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2倪永孝似是故人来》春和不惊

40、泰国之行

　　清莱北部山区，乌塔镇。
　　隐匿于层峦叠嶂的深处，日光灼灼照耀，丰沛雨水和肥沃土壤的滋养下，成片成片的罂粟疯狂地生长，冶艳诡秘。
　　车子穿越崎岖蜿蜒的山道，一路颠簸。密布的丛林杂错交织着葱郁，雨季刚刚来临，低气压的云层笼罩之下，空气濡湿而粘腻。
　　就连一向畏冷的倪永孝也有了湿漉漉的汗意。
　　车子飞快驶过，贺嫱打开车窗，燠热的风一下子涌入车内，原本沉默的空间更显得挤迫逼人。
　　到乌塔镇中心已是日落时分。
　　倪永孝此行只带了贺嫱和三两个手下。听闻那桑残暴乖戾，这样的人生性多疑，坦诚相待好过虚与委蛇。
　　那桑的庄园位于小镇中心的半山坡，白墙黑顶，悠悠蓝天映衬之下，也有种肃穆雍容。
　　那桑手下一个个人高马大，为首的叫做阿迈，是个香港人。他带着倪永孝和贺嫱来到装潢考究的 偏厅内，左右正对着两间客房。
　　“倪生，老大说让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他又对着几个佣人说着泰语，意思是好好招待贵客。
　　“谢谢。”倪永孝点点头。
　　“这个那桑真够傲慢的，就只派了这么个手下来招呼，连面都不愿意露呢。”贺嫱上下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望着落地窗前的人影说。
　　“既来之，则安之。”倪永孝轻轻道，清透的玻璃映出他的身形斑驳，神色未明，“我想换件衣服”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隔了一会贺嫱才意识到他这句是对她说的，意思是他现在想一个人，贺嫱自嘲的笑笑，这一路和她一起，他早就厌烦了吧。
　　贺嫱起身离开，带上房门。
　　倪永孝冲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夏装，白色polo衫配咖色休闲裤，发型服帖，眼镜精致。他总是个得体的人，也是个优雅的男人。
　　佣人来请他到餐厅用晚餐。贺嫱已经先到了，自顾自的喝了一杯红酒。她换了件吊带雪纺裙，舟车劳顿，她卸了妆洗过澡，便懒得化妆，素净的一张脸，也别有一种韵味。贺嫱爱打扮，无论什么场合，总是不吝啬去张扬她的美丽，她也曾经为自己的美貌骄傲过，女人的战场便是争奇斗艳。直到纪轻容出现，毫不费力的俘获了倪永孝，她才意识到女为悦己者容，在倪永孝眼里，再没有第二个女人。
　　一辈子争强的贺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倪永孝在对面坐下，拿起刀叉，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
　　“这酒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贺嫱举杯，冲着倪永孝嫣然一笑。
　　倪永孝摇摇头，嘴角浅浅一弯：“不了。”
　　“呵，我忘了倪生家规严得很，倪太太不许你在外面饮酒。”贺嫱仰头将酒杯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酒入喉咙，呛得人红了眼睛。
　　倪永孝一口一口吃着牛排，桌上一瓶红酒见了底，他抬眼一扫，眉头还未皱起又重新平展，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不悦，止住了贺嫱半举起的酒杯：“你别喝醉了。”
　　贺嫱闻言一愣，随即放下酒杯，单手托住下巴，挑了挑眉。她不是没有酒量的人，但是喝得太急，也有些目眩神迷。
　　自从嫁给倪永义，她不是第一次喝醉了，几乎酗酒成凶。
　　酒入愁肠，醉死梦生。
　　她和倪永义之间没有爱情，连情分都少得可怜。倪永义在外面花天酒地，她便自得其乐，各自寻各自的欢喜。就好像现在，她陪倪永孝出公差，永义也并没有丝毫顾忌，即便他知道她的心思，他也不会不高兴。
　　贺嫱又重新端起酒杯，喝得越发放肆。
　　一不小心呛到喉咙，酒劲一股脑的往上翻涌，热血在胸腔里沸腾，整个人咳得惊天动地。
　　对面的人无法再视若不见，倪永孝起身倒了一杯热水，走过去放在贺嫱手边，她低头趴在桌子上，肩膀连带背部剧烈抖动。
　　倪永孝站了一会儿，转身的片刻贺嫱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她还在咳，整个身体都在震动。
　　身边的人意外的停住了脚步。
　　贺嫱慢慢平复下来，低头伏在手臂上一动不动。然后，她双肩微微耸动，抓住倪永孝的指尖不住颤抖，起先压抑的抽泣终于如同倾泻的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倪永孝没有动，没有说话，也没有伸出手给予贺嫱一个安慰。
　　他原以为不爱就不会亏欠。他并非冷血，只是情非自己。倘若没有轻容，为了家族生意，他或许会接受贺嫱，然后把婚姻变成一座坟墓。若是那样，她还会这样爱他吗？而他，还会幸福吗？
　　贺嫱哭累了，抬起头吸吸鼻子，睁着红肿的一双眼，水洗过分外清亮，酒醉的缘故她的脸颊也是红红的，嘴唇却没有血色，她痴痴地看着倪永孝，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阿孝，你看不起我吧，我也恨自己没出息。”她甩了甩头，一把扯过倪永孝的衣角擦干脸上的泪痕，“谢谢你。”她站起身，傲然走开。
　　倪永孝慢慢走回房间，拨了一通电话给家里，听筒里传来轻容柔软的叫人心折的声音，带着甜腻的笑意：“喂，你还没睡吗？”
　　“没有，你在干什么？”
　　“我啊，刚刚哄盈盈睡下，又陪小忠做了幼稚园的手工作业，帮小懿选好演出要穿的服装，现在几个小家伙都睡了，世界终于清静了……”轻容躺在床上，手里缠绕着电话线，“你那边还好吗？”
　　“嗯”轻轻一个鼻音，然后就不再说话。
　　“阿姐说泰国有什么后，你不许乱来哦。”她说得轻俏，又带着点娇软。
　　这一端的笑意蔓延，倪永孝想着她此刻的样子，不禁心猿意马。
　　“如果我乱来了，你会怎样？”他也放下身段，耍起赖来。
　　“我就……”
　　“就怎样？”
　　一段时间的沉默，轻容一本正经地说：“就去上吊。”
　　电话线挂断许久，忙音延续不断，倪永孝才慢慢放下听筒，笑容绽放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