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海晏》惊蛰yoyo

2、意义

　　白清岁随了白立入内，入眼便是熟识的陈设。
　　白玉转心莲子瓶，金座红珊瑚宝石盆景，暗银丝鹤顶红摆件，银鎏金无量寿佛。
　　不知是隔了许久岁月的缘故，还是偶一得了机缘重走一遭人世生了诸多感慨，白清岁仅是见了这熟悉陈设便有些近乡情怯。
　　就算是刚刚见了阿爹也没有这般的真实感，如今实打实的看见这些物什倒真真切切的体悟到了，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白立虽是在前，却心念女儿，一回首见白清岁略微有些出神的盯着暗银丝鹤顶红摆件，心内想到女儿往日与老夫人相处种种，便觉是白清岁有些怕见祖母。
　　这一想，便放慢了脚步，静静守在一旁，陪着白清岁出神。
　　白清岁像是突然开了灵窍一般，一时间百感交集，竟也是未察觉自己顿住了脚步。
　　父女二人，一人出神，一人相陪，竟是均未进内堂。
　　“祖母。”
　　丫鬟挑帘，一粉一黄两姐妹一叠声的玩笑着进了宣榕堂。
　　白清岁转头去瞧。
　　只见二人皆是斜襟褙子配二色缂丝收腰托底罗裙，只是一人着葱黄，一人着蜜粉。
　　姿容柔媚，眉眼含笑，二人相伴说说笑笑，倒是一派活泼喜人。
　　“见过阿爹，见过大姐姐。”
　　“两妹妹，三妹妹，可是来陪祖母用饭的？”
　　白清岁与两姐妹见了平礼，面上也是笑意盈盈。
　　“既如此，便一同进去吧。”
　　白立如此说，姐妹三人便不再多言，都乖乖巧巧的随在白立身后，款步进了内堂。
　　江南白氏族众甚多，以白清岁父亲白立为族长，但却是除了白立并两个庶弟三人一脉外，其他族人皆不在庆元都城。
　　白立少年时先夫人染疾而亡只余下一女，便是白清岁。
　　后娶继室山西周氏，育有两女白熙温、白熙良，一子白时令。
　　白清岁暗自打量白熙温与白熙良，却不想正撞上白熙温也往白清岁这边瞧。
　　两人视线相交，还没等白清岁反应，白熙温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毫不掩饰嫌弃的别开了头。
　　这像是与生俱来的别扭感，真是与前世别无二致。
　　白清岁心内一笑，毕竟是历过沧海桑田的人，就不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了。
　　见白清岁全然没有任何反应，白熙良却突然心内不甘，快步上前，到了白清岁身边一把挽住了白清岁的手。
　　“姐姐，我的簪花好像歪了，姐姐可以帮我重新戴一下吗？”
　　白立在前，虽是白熙良一头的珠翠每一个具是服帖雅致、端端正正，但白清岁却不好驳回，便轻轻点了点头。
　　“待见了祖母，我与你重新戴一下。”
　　“谢谢姐姐。”
　　白熙良自认无人察觉的冲白熙温炫耀的挑了挑眉，白熙温便顺势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眯了眯眼睛。
　　进了堂内，老夫人斜歪在榻上，虽有些老态，但却自有一股气派，滚边金银鼠对褂边角缝制雪白狐狸毛，暗金丝苏绣棉裙，抹额正中一颗东珠，不怒自威。
　　待受了儿子并着三个孙女常礼，才浮了笑意在眼中。
　　“刚推了用饭，说是朝中事忙，怎么又折返回来？可见是欺我年老糊涂。”
　　“儿子哪里敢？母亲若是如此说，儿子只能请罪。”
　　白立虽说着请罪，却抬眼冲老夫人一笑，做出一派孩童天真。
　　“挺大的人，如今儿子女儿眼瞧着就要成人了，还这般耍无赖，可见是讨打。”
　　说罢，老夫人佯做伸手，白立顺势一躲。
　　此番才逗得老夫人笑意到了眼底。
　　彩衣娱亲。
　　白清岁有些愣愣出神，仿佛是记忆中某些碎片与现实开始相左。
　　原来阿爹与祖母竟是这般相处吗？
　　前世自己只惦记着少挨些祖母的说教，每次见祖母都是规规矩矩，全然没有注意到原来自家竟也有这般轻松活泼的天伦之乐。
　　“却也不用陪我正经用饭。已是这个时辰，叫小厨房送些精致糕来，给姑娘们吃。我知道你怕我又说大姑娘才折返回来。只是这为人父母，虽是心疼大姑娘，却不可一味溺爱，你且忙你的去吧。”
　　白立听得母亲说话，怕因着如此反倒叫白清岁不好自处，便又是一笑。
　　“母亲说的哪里话，儿子是怕这不成器的丫头惹得母亲一肚子气，那倒是她的罪过了。既是如此，儿子便退下了。”
　　待老夫人点头，白立行了常礼，便转身出了宣榕堂。
　　阿爹的维护，祖母与阿爹的母子情，此间种种，白清岁好似突然明白了重生成为十二三岁的自己究竟意义何在。
　　以平常心重新生活，用十二万分的真情真意重新感受世间的一切。
　　像是又通了一窍，白清岁猛地感觉周身事物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老夫人知白清岁怕自己如同鼠儿见了猫，便也不拘着孙女们，只对身边大丫鬟吩咐。
　　“翠竹，将糕摆到前厅园子里，你们三人便随了翠竹去吧。”
　　白熙良与白熙温自小与老夫人亲近，甜甜一笑撒娇似的行了常礼，随着翠竹出了宣榕堂。
　　若是前世白清岁必然如蒙大赦，赶紧跟出去。
　　只是今生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与家人相处，那便不能再躲避与祖母接触，上了祖孙情分。
　　“祖母可是要休息？此时天色尚早，若是养神尚可，若是安眠便对身体无益。不如蓁蓁与二妹妹、三妹妹同祖母打牌？”
　　老夫人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顿了一顿才开口。
　　“蓁蓁说的在理，你们姐妹自去玩笑吧。”
　　见老夫人并未直接驳回，白清岁心内长输了一口气。
　　果然祖母不是记忆中那么的可怕，可见是自己前世不对，一味躲避才导致与祖母后来相处愈发的生了间隙。
　　随即白清岁端端正正行了常礼，也出了宣榕堂。
　　“墨香，不只是我的错觉，还是怎样。我觉得蓁蓁这孩子与之前有了些许的不同。”
　　墨香听闻老夫人说话，思量了一会儿。
　　“回老夫人话，确是如此。不论其他，单看大小姐行礼便与往日不同，多了许多端庄矜贵。”
　　半晌，老夫人才缓缓开口。
　　“这孩子，若真与之前不同，倒能多些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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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章一直在审核，不过这一章开始蓁蓁要慢慢开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