎的稀里哗啦。他不知所措，不明白她眼睛里的情绪，只愣愣地听父亲简单介绍着：“这是你秦阿姨，这是何源。”
　　随后又从房间里叫出一个男孩，就那一眼，何源就因那一眼在后面得到了很多。跟他们那群乡下孩子完全不一样的模样，俊俏的眉眼，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的气质浑然天成，是那种再怎么样都不会被人海淹没的人，只是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很是冷淡，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
　　只听男人指着那个男孩说：“那是新阳，是你的弟弟。”
　　那片刻间，除了有着父亲头衔的何远清，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何新阳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扭头回了房间。
　　秦璇没有说话，看了眼始终没有表情的何源，转身去了厨房，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偏偏她身侧颤抖的手像是嘲笑一样，印证了她内心的情绪，愤怒或者慌张又或是别的什么。
　　对于屋里两个人的态度，何源有些迷茫，原来父亲有自己的家庭，他还有了个弟弟？惶惶地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看也没看自己，而是快步走向了厨房。
　　何源有些后悔了，他想要回家，想阿婆，想他自己的家。可他一动不敢动，这里太陌生了，这里没有阿婆。
　　厨房内，秦璇怔楞在水池前，手里捏着青菜也不动，任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下，何远清走到妻子身边，握住她的肩：“阿璇，我出差顺路去看了看他，可…….”
　　秦璇拂开丈夫的手，压抑着声音不吼出来：“可你把他带来了！你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折磨我！你就是不想让我好好活着!”
　　“何远清，她没了！她没了！所以你恨我，你要让她儿子来替她报仇，你要让我不得安宁！”秦璇哽咽着，泪水满面，她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下来。
　　何远清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

　　何源被安排住进了何新阳隔壁的房间。他已经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想要躲避这个家的尴尬氛围，甚至躲避一家人。自从被秦璇拒绝帮忙洗碗做家务想法后，饭桌上何源总是吃得最快的，生怕自己打扰了他们。除了吃饭洗漱，何源出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回避始终是解不开那些被刻意缠绕的矛盾。
　　白天秦璇和何远清都不在家，何新阳又要升高三，所以除了偶尔的朋友之约，基本不会出门，因此午饭都是他和何新阳自己解决。他还是想和何新阳搞好关系的，所以第二天他在厨房忙活了有些时间，在何新阳外出回来没多久刚好做出了三菜一汤，有些忐忑，却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何新阳的门，轻声说：“新阳，出来吃饭了。”
　　也许是声音太小了，并没有人应门，所以他敲了第二遍，稍微大声了点，却还是没有人应门，何源正觉得失落，旁边的浴室门却开了，出来的正是何新阳。
　　他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穿了个松松的短裤，上半身什么也没穿，头发上的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流过胸前，小腹，一直到短裤，何源看的眼都直了，盯着何新阳一动不动，心想，他可真好看。
　　“在看什么？”何新阳没戴眼镜，好看的眼型叫人看的更真切，比平时的斯文多了些攻击性，目光也在打量着何源，见他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脸颊却开始泛红，眸光一闪，皱着眉头出口询问。
　　何源被何新阳低沉的嗓音惊醒，“啊！没，没什么？”忙低下头，脖颈露了出来，那里的肤色比脸上白了许多，泛上淡淡的粉色很是好看。
　　何新阳看着那块皮肤，有些怔楞，随即嗤笑一声，从何源身侧走过，要进房间。何源见状也顾不上自己的那些小情绪，忙抓住何新阳的一条胳膊：“新阳，我，我做了饭，可以吃了。”
　　刚说完就被掀开，往后急急退了几步看向何新阳，却看见何新阳眼神淡淡的，就直直看着他：“吃过了，不用了。”说完就关上了房门。明明就是一句很平淡的话，何源却听出了冷漠的意味，他抿了抿唇，他也确实不会就这么接受突然多了个哥哥吧，这么想着，何源有些沮丧地吃了饭就收拾好一切回房了。
　　而另一边，何新阳关上门就躺在了床上，想着刚才的场景，顶着没有表情的一张脸，语气却怪紧张的，还真是滑稽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微信：“小安，我到家了。”
　　对面很快回复了消息：“好哦，新阳我也到啦，嘻嘻。”
　　“嗯。”
　　“那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
　　看到消息何新阳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一阵困意涌上来，今天跟朋友打篮球打了太久，平时太久没运动了，这么想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傍晚的霞光涌入窗内时，何源将将好做完当天的学习任务，他只比何新阳大了几个月而已，所以跟何新阳一样也是一名准高三生，在房间里呆久了也不会没事做，倒是一直在认真学习，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正准备起身活动活动，却听到一阵铃声响起，他愣了一会，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机。
　　那是昨晚爸爸给他的，他不怎么会用，也就只看过陈阳用过，所以就收了起来，他看着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手忙脚乱地就接了起来：“喂？”
　　那边出声：“何源，新阳还没回家吗？”
　　何源忙回答道：“中午见他回来了，爸爸。”
　　似乎是没想到何源会喊爸爸，那边顿了会才说：“他一直没接我们电话，你秦阿姨很着急。”
　　“啊，我去看看。”
　　“好，不用挂电话。”
　　何源起身去了隔壁房间，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拧开了房门，一开门就一股冷气袭来，只见何新阳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眉头紧皱着，脸色不怎么好看何源忙过去推了推：“新阳，新阳，你怎么了？”
　　“喂？新阳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爸爸，新阳发烧了！”何源摸了摸何新阳的额头，有些烫。
　　“别急，你在家里找找医疗包，里面有温度计还有退烧药，量一下，体温过高就带他去医院。”说完何远清就挂断了电话。
　　何源也没愣着，跑去找来了温度计还有退烧药，喂完何新阳吃过药后，量出来体温，发现上面显示了41度，他连忙将何新阳摇醒，何新阳迷迷糊糊睁眼，见何源站在他床前
　　何新阳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也就由着何源给他套了件衣服，架着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