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老百姓》张华盛

4、第四章 差点留级

　　大家好，我是范老师。略带点农村味道的普通话，这就是华心来的小学班主任。那个时代小学一二年级，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主课，都是这个范老师教的。华心来对于学习还没有什么认识，在班上很普通，很腼腆，就像空气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好朋友。最多和几个家附近的小朋友一起上下学，那个年代，上下学都是自己走路，脖子上面套着家门钥匙的绳子，回家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作业写好，然后就在家里玩耍，那时也没有手机，IPAD，电视里面也没几个能看的节目。每到周末电视台才有动画片播放，而且严格的只有半个小时。大多数时间就是陪着姥姥聊天，所以小学的时候华心来和姥姥感情很深，偶尔听姥姥讲一些以前的事情。
　　一二年级印象最深就是华心来左手写字的问题，为此得罪了范老师。范老师对于华天来左手写字影响了全班动作“整齐划一”十分不满，为此经常把张美华找来批评。张美华其实也没觉得这个事情很大，所以也没太当回事。直到二年级有一天范老师把张美华叫到小学说，“你儿子要是再左手写字，就直接不要再来上课了”，很正式的最后通牒，这个场景就和当年红旗区计生委去厂里一样。张美华回去和儿子好好谈了一下，小朋友能懂什么肯定也还是继续左手写了，结果很简单，那就是左手挨了母亲的板子，而且打的很痛，张美华也很心痛。没办法，为了读书，为了接受教育，为了继续接受范老师式“整齐划一”的教育。教育带给我们什么？是教育本身叫我们学会写字，还是范老师的教育理念，学会整齐划一的写字，你能说什么呢？在这里讨论所谓的“整齐划一”？如果都是整齐划一，那么华天来在红旗区计生委就被整齐划一了。只是中国少了一个会左手写字的人吗，比少了一个人要强多啦，你只是一个小小老百姓。
　　众所周知，打手板的教育效果很好，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其实通篇论语，也没有打手板这个故事，都是说的如何劝学。不管怎样，改了就是好同志，范老师同意华心来继续留在学校了，终于华心来也和同学们一起整齐划一的右手写字，这也是华心来唯一个用右手的习惯，其他全部是使用左手，直到现在华心来写0和8 的时候笔画顺序还反着的，后遗症。
　　本以为继续上学的事情没什么问题了，1991年夏天发生了一个突发事件差点改变了华心来上学之路。这年的暑假，家门口附近的小广场放电影，以前还有公放电影，放的是大决战，大家也都知道大决战这个电影很长，所以放2天。大人搬着板凳马扎兴致勃勃的观看，其实大决战拍的不错，当时的华天来是个小孩子，搞不懂什么是国军，什么是共军，两边打仗，最终死了好多人。华天来在放电影的第一天，很幸运的抓到了人生中第一只自己抓的蛐蛐，那种成就感比赚了人生的第一个100万都开心。随之而来的就是自信心爆棚，第二天还要接着去抓，而且是老地方。
　　正常去那个广场要绕过一片平房，由于抓蛐蛐心切，他和隔壁比他大三岁的邻居决定一起翻墙走近路。其实这个墙他们经常翻的，也就1人多高，但是那晚，就在他们刚爬到墙上，突然院子里面有男人大喊一声“干嘛呢”。吓得两个孩子立刻原路跳下来，结果华心来就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他觉得自己的左腿十分痛疼，他试着站起来，但是他却实在站不起来了，隔壁邻居问“你怎么回事？”华心来答道“我就听见咔嚓一声，我现在站不起来了，左腿很痛”“是不是骨折了”骨折，华心来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他坚持说道“你扶我起来，我要早点回家，要不然我爸要骂我了”。那时候的孩子做错事第一件想的是，回家晚了我爸要骂我要打我了，挨打挨骂是华心来对于教育的第一节启蒙课。隔壁邻居说“你别动，我回去叫你爸来背你”，幸好有一个五年级的大哥哥，要不然说不定华心来真会拖着一条断腿爬回去。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在等待父亲的到来的间隙，害怕父亲的责骂代替骨折的疼痛，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教育，恐惧战胜了疼痛。终于父亲来了，不一会华心来的姑父搞了一个大客车也过来了。当时哪有什么救护车，哪有什么小轿车。到了医院，拍片子，确实断了，腓骨骨折。医生问“小朋友，你几岁？”“我8岁”“你要给你接骨头了，很痛的，你忍着点？”“没事，我会咬牙的”骨头接好了，打了石膏，医生对着华闻说，你儿子真是好样的，这么小，一点都没哭，也没喊疼，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此刻华闻心理一定很开心，这是华心来第一次得到表扬，代价确实有点大，但是只有经历磨难的时刻，才能看出来每个人的真实表现，华心来经受住人身第一次考验，战胜了疼痛。一开始是靠恐惧战胜的，后来是靠自己咬牙战胜的，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是男人的冲动，这个时候他也没看过三国演义，还不知道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这一段，当然距离关羽还是差距很大，但是在当时也属不易。
　　伤筋动骨100天，华心来在家躺了3个月，每天就是晒晒太阳，和姥姥一起聊天。那个年代电视剧很匮乏，最多的就是抗日打小鬼子。华心来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打小日本，还有为什么叫小日本。不明白时候问姥姥，姥姥一个裹脚老太太，没什么文化，生于1914年，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说的很清楚，姥姥见过日本兵。华心来就缠着姥姥说“日本兵怎么样？是不是和电视里一样？”姥姥回答很客观，没有什么政治背书，1945年日本兵进了姥姥家，姥姥也很害怕，以为烧杀抢掠，还指了一下鸡笼，意思里面有鸡。当时姥姥30岁出头，进来一堆日本兵，她就说有个带眼镜的日本兵指了指她的小脚，和其他人不知道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然后顺手就摸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接着一堆日本兵就全都走了，也没干什么，鸡也没拿，弄的老太太临死还以为日本人不爱吃鸡肉，也没说过日本人不好，如果摸一下脸蛋不算的话，那就没有欺负姥姥。可能这个故事又要被键盘侠喷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南京大屠杀是事实，华北三光扫荡也是事实，但是姥姥的经历也是事实。在历史面前，每个人的经历也是不同的，这可能也就是人生不一样的意义，否则都是整齐划一也就不绚丽多彩了。姥姥的回答第一次让华心来明白了，还有和电视里面说的不一样的事实，也确实存在，这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不幸的事情来了，3个月骨折张美华和学校请假，范老师意思华心来可以留级了，张美华问为什么？范老师再次给出了标准答案，你的儿子会影响全班成绩。张美华这次没有同意这个整齐划一的方案，坚定的答复范老师“请放心，我儿子不会影响全班成绩”“打个赌”“语文数学平均成绩95分以上就可以不留级”“好”。
　　3个月的时间班主任范老师没有来过家里看过一次华心来，也没有做过一次家访。只有平时和华天来一起上学的同学们自发的组织来家里看过华心来一次，这就是范老师倡导的整齐划一和标准答案的教育方式，让华天来内心深处明白了只有分数才能证明自己不是空气。他自学了三年级上学期的语文和数学，结果3个月后的期末考试，95+97。华天来惊险过关了，不用留级了。张美华也长叹一口气，儿子第一次给自己争气了。不争馒头争口气，让范老师彻底不敢小看华心来，不过这次以后小鞋你就跑不了。
　　这3个月里面有一部电视剧，16岁的花季，华心来虽然看不太懂，但是他第一次明白了一个地方叫上海，一种生活叫棚户。这些对后来的华心来还是产生了很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