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菊的奇妙冒险》菊花丶

12、Part1 狂风之息 第十一章

　　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没有绝对的善恶，没有绝对的对错，每一个人看待世界和对待人的态度是永远无法一致的。
　　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将心比心，只有利益是否一致。站在对立面上的人永远不需要彼此耗费口舌去说服或是改变对方，站在一致立场也不代表你们之间就真的心意相通没有隔阂。
　　以及，人性本恶。这些都是暕恒从小到大的生活当中明白的事情——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幸的童年，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只是他自己平时学习和观察生活所塑造的他的性格，他的态度。
　　什么乐于助人，什么胸怀天下，什么英雄主义，和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就是为什么暕恒把绝大部分周围人的事情一概当成麻烦事的原因。
　　他无法真的理解别人，也不认为别人真的能理解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他正朝着刚刚舞子离开的方向前行着。
　　“菊花，你怎么想的啊。”毛浩禹和郑南两个人虽然义无反顾的决定和暕恒一起过去，郑南还是不解地问了一句，他俩其中一个爸妈今晚都是夜班，还有一个老爸执勤老妈去了娘家照顾老人，所以今晚都没有早些回家的硬性要求。
　　郑南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了解暕恒的性格。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叫舞子的女孩子了吧。”毛浩禹托着腮，“她是挺好看的，很天然，又很甜美的一个女孩子，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我估计奶茶店里很多来买奶茶的男的都是冲着她来的。”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她对菊花有意思？”郑南耸耸肩，两个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聊了起来。
　　“你当然不懂妹子。”毛浩禹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你要学会看妹子的眼神，眼神明白吗。”他伸直了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郑南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爱慕和心仪是藏不住的，都会从里面漏出来。”
　　“你这个漏出来就一点儿美感都没有。”郑南又耸了耸肩，“退一万步说，她对菊花有意思，那也是她看菊花的时候眼神里有爱意，她看我的时候又不会有。你说眼神里能看得出来，她看菊花的眼神又没和我对上。”
　　“你这...”毛浩禹倒是被郑南的这个逻辑反驳的有些语塞，“你这典型理科直男思维，和你讲不清楚。”
　　“噢哟，牛逼嘞。”郑南给毛浩禹竖了个大拇指，“全风唤市还是你最成功。”
　　“诶，菊花，说句话啊。”毛浩禹侧过脸看着这时候一言不发的暕恒，这不像平时他们三个人聊天的情景。
　　“舞子的身份并不单纯。那三个女人也有问题。”暕恒盯着毛浩禹，很认真地说。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暕恒竟然不自觉的感受到这句话仿佛也在影射自己，还有面前的两个好友。
　　“我也看出来了。”毛浩禹点了点头。
　　“噢，你们是这个意思啊。”郑南的眉头舒展开了，“可是我觉得舞子不像啊，而且从刚刚的场景来看，她...她好像...怎么说呢。”
　　“有把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难言之隐。”毛浩禹对人情世故的事情更加敏感，所以概括的也比郑南干脆。
　　如果说暕恒的猜想没有错，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刚才舞子她们四人走的路，沿着中山路一直往东，就可以来到学校附近，隔着一幢连排的商业店铺和马路，就到了风唤区人人心领神会的“天上人间”区了。这里坐落着形形色色的歌舞厅，夜宵小吃店，以及美甲美睫店，夜晚歌舞的声音大到他们坐在教室里自习都能够听得见。
　　“我只是不明白，菊花，为什么呢？”毛浩禹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不会去蹚这浑水的，你不会是真的对舞子有意思吧。”
　　“什么浑水？”暕恒不解。
　　“就，拯救失足少女呗。”郑南摊了摊手，帮毛浩禹回答了，“咱俩都不明白，她就是一个奶茶店的小姑娘，为什么能让你这么在意啊。”
　　暕恒摇了摇头。他自己也说不上原因，今晚的这个决定，不仅没有什么恰当理由，也有点违背他自己不想管麻烦事的态度。
　　但是他依旧继续往前走着。
　　这三人这时候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变成红灯区的常客。
　　暕恒不自觉间加快了步伐，郑南和毛浩禹也赶紧跟了上去。

　　越琳广场就坐落在风唤中学的附近，中山路和越琳路把这个广场夹在中间，广场东边就是包装过的红灯区了，而风唤市的图书馆也在广场的一边，真不明白当时建设的时候是否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讽刺的布局。
　　此时的广场上一些摊位已经收摊了，只亮着照明用的灯——广场寂静下来的时候，就是一旁的红灯区开始热闹的信号，走在大街上依然能够听到歌舞厅里传来的节奏声，以及中年男人略有些跑调但是不离谱却也一点儿谈不上好听的歌声。
　　马路边缘的美甲店里坐满了衣着性感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们，一个个打扮的都花枝乱颤花里胡哨花花世界，比起说有视觉上的美的享受，更不如说是手段上的原始欲望。
　　“后生，来唱歌吗，楼上有包厢的。”一旁的阿姨已经很殷切地迎了上来，拉起了客人，她画着眉毛，身上喷了劣质的香水，熏得暕恒鼻子难受。
　　“不了阿姨，我们是来找人的。”就在暕恒因为敏感的嗅觉遭受苦难节节败退的时候，毛浩禹面带礼貌的微笑迎了上来表明了来意。
　　“哎呀小帅哥，找什么人啊，如果你是找男人呢，你们自个儿玩也是很惬意的嘞，如果你是来找姑娘呢，那我这儿也是包你满意的哦。”阿姨拉客的台词也是十分熟练了，说着她神神秘秘地凑到了毛浩禹的耳朵边说了一句，“看你们仨的样子，还是学生吧，喜欢知性成熟的大姐姐，还是同年龄青涩可爱的小妹妹？”
　　郑南显得有些局促，虽然平时和暕恒毛浩禹混在一起也是荤段子很多说话老要搞点黄色的那种，真的到了这场景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暕恒不知道是太迟钝还是没概念，看上去也比较自然。
　　毛浩禹则是驾轻就熟，那样谈笑风生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里的头牌高级牛郎。
　　“阿姨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穿的是个连衣裙，扎了个马尾，她和三个年纪看上去稍微大一点的女人一起来的，可能就过了没多少时间，五六分钟吧。”毛浩禹也没有其他更详细的信息了。毛浩禹本来想说“那个女孩是我们的朋友”，但是想了想他把这句话藏了起来。
　　“嗯？”阿姨皱起了眉头，“好像有点儿印象。”
　　“她在哪里？”暕恒虽然回应的很快，语气却没有很迫切。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找她有什么事？”阿姨的表情虽然带着笑意，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不舒服，而且似乎有一些警觉和敌意了。
　　毛浩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要想让这里的老女人们坦诚相告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们的眼里只有客户和生意，即便来到这红灯区玩乐的人三教九流泥沙俱下，即便今晚在包厢里搂着不认识的女人喝到烂醉的是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她们那所谓的职业素养也会把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何况面对这三个看上去身无分文还初出茅庐的高中生。
　　“路上看到她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觉得这个姑娘站在人群中间很特别。”毛浩禹往前轻轻一步，把暕恒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所以就想要认识一下，阿姨，不会不成人之美吧。”
　　说着，毛浩禹又往阿姨的方向多凑了一点，挡住了她看向剩下俩人的视线，随后他把一只手背在后面，朝着暕恒的方向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菊花，小费。”郑南看到了这个手势，胳膊肘顶了顶暕恒，“我身上没钱了，刚拿来请你们喝奶茶了。”
　　“啊，哦哦。”暕恒这才反应过来，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了自己鼓鼓囊囊的钱包，抽了一张红的，悄悄放在毛浩禹的手里。
　　“阿姨，这边就给我们行个方便吧。”毛浩禹强忍住鼻子里劣质香水的刺激，脸上堆出一个坏坏的笑容，随后手里的钱悄咪咪地就飘到了阿姨带着银手镯的胖手上。
　　“哎呀小帅哥，你真是，何必这么客气呢。”暕恒在后面观察着这个鸨母，好家伙，嘴上这么说，这一张油脸都快笑烂了，手上捏着钱忙不迭地就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做了好几个塞的动作都没放进去——这中老年款连衣裙哪儿来的口袋的，她的手连续上下捣了几次都没成功，才发现自己的钱都放在前面的腰包里了，总算顺利地把钱放了进去。
　　妈的求求了快点告诉我吧。毛浩禹这样想着，自己的鼻子已经快被劣质香水熏烂了，还得在这儿陪着笑跟这个老女人周旋。
　　“哎小帅哥，不是我夸大啊，你可真有眼光。”阿姨摆了摆手，“你可知道，你看上的这个小姑娘，来这儿也没有多久，虽然我不是很熟，毕竟不是在我们这儿的，但我知道她是哪里的。我看啊，你长得那么帅，人家小姑娘肯定也会喜欢你这一款的。”
　　她还真不喜欢我这款的，而且你他妈的能不能说重点啊操。毛浩禹强忍住心里的不适，继续温柔地笑着：“哈哈，您真会开玩笑，那么请问我们去哪儿可以找到她呢？”
　　“现在的年轻人可太会玩了。”阿姨的眼神在三个人身上又扫了一下，“你们去对面的银港大厦，坐电梯上去，有一家叫“长夜城”的歌舞厅，她应该就在那里吧，不过，她不一定有空哦。”阿姨又坏笑起来，挑了挑眉毛。
　　没等毛浩禹道谢，暕恒已经转身朝着马路对面的银港大厦入口跑去了。
　　“哎哎，菊花！”郑南连忙追了上去，毛浩禹匆匆道了个谢，也跟了上去。
　　正门一进去就是炫目的灯光，走廊里传来的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有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喝醉的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夜晚上钟的公主小姐们媚笑连连，三人都是第一次进这样真正的裹着唱歌外衣的红灯区，不免有些不适。
　　银港大厦一共有十五层，几乎每一层都是一个单独的歌舞厅，只要坐电梯上去就可以了，刚刚阿姨口中说的“长夜城”，就在三楼。
　　三人很不自然地塞进了电梯里，同行的还有一个穿着低胸衣热裤浓妆艳抹的小姐，不停地冲毛浩禹抛着媚眼。
　　“咱们怎么找呢？”从电梯里出来，郑南先发问了。
　　“不是，我还是没明白，菊花。”毛浩禹拉住了郑南，对着此时站在原地的暕恒说道，“为什么呢？明明舞子和我们也没有那么熟吧，顶多是个见了很多面的陌生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暕恒摇了摇头。
　　“你最近怎么了？”毛浩禹搭了搭暕恒的肩膀。
　　“阿毛，别问了。”郑南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挨个儿找吧，这里的包厢门上都有个小窗户。”
　　就在三人准备动身时，吧台里的美女服务员已经迎了上来，带着迷人的微笑，这可比楼下的阿姨们顺眼多了。
　　“请问，三位是来找人，还是需要包厢呢？”她穿着衬衫和套裙，只是裙子稍微有些短。
　　“我找一个女孩子，今天穿的一身连衣裙，扎了个马尾，她和另外三个女人一起来的，她的名字叫舞...”暕恒非常简短地把情况说明清楚，可是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服务员打断了。
　　“我们这里没有这么一个人。”说实话这人撒谎时候的表情管理能力比暕恒还差，这僵硬的打断更让三人怀疑了。
　　“我们挨个儿找。”暕恒没有再理会这个女人，径直就往里走。
　　“菊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毛浩禹偷摸摸在郑南耳边低估了一句。
　　“他一直就是这样啊，遵纪守法的刺头儿，你不明白？”郑南也准备跟上去。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这女服务员反应也是很快，立马就上来拽暕恒，挡在了他的前面。
　　“你拉倒吧。”暕恒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抬手就是一推，服务员就像快递盒一样嗖的就被推到了一边去，咣当一下撞在旁边的墙上，然后啪叽一下坐在了地上。
　　“？？？”毛浩禹和郑南一惊。
　　“打人啦！快来人啊！打人啦！”这女的索性直接坐在地上撒泼起来，尖利的嗓门在走廊里伴随着动次打次的音乐声回荡，好生刺耳，完全没了刚才笑脸相迎时候的温柔迷人感。
　　“舞子！”暕恒喊了一声，撞开了其中一个包厢的门。
　　好巧不巧，这一撞，再一次改变了暕恒的生活轨迹。
　　我们再用套用笔刀事件的话——或许，这轨迹本就是这样的。

　　——《Part1狂风之息》第十一章完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