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菊的奇妙冒险》菊花丶

10、Part1 狂风之息 第九章

　　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暴富了，或者发现自己成了超能力者，你会是什么心情呢？
　　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惊讶，还是源源不断的担心和后怕，还是说不清楚的疑虑和复杂？
　　我不知道，因为上述两种情况我都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一觉醒来能让我狂喜的大概是压在枕头下面的一百块压岁钱变成了两百（当然后来都上交给了老母），能让我惊吓的大概就是睡过头上学要迟到了，仅此而已。
　　没有人真的能够理解暕恒和郑南此时此刻的心情，事实上他们彼此之间也无法互相理解。
　　“我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暕恒叹了口气，先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无论这是什么像你说的能力也好，是其他的什么也好，我纯粹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也不想被卷入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里去。”
　　在暕恒看来，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事出有因，一夜不会暴富，超能力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爱情也不会突如其来包围他。所以当这样的能力出现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能躲就躲，撇清关系。
　　“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也不想让它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自然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情况。”郑南点了点头，“但我昨晚回到家想了一下，菊花。”
　　郑南扭过头看着暕恒的侧脸，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停顿了一下说：“如果我们不弄清楚到底自己能做什么，怎么去控制和使用这个能力，它总有一天会影响到我们，甚至......”
　　“如果那天车祸的时候，换过去的不是我。”暕恒喃喃地说。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郑南点了点头。
　　“说到车祸，那天到底是谁撞了我们，为什么车里没人这一大堆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过。”暕恒两手托着自己的脸，听郑南刚刚说的这些话，倒是让他陷入到了更深的苦恼当中。
　　“什么车祸？你们还出车祸了？”猛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聊天。暕恒和郑南同时一惊，暕恒下意识地往郑南的方向退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么一个动作，大概是想到那天车祸时候他和郑南两个人是在视线对上的瞬间发生互换的，在这样一个应激的时刻挡住郑南的视线，防止再一次发生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
　　暕恒这个无意的举动，确实是正确的选择——有时候他还是多少带点儿欧气。
　　“咋回事儿啊你们俩，在这儿聊什么呢？”暕恒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正是趁着晚自修下课时间出来走动放风的毛浩禹和张语源。
　　“谈天说地，闲聊一下。”暕恒耸耸肩，这会儿郑南也已经分辨出了是谁在说话，他的脑袋从暕恒的肩膀上边探了出来。
　　“昨晚我和菊花骑车回家路上，那儿出车祸了，撞倒了一辆自行车。”郑南接着毛浩禹的问话，“场面有点儿吓人的，这会儿又想起来了，于是就说了几句。”
　　“啊这样啊。”张语源看上去已经脑补了一出血腥场面了，听到郑南的回答时表情显得有点儿紧张。
　　“啊，你们在哪儿看到的，我后面回家的时候也看到了。”毛浩禹回忆了一下，“中山路那个十字路口，自行车和汽车撞的，我到的时候人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救护车拉走了。”
　　“我们不是那里看到的，我们还要再往西走一点，快到中山夜市那边了。”暕恒的大脑飞快旋转着：昨天毛浩禹陪完女生散步之后肯定还是会走老路回家，自然而然就能看到躺在那里的郑南的自行车残骸，“夜市那边晚上比较挤，出点儿小车祸也难免的。”
　　“啊这样啊。”毛浩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昨天我看到的那个自行车，和南哥骑的那款真的太像了，我当时还真以为是南哥出事了呢，哈哈哈哈。”
　　郑南和暕恒同时一脸黑线，毕竟毛浩禹说对了百分之八十的内容了。
　　“就看到车停在那儿自行车躺在地上，也没人收拾，挺奇怪的。”毛浩禹捏了捏下巴回忆了一下当时自己看到的场景。
　　“啊，这一般不是都会先报案吗？”张语源听着这个情况，觉得有些超出自己的生活常识范畴。
　　“也不知道咋回事呢。”毛浩禹突然故作神秘地凑近到了张语源的耳边，“或许这是什么神秘的都市传说也说不定哦，毕竟风唤江这个地方当年河床建设的时候埋了很多人的，再加上水性阴，会出现这种离奇事件也不排除恶鬼索命......”
　　“你别说了。”张语源咽了一口口水，打断了毛浩禹的话。
　　暕恒和郑南两个人继续黑线。
　　你说的索命恶鬼，是不是风唤中学高二四班的两个基佬？而且两个人看上去都憨厚老实？
　　“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昨晚正好我爸执勤负责这起车祸，也没人报案，现场也没留下什么痕迹，连那辆车都是没有档案信息的，就扣押下来了，反正成了一件离奇但是不需要解决的交通事故了。”
　　暕恒和郑南同时松了口气。
　　“啊，聊着聊着也快上课了。”郑南看了一眼手表。
　　“那回教室吧。”毛浩禹拍了拍张语源的肩膀。
　　不知怎么的，暕恒转过头往走廊的另一端看了一眼。
　　“我日...”视野里的场景让暕恒低嗓门的咒骂了一句，他不自觉的向后靠了一下。
　　仅有一点光亮的走廊尽头，正对着楼梯口的位置，暕恒看到有一个人形的东西挂在天花板上——准确来说，是吊在那里。他的脖子已经被绳子和自身的重量拉扯的有些扭曲了，手掌和脚掌垂下来伸展开，似有似无的夜风让他的身体在轻微地晃动，昏暗的寂静的细长的诡异的学校教学楼的走廊的尽头，暕恒感觉仿佛下一秒这具远在几十米但是视觉上像在几百米之外的恐怖躯体就会瞬间移动到自己的面前。
　　“怎么了菊花？”毛浩禹看到暕恒一个人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另外一端看。
　　“你们...你们看不到吗？在那边，就在走廊那一头。”暕恒伸手指了指他刚刚看到的方向，眼里的情景还是非常真实。
　　“什么？那儿有什么？”郑南搭上暕恒的肩膀，疑惑地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也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都有夜盲症吗？源姐你也看不到吗？”暕恒连续在三人的方向和另一端来回转头——自己明明看的这么清楚的东西，为什么这三个人都说没看到呢？难道说现在自己还能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你们仔细看看，就在那边，走廊的尽头，有一个人吊在那里，看不到吗，他就这样挂在那里晃来晃去的。”暕恒的目光又落到了这时候表情已经有点儿不对劲的张语源身上。
　　“你不要吓唬我啊菊花。”张语源向后小退了一步，连连摇头，“我也什么都没看到，走廊的另一边什么都没有。”
　　暕恒再次转过头，自己的瞳孔在昏暗中再次对焦，将眼前的场景投影出来。
　　那个人形依旧诡异地吊在原处。
　　“怎么了菊花？”三人僵硬地站在暕恒的身后，从他的反应和语气上来看这一切并不像是一个低劣的玩笑。
　　“妈的。”暕恒骂了一句，突然就起身朝着走廊的那一端飞奔而去。
　　这到底是什么？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会找到我？这是什么恶作剧？又是谁在这当中作梗？可恶，可恶啊！风声和朋友的叫喊声被甩在了自己的身后，暕恒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那张悬在空中的恐怖人脸仿佛也在以飞快的速度向自己逼近，光线沿着暕恒的躯体从下至上，从他的视线里逼出，然后就瞬间被吞没在了那张漆黑且腥臭的尸体的口中。
　　然而就在暕恒还没看清楚到底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走廊的灯亮了悉数亮了起来——实验楼的走廊灯开关统一安装在其中一边，也就是刚才毛浩禹他们一起待着的地方。
　　那带着频闪说不上明亮的老式节能灯泡发出的冷光透过白玉色半透明里头还积了不少灰尘的灯罩打在了暕恒身上，打在了走廊的地砖上，打在了旁边空教室的玻璃上。
　　暕恒停下了脚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从黑暗中来到了光明中，再一次的重新聚焦，再一次由模糊转到清晰，那离自己还有十几米路的走廊尽头楼梯口处，空荡荡的一片。
　　没有什么悬挂的人，甚至连绳子都没有，这里的所有一切都像他们每天放学时候经过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正常无比。
　　毛浩禹的手正摁在开关上，不解地看着暕恒此刻的背影，张语源和郑南则是半张着嘴，表情显得讶异和迷惑。
　　暕恒也半张着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场景，他的胸口起伏着，他能够听到自己呼吸时空气和喉咙摩擦的声音，那种带有颗粒状的空气涌进自己肺泡时带来的翻滚和刺痛的感觉。
　　毛浩禹率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暕恒的身边，他看到暕恒正在微微摇头。
　　“菊花......”毛浩禹想伸手去拍一拍暕恒肩膀，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只手还悬在半空中，就被暕恒拽住了。毛浩禹和暕恒的视线对上，一个是紧锁的眉头下紧张又略带凶狠的眼神，另一个是疑惑、担忧，以及试图了解安慰对方的温暖眼神。
　　毛浩禹的视线不易察觉地以微小的角度往某个方向方向瞄了一眼，暕恒似乎并没有发觉。
　　“菊花...”张语源和郑南也一块儿跑了过来，到毛浩禹的身边站定。
　　暕恒松开了手，视线也从刚才的地方移开，随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毛浩禹继续把手伸出去，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想是太黑了你看错了，所以就把灯打开了。”
　　“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无论是没开灯还是开灯。”郑南看看走廊尽头，又看看暕恒。
　　“我...我也是。”张语源也摇摇头，不过好像被暕恒的反应和行为吓到了一点，“菊花，你没事吧。”
　　暕恒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自从身体出现变化之后，暕恒发现自己在很黑的坏境下都能够分辨出周围的景物，刚刚那个场景，应该是真实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呢？
　　“原来风唤中学这样比较新的校舍也会有神秘传说啊。”毛浩禹为了缓和气氛，开了个玩笑，却被张语源扇了一下后背。
　　如果说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在开灯之后那个场景消失也是真实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上课铃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打破了暕恒沉浸进自己世界里的企图。
　　“啊，上课了，得回教室去了。”张语源拽了拽毛浩禹的衣角，“走吧，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暕恒这才发现，刚刚这段体感上如此长的时间，竟然也只是短短的几十秒而已，而自己的后背和手心已经有了不少的汗水。
　　“走嘞菊花，看上去没什么事儿嘛。”郑南宽慰地搭上了暕恒的肩膀，稍微掰了掰他的身体，“可能看错了，我也经常做这种事的，什么都能看成鬼怪，然后自己吓自己。”
　　原本喧闹的走廊很快恢复了寂静，毛浩禹很自然地伸手再把灯关上，四人又同时大着胆子扭头看了一眼，这一次大家的意见十分一致，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除了高楼的投影。
　　“快点儿了快点儿了。”张语源小跑起来催促着。
　　直到最后四人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里，第二节夜自修也开始了，整个教学楼又沉默下来。
　　楼梯口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是皮鞋后跟撞击地面发出的不清脆但也不沉闷的声响，沿着扶手和墙壁，慢悠悠地飘动着，随后脚步声停，灯光和阴影交错的地方，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理着寸头，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往刚刚四人所在的地方凝视了一会儿，便又转回了身子。
　　脚步声再次传来，平稳且有力。沿着原来的路线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风唤中学并不漆黑的夜色当中。
　　毛浩禹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才在暕恒拽着自己的时候，他观察过了，今天下午划伤的位置，已经只剩下疤痕了。他的视线偷偷点在了暕恒的脸上。
　　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呢。
　　还是换句话说，我们彼此隐瞒了什么呢。

　　——《Part1狂风之息》第九章完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