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火》醉酒扯故事

49、麒麟

　　大明有上千年建国历史，从一开始的部落民族逐步走向统一，当中经历内战瓜分，人妖争斗，三方战乱，百国烽火，顾氏雄起，走到如今的繁华昌盛。
　　同样饱经沧桑的还有北渊、越风岭，只是各个地区争乱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战争，成为历史洪流中的一环，却不会影响时间流逝的速度，朝代更替的命运。
　　神，同样是洪流中的一员，他们诞生、历练、强大、斗争、陨落、消散，谁能顺应历史，谁就能在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活下来，成为不可撼动的存在。

　　岁峪就是不可撼动的神，如今他要放弃自己了。

　　蓝色透亮的炎晶里，那颗黑色纹路的不明物体，死死地逆转了岁峪的灵流，成为洞穴内成千上万只邪祟的养分。它们卑贱、腐臭、邪恶，肆无忌惮地精心雕琢的山群里游荡，捕食灵气，慢慢侵蚀灵流，把宝地，慢慢变成群邪欢聚的蛮荒之地，也把不可撼动的神明，拉下神坛，成为遭人唾弃的邪神。

　　秦墨站在山群命脉所在的洞穴里，面对那罪恶的炎晶，心里有说不出的纠结。

　　有人故意“谋害”岁峪。

　　秦希为什么要忽悠岁峪让他跑去暮雪山搬暮雪松？但是这炎晶并不是出自秦希之手，秦希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一个神明。秦希和岁峪之间发生了什么？这炎晶是谁的手笔？暮雪松里秦希的炎晶怎么解释？岁峪的辅神冶鸟，真的能救活？

　　当中的算计与情仇，错综复杂，秦墨一个头两个大，转而一想，潇澈是不是也在算计着什么？

　　这念头来自本能油然而生，秦墨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清楚潇澈是什么样的人，也清楚他游走在北渊贵族间就像是在索道上舞剑，下面是刀山火海摔下去便会万劫不复，使得潇澈不得不成为潇澈。秦墨并不觉得一个人城府深会怎么样，害怕在他身边会被谋进去怎么样，顾忌他会给你设下陷阱对你怎么样，甚至成为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秦墨都不在意这些。他只想潇澈别把自己孤身在外，以身犯险，可不可以带上他，即使帮不上忙，也能陪着他。

　　秦墨拿出怀里的木刻鱼偶，那是秦希听了景画然说，自己想要嫁给潇澈后，抱着年幼的自己，一刀一刀刻的，秦希一边刻，一边说：“澈弟呆在黑暗里太久了，他习惯了把自己藏在黑暗里，他把自己当做黑暗的一部分，却不知道只要跨出一步，就能看见璀璨阳光。” 当时秦墨还小，但对潇澈的事非常上心，即使听不太懂，但能把秦希说得每一个字刻进心里，“二白，我还想着你不是女孩可惜了呢，还好你是七成，嘿嘿。你哥呢，跟你叔同一种人，简直是两团黑暗料理，所以我没想着大白能把澈弟拉出来。大白比澈弟强点，他虽‘黑’，起码冷暖自知，你叔叔永远不知道繁花似锦满园春色，只知道在暴风雪里埋头苦干，累不死他！”

　　秦墨把木刻鱼握在手里揉着，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洞口，对上趴在洞外的岁峪。
　　并不意外，岁峪眯着眼在休恬，稀疏的枝头透进细碎的光潵在岁峪身上，岁峪抬起爪子捂住仅存的一只眼睛。
　　“那颗炎晶，里面封印的是什么？叛徒是谁？”秦墨感受到黑炎晶透出的邪气太重，内里黑色物体不简单，以至于能够撼动岁峪的命脉。
　　岁峪沉声道：“瑞兽，麒麟。”
　　秦墨脸色变了，岁峪继续道：“我不知道叛徒是谁，谁都有可能，毕竟炎晶是可以存留很久的，往里面塞一位邪神的残魂，只要能力足够，都是叛徒的候选人。”
　　“那前辈知道瑞兽的侵染程度吗？”秦墨有种不好的预感，成群的邪祟，逆转的命脉，都说明瑞兽侵染程度非常高。
　　岁峪继续道：“他和邪祟的差别，只在于他曾经是个神明。”言下之意，瑞兽已经完全被邪气掌控，沦为邪祟。

　　秦墨忍不住苦笑。怪不得岁峪说他做不到。一位曾经实力与岁峪不相上下的神明，正在侵染吞噬岁峪，取代岁峪。瑞兽的残魂在炎晶里经过多年的修养恢复，已经成为岁峪的一部分，就像寄生虫，他开始强大，并且想吞并宿主。如果强行把炎晶从灵脉中拆下来，毁了岁峪灵脉不说，恢复到一定程度的瑞兽也将从炎晶里挣脱出来，杀出他的血路。在瑞兽没有完全吞噬岁峪之前，灵脉是瑞兽的枷锁，邪祟骨子里的贪恋与暴泣，让他沉迷吸食岁峪更多的血肉。

　　灵脉上的黑炎晶，竟然与樱满身上獦江的“眼”，有异曲同工之处！

　　秦墨打了个冷颤，感觉有双眼，正躲在暗处，窥视着他。

　　“我要在麒麟完全替代我之前，把冶鸟救活，并且整片白楠树林移去别的地方。”岁峪继续道。

　　岁峪说的话有些莫名耳熟，问道：“麒麟？瑞兽的真名叫麒麟？”
　　岁峪道：“你这都不知道吗？天福四瑞之一，瑞兽麒麟。”
　　“不对啊！”秦墨终于想起来了，“我那时候很小，应该就六七岁，大秦带我跟大白去冥海森林狩猎，大白一战成名，杀的就是麒麟！”秦白那会年纪也不大，但灵炎灵力惊人，秦希说秦白是怪物，也是那时候起的事。
　　岁峪道：“杀干净了吗？你可知道，邪祟想杀干净，很难的，留了一丝苗头，怨气吹一吹，都能燎原。特别是，他的主神是非常强大的神明。”

　　秦白一把火，一法阵，把麒麟绞得渣都不剩，有什么苗头留着？是秦白没杀干净，还是当中被动手脚做了什么？

　　天福四瑞，瑞兽，瑞雪，瑞莲，瑞云，一开始只有一位，便是瑞云，其余三位都是瑞云的辅神，只是后来瑞云消隐，名气不够辅神响亮，渐渐人们忘了瑞云才是主神，都以为天福四瑞是四位独立的神明。而那位神秘的瑞云神明，很久都没露面了。

　　“他的主神瑞云？是怎么样的神？”这猎案没有纸面上那么简单，秦墨估计现下了解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岁峪本想打盹，说了这么些话清醒了些，虎爪抓地，虎头下压，后臀上翘，虎尾伸直，一个大大的懒腰，才缓缓对懵懂的后辈道：“我了解不多，那位大人物很低调。你知道百姓里流传的‘老天爷保佑我’还有‘看天吃饭’，拜的，便是这位了。”

　　“那就是，他不会出来的对吧？”秦墨嘴角漏出笑意。再绞一次麒麟，那位不会有意见吧。
　　辅神是主神的左膀右臂，他们之间有复杂的牵连与羁绊，正如岁峪与冶鸟。杀了麒麟，就是断了瑞云一臂，不过当年秦白说绞就绞，那位大人物也没出面也没吭声，估计不会在意已经病变的手下了吧。

　　岁峪不知后辈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干嘛？”
　　“前辈，给我些时间。”秦墨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岁峪稀里糊涂，岁峪还没搞清楚秦墨要做什么，秦墨自己消失在山洞深处。

　　搜查了一夜，迷路了一晚上，瞎跑了一晚上，戴妃走路都快不稳了，磕磕碰碰回到了客栈，趴在桌上，猛给自己灌水。
　　后脚，夜梦、阿天和潇澈同时进来了。
　　“少主呢？”戴妃下意识问道。没想到城主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收拾了脸上惊讶失态的表情，再喝了一口水，给自己醒醒脑。
　　夜梦正要开口搭话，潇澈便道，“他应该是迷路了，别管他。”
　　戴妃把心里那个“我们这里所有人迷路但是秦墨都不会迷路”的念头压下去，道：“这样子可就麻烦了，吾担心——”
　　“这么大个人，不会怎么样的，”潇澈打断戴妃的话。言下之意，不能问。
　　戴妃收了话，心里慌张得很，总觉得城主有事情瞒着，又给自己灌了口茶。

　　阿天也想开口说什么，潇澈继续道：“我已经安排人把楠村里的金丝白楠木买下来给白虎那边送去，完了这猎案就结束了，你们可以先回，我等事情处理完就回去。”
　　戴妃真想问问，“那少主呢？”城主拐着弯赶他们走的话不假，她察觉到城主的言外之意，收住了口。
　　但是她老大一向“又聋又瞎”，听不明白别人的话里话，看不明白别人的表情，于是替戴妃问出心里话。
　　阿天：“少主呢？”
　　潇澈道：“我会处理。”

　　戴妃实在不明白处理跟少主怎么组合在一块，阿天还要再问的时候，戴妃识趣拽过阿天，拉他上楼：“我们马上收拾行李回去魔城！”
　　走了两还剩一，潇澈一动不动看着边上的夜梦。
　　“……”夜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我也收拾行李……”赶紧溜上楼去了。
　　但是潇澈一把拽住了他，依旧冷冷地盯着夜梦。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夜梦识趣说道。
　　潇澈才收回了手和眼神，转身又往外走去。

　　“嘶——嘶——”楼梯栏杆处，戴妃挤眉弄眼。阿天也探出头，招手示意阿天上楼说话。
　　潇澈已经走远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夜梦拔腿跟上楼上两人。

　　夜梦心里是紧张秦墨的，毕竟师父的亲生儿子，也算是世上仅存的亲人。岁峪并不是粗暴野蛮的神明，秦墨不会被岁峪吃掉，现下回不来，是因为山里灵脉被改动一事。夜梦把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的事，除去自己威胁秦墨及如何找到潇澈的事，其他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戴妃和阿天。
　　商量了下，觉得还是留些时日再走比较稳妥。

　　潇澈交了二十天的房费，三人总算能好好享受一翻，客栈内各种有的没的娱乐休闲项目，都被他们试了一轮，夜梦还非常专业的给胖掌柜提出不足之处及新的提议，过着闲情逸致的小日子。
　　临近夏末秋初，早晚风凉。戴妃不愿意跟阿天个夜梦瞎混，倒是跟老板娘做起针线活。
　　“我好久好久，没做过这个了。”戴妃手指上已经扎了几次手，只是非人的体质伤口不流血。
　　“戴姑娘，你是妖吗？”老板娘留意了几次，看出了端倪。
　　“不是，吾是怨鬼……你害怕吗？”戴妃捂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娘摇摇头，“我要是怕，就不会开口问你了。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吗？”
　　戴妃也摇头，“吾也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还不升天，哈哈。”戴妃说的是实话，她早就死了，可是魂魄久久不散，过去上百年之久，以至于肉身都修炼出来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想：“这可能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舒坦的小日子过了四天，依旧没有潇澈秦墨的动静，两人都没有回来客栈，阿天三人都开始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回去魔城了。

　　第六天清早，阿天三人收拾好行李准备返回魔城，终于有了动静——还是撼天震地的动静。
　　北边一高山，泥石具下，山体塌陷，一只带着红色火焰的兽爪，从塌陷的泥土中，攀上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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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存下一个副本的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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