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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大结局(上) ...

  •   方辞在施家住的第21天,门口出现了秦治的影子。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秦治衣衫不整地站在大门口,没有撑伞,没有穿外套。衬衫被雨水淋湿,不规则地贴在身上,似大雨后背人碾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泥坑。

      “锦书,今天下雨诶。看来不能——”方辞住在三楼的客房,拉开窗帘,正正看到铁门外伫立的人影,轻快的神情被利刀劈碎,从头到脚都僵在原地。

      “秦治......”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秦治也抬头来看他。通宵未眠的眼睛红得几乎出血,阴鸷,无助,偏执,种种情绪都凝聚在脸上,化成一张紧绷的面具,仿佛下一刻就会崩塌。

      他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宫锦书以为,这人会怒气冲冲地来,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用方辞来要挟他现身,指责他们颠覆了他的家族仇恨。

      但,他遍体鳞伤,见到宫锦书一点反应都没有,木的。但看到方辞时,却一把将人抱住,如同摸着石头过河的人寻到了桥索,余生获救。

      “小辞。”他的声音沙哑,几乎只有气音,“原来我的人生,一直是个笑话。”

      嗒,嗒,嗒......

      听到人声,施隐沿着楼梯下来,铺了地毯的楼道走起来只发出沉闷的脚步声。秦治寻声看去,眼中情绪芜杂。

      “我想看看他。”

      他看向施隐。

      这个他,是他从未叫过一声爷爷,甚至得知死讯时他还幸灾乐祸的顾忠。

      施隐明白,他这是知道过去的事了。不论出于什么契机,总归是知道了。

      他深深看着秦治,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没有一个地方没水。

      “爷爷不喜欢邋遢。”

      ————————————————

      洗完澡后,施隐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他,姑且先将就着。

      或许是施隐的睡衣本就宽大,或许是秦治最近瘦得太厉害,身体在衣服里空荡荡的,宛如一根竹竿。

      施隐带他去了老爷子墓前,碑上的照片仍旧是葬礼上的那张,眼神深邃,但看到深处,却反而觉得宁静。

      两兄弟要对一场跨越几十年的话,宫锦书便继续跟方辞在家玩体感游戏。

      “他叫秦申。”

      秦治从九十度的鞠躬起身后,郑重地道了谢,也道了歉。

      然后,说出了这个名字。

      秦申,那个偷走了方家小少爷和逃命钱财的人,以父亲和祖父的名义将它们养大,颠倒黑白,将他们变成报复工具。

      “你怎么知道的?”施隐问他。

      “其实早就该发现不对。”秦治这些天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重新回忆时,也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我很小的时候爸就进了精神病院,还毁了容。家里一张爸的照片都没有,我每次问秦申,他只说,爸已经毁容了,看到照片会难受。”

      其间用意,施隐也猜到了:“他是怕你看到照片后,发现我们的父亲长得一样。”

      双生子,自然一样。

      “嗯。”

      秦治沉重地点了下头,叹到,“秦申其实改了名字,这些年深居简出,不怪爷爷找不到他。我也是最近,拆了那枚他一直放起来的平安符,里面写了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公墓的空气较别处更冷,呼吸都带着寒。

      “当年......”秦治揉了揉酸胀的脑仁,“他应该是恨方岚,所以才会让我们自相残杀。”

      火光滔天的方家,方岚拼着最后一口气,交代顾忠,一定要让他的子孙过平常人的生活。

      秦申,便是要诛他的心。

      秦治说着,脸上也浮现出疑虑,“只是,我翻遍家里每一个角落,找到了他的本名,找到了他的动机。但,就是没找到,他为什么恨方岚。”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秦申布了一个这么很毒的局,究竟是什么原因?

      “或许......”秦治打量着看了施隐一眼,“你知道?”

      施隐眼中池水幽深,点头。

      顾忠有个红木浮雕的方盒子,那盒子的锁不是普通的钥匙,是黄铜材质的转轮密码锁。那锁一直放在老爷子房间的储物格里,没人去开。

      直到昨天,施仲文似是无意地提起,“你爷爷最喜欢的就是重阳节,今年重阳,一家人去爬山吧。”

      重阳,现在才开春没多久,离重阳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施隐觉得蹊跷,刚好最近注意到木盒,于是便试了“0909”。

      啪嗒,锁开了。

      那是一本,用毛笔记录在发黄的草纸上的,几乎被岁月腐蚀的札记。

      “三月十二,今天,我毕生难忘。少爷写生时遇到了劫匪,那些人手持长刀,还有几个拿着斧头。说,要拿少爷换方家家财。所幸老秦身上有点功夫,让我带着少爷先跑。我们连夜翻了两座山,终于逃脱了,但老秦却没能脱身。”

      “三月十五。今天下了很大的雨,警察把劫匪都抓了,他们交代,老秦被他们砍成了肉泥。我带了两个胆子大的下人,想着,哪怕是找到半全的尸身,能给他安葬也好。但只找到一个脚掌,和几根踩在泥巴里的手指。我没敢告诉少爷,他自小没见过脏东西,如果真看到了,恐怕会疯。”

      “四月初一。我奉老爷的意思,去安顿老秦的遗孀。少爷说,要跟我一同去,老秦救过他的命,他要好好安顿他的家人。但,推门进去,只看到他的遗孀吊死在房梁上。身旁跪了个面色苍白的孩子。”

      “四月初七。安葬好了老秦的遗孀,我在想要怎么安顿那孩子。那孩子叫秦申,只有十三岁,委实可怜。少爷说,这孩子命苦,便让他住进方家,与他一同读书,一同当少爷。”

      “四月初十,秦申从学校跑回来,说不想当少爷,不想念书。只想跟他爹一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少爷几经规劝,他仍是不听。于是少爷便让他跟着我,让我把手里的本事教给他,这样,往后指不定也能做个管事。”

      ......

      施隐将札记上的内容说给秦治,一字一句,终于,将那一代支离破碎的故事的最后一个洞拼了起来。

      秦申把父母双亡这笔账算到了方岚头上,所以,在多年后,宫荣带人进去烧杀掳掠,秦申未必不是里应外合的那一个。

      顾忠拼死护着少奶奶出来,生下两个小少爷。秦申一怕通知宫荣之后也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二,则是听到方岚的遗言后,势必要诛他的心。

      “你害我爹,我就让你子子孙孙都不得安宁!”

      想来可笑,方岚一生善良,捡了两个人回家,一个,是忠仆的遗孤秦申,一个,是家道中落的宫荣。

      最后众叛亲离,唯有一个顾忠。

      《旧闻新愿》,这本书关于所有的“旧闻”,所有的疑虑,终于填满。方家为何没落,秦治为何找错仇人,顾忠为何隐瞒过去,一切的一切,皆有了答案。

      秦治离开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了姓氏。自此以后,他叫方治。

      第二件事,他将秦申当年抢来的不义之财,乃至后来做生意发展起来的整个秦家的家业,统统捐给了慈善机构。捐赠人:方岚,顾忠。

      第三件事,去施家接方辞。方辞为他付出太多,他要跟他一起,度过往后余生。

      前两件很顺利,但最后一件,却出了纰漏。

      “咣!”

      酒瓶被一只枯老的手摔碎,留着玻璃尖的瓶颈,握在手里直直人面。红色的酒液洒了一地,掀翻的棋盘碎了一角,棋子混着红酒,满地狼籍。

      “辛夷花在哪!”宫曼玉尖吼,尖锐的玻璃片直指宫锦书。

      当时,施仲文带宫竹一同去看话剧。保镖余宏也被宫锦书放了假,老宅除了宫锦书和方辞,只有一个刘妈。

      方辞在阻挠宫曼玉的时候不慎被划伤,手肘剌破一道长口子,血如注狂留。刘妈惊慌地抱住他,手抖如筛。

      宫锦书在开门时被电击棒电过,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强撑着往前,把人护在身后,压着恐惧和怒火,硬着一口气警告宫曼玉:

      “你先把酒瓶放下......”

      宫曼玉穿着一身低调的运动服,往日精心打理的头发如今一股脑绑在脑后,眼球布满血丝,尤其用力瞪大时,只如目眦尽裂死不足惜的蛇——她的精神状态几近癫狂。

      “辛夷花在哪!”她拔高了声音大叫,带血的瓶尖又朝他们逼近了一截。

      “我带你去找。”宫锦书浑身又麻又疼,脑腔都一阵轰鸣,他怕宫曼玉再伤人,连忙说,“你先把酒瓶放下,别伤小辞,他跟宫家跟施家都没关系,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呵呵,局外人?”宫曼玉发出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说着,眼神骤然狠戾,“他姓方!你敢说他跟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宫锦书,你的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啊!”

      宫锦书急忙解释:“这只是一个姓,很多人都姓这个姓!”

      “放屁!”宫曼玉的嗓子苍老尖锐,如针一般,她瞪向方辞,呵斥道,“你说!为什么你们家其他人都姓钟,就你跟你爸姓方?你是不是跟姓方的有勾结!说!”

      方辞在犹如暴风雪的疾言厉色中抬头,脸上的红润由于失血已经淡了许多,胜在镇定理智。

      “勾结谈不上。”他冷冷地看着宫曼玉,“恩情罢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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