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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三年失信与等待 ...


  •   冥海森林。

      狐迷抱着樱满逃命似的往森林里跑,不留神被凸起的魅魄树根绊倒。
      “哎呀!哪个天杀的踩我脚!”魅魄树尖锐的叫声,开始抖动那蟒蛇般的树根,“等下,我闻的这味,好像是…”

      ——轰。

      不远处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声音,随后一群乌黑的泣魂鸦飞起,似乎躲避着什么庞然大物。
      狐迷摔得有些狠,着地时反应迅速地一转身把樱满抱怀里,自己后背着地,狠狠地撞到凸起的树根上,疼得一时起不了身。
      樱满乖巧地马上起身,想拉起倒地狐迷,奈何人小力气轻,试了两下都没拉动狐迷。她的另一被射穿的胳膊还在涌血。
      着急的她开始哭泣,散落的发丝结出一个又一个花蕾,盛放再掉落,稀稀拉拉掉了一地。
      “别哭,樱满,我们好像进错地了。”狐迷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身在何处,边上的魅魄树舞着树干,想把“脚”上的狐迷赶走,一抽树根,狐迷被推向一边,接而三四枝粗大树干黑压压的正要踩下来,边上的魅魄树群正想要分割这鲜美灵透的狐狸。奈何狐迷左腿脱臼,疼的无法动弹,她一把推开边上的樱满,“快跑!小满!”

      “你们都滚开!”樱满尖叫似的喊到。
      随后拔地而起的树干树藤树枝直接揪翻魅魄树群,一时树枝如利箭般割开魅魄树的树干,撕裂声断裂声连绵不断。

      这是连狐迷想不到的,櫻满从小生活在栖凤楼里,可以说是没见过什么风浪,如今这迅猛而霸道的力量,无法想象是出自櫻满之手。

      谁也没想到櫻满在生病那月余里经历过什么。
      她在邪祟的梦里,经受接近一年的婴斗生活,那种你死我活的日子,折磨她的心性,耗掉她年幼的天真,她清楚怎么样才能活下去。最后她对猲江的反咬,绝不是一时的求生欲爆发,而是她在猲江梦里求生接近一年以来的成长。饥饿,受伤,寒冷,敌人有上千种让她死去的方法,但是她都熬下来了。一开始她还坚信,她能看花灯,还想尝世间各色糕点,后来并不是了,因为她可能会死掉,在这个陌生又恐怖的天坑里,她只想活着,只要能活着。
      她开始尝试控制自己掉落的花朵,枯败的残叶,干裂的树枝,想让它们活过来——救自己。
      如今,如临当时情景。

      一阵慌乱刺耳的尖叫,“啊——快跑!”
      仍有跑不掉得魅魄树被樱火树枝撕得粉碎,化成树片散落一地。
      樱火树藤把樱满和狐迷包裹地严严实实。
      樱满忍痛拔下手臂上的利箭,伤口火辣的灼热感似乎要把她烧成灰烬。看到狐迷小腿不断涌血的伤口,她唤道,“狐迷姐姐,你起来姐姐。”
      狐迷脸色苍白,强忍着痛坐起,紧紧抱着樱满,“小满,我害怕,我害怕我们死在这,我怎么跟墨哥交代,我把你带进了冥海!哇——我们出不去了。”这时狐迷崩溃了。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櫻满也红了眼眶,她用手按住狐迷的伤口,但血液依旧从指缝中涌出,而全然不知,真正的危险正在靠近。

      冥海成群邪祟的树精开始涌动,发出尖锐刺耳的动静,通报着敌情,而树群在给什么东西让道,没成精不能挪动的直接被隐藏在黑雾里的怪物推倒,一条带倒刺黑鳞甲似蛇的巨尾,忍耐不了树精的吵闹,直接横扫而过,锯齿利刃般,一片树林被屠了个干净,留下比地面高出一截的树桩,森林里瞬间恢复了安静,静得让人窒息。
      没有邪祟再敢发出声音,没有邪祟再敢招惹那怪物。

      隐没在黑雾里的黑麟巨尾,正在向结团的樱火树巢移动。
      森林里,回响着沉沉的低哄声,似乎在说话,似乎在咆哮。一阵又一阵,同一个音调,同一句话。

      樱满察觉到动静,警惕道,“姐姐,好像有人在说话!”
      狐迷有些不知所措,“像是野兽在?”
      樱满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它说:‘景画然,你为什么失约。’”
      狐迷被这话吓到,“景画然?”
      “它很愤怒,它…它在向我们走来!不!是跑!”
      狐迷握紧樱满的小手,全身冒着冷汗,因为害怕而发抖着。
      “姐姐…它在我们面前了…”樱满指着横枝交错的树藤,“它就在另一边。”
      狐迷吓得泪流不止,又不敢哭出声。
      樱满紧紧盯着那方向,也是手心冒汗。

      “景画然,你为什么失信于我!”震耳欲聋的声音布天盖地而来,“我等了三年了,你为何,如今才来!”
      狐迷吞吞吐吐,摸了摸眼泪,小声跟樱满说道,“景画然,是秦墨他娘。她已经,死了三年有余。现下,它怕是认错人了。”这是千钧一刻,狐迷唯一的理智。
      树巢振动,树藤开始断裂,邪祟正在开始剥樱火树的外层。那巨大的声音还在低吼,“你为什么失约!”
      “应该是我,花的味道,它闻到了。”樱满小声说道,“姐姐,我去引开它,你先逃?”
      狐迷绝望地摇摇头,“它仅仅是这冥海数以万计邪祟中的一只,到哪,都逃不了,逃不了啊。”

      樱满吸了口气,大声喊到,“我不是景画然,我叫樱满!你认错人了!”
      空气瞬间凝结,安静得让人寒到骨子里头。

      “它走了吗?”狐迷没有说出声,是用嘴形问樱满。
      樱满脸色苍白,摇摇头,随后,她抬起头。
      狐迷也随她的视线,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暗灰的云雾里,一道黑色的似游龙尾巴的东西正压下来!带着血腥气味的锋利凸刺!
      樱满手向空中一挥,万千树藤马上星罗密布,把上头盖得严严实实。
      “我撑不了多久!”樱满虚弱地说道。树藤断裂,被利刃割断一层又一层,不断抽出的树藤弥补空缺也难以抵挡。
      “你失信于我,如今又欺骗我!”邪祟大怒,“答应我的是你!失信于我是你!为何!为何!”
      眼见黑色锋刃要完全切开树巢,狐迷苦笑,说道,“画然姨姨没有失信于你!是她!是她!”狐迷抽噎道,“她已经死了!她死了啊…”

      狐迷捂着脸,眼泪不停掉下来,“我也好想她啊!呜,为什么,为什么啊!”
      没想到狐迷会崩溃至此,但樱满感觉到,邪祟的利刃,已经缩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我连她为什么死,都不知道!那时候秦墨失控,我不能伤心,因为她说过,我和狼哥哥们要互相照顾,我会照顾好墨哥,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从小没娘亲,妖怪们都说我是野孩子,但是她说我可以把她当娘亲,她会给我做风筝,织棉袄,哄我睡觉,那些我原本没有的,她都给我了,她是我娘亲啊!”
      “你说她失信于你,她又何尝,不想守信于你!可是,她做不到啊!”
      “我也想她回来啊。”
      “可是她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樱满看着哭得全身发抖的狐迷,她没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知道狐迷非常难过,这等同于照顾了樱满一辈子的凤梓若逝去,那得有多难过啊。她紧紧抱了上去,抹掉狐迷眼角的泪水。

      奈何邪祟感受不了狐迷的悲伤,樱火树干抵抗不住锋利的黑刃,正如砧板上的菜,被切碎,树枝断裂坠落。
      櫻满看着头上巨刃,闭上了眼。

      时间却似乎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动静,弥散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气,随着迅速而清脆的声响,蔓延至櫻满脚边。

      那是一片白,一片寒冷的冰层,铺满了四周,连楼宇高的邪祟和樱火树一同,封入这不可抵抗得力量中。

      “往前走,别回头,会给你带路。”沉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是来自冰里。
      櫻满有些慌张,四处张望,全是被冰封住的树木,甚至连脚下,都透着一股寒气。
      櫻满回过神来,“谢谢。”
      身边,躺着一只火红的狐狸,左小腿上盖冒着血,流在冰面上凝固成血块。
      櫻满撕下一截裙尾布料,怎么按,都止不住血往外流。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这时,不远处一棵树冰开始融化,露出一块草地。櫻满紧张看看四周,似乎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了,警惕地走过去。
      树下,一棵四叶并蒂的草株,在融化冰水里,闪闪发光。
      櫻满摘下草株,回到狐狸身边,把叶子一片片摘下,敷在狐迷的伤口处。果然,血立刻止住了。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櫻满抱起红狐,“不知,我怎么报答你呢?”
      地面冰块开始龟裂,裂开的地方,是一条通往森林深处的路。而冰像活着的路一样,不断延伸。
      对方没有回答,但是櫻满知道他还在的。

      身后,巨大的邪祟变成冰雕,一座冰山似的在那,厚实的冰把邪祟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邪祟的面目。
      “你是邪祟吗?”櫻满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那你肯定是最好的那个吧!”
      冰路无声在前面延伸,櫻满跟着冰面行走,渐渐得,櫻满走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这时,不远处冰面上,出现一个冰雕成的椅子。
      櫻满摇摇头,“我不是累,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明明会说话,你为什么救我?”
      依旧没有回应。

      入夜,寒风在树林里流窜,邪祟开始吵闹,而那些藏在暗角里的邪祟,在冰路四两边若隐若现,没有任何一只敢轻易上前来靠近。
      有勇猛无脑的冲上来,都被瞬间冰封,完全动弹不得。

      冥海森林上空,月亮安静地高挂,泛着悠悠淡蓝色的光芒,冥海森林里,却热闹非凡,各种邪祟喊叫声尖叫声。
      不久时,冰路突然不再延伸,而是卷起,竟然盖起一座小庭。
      这是“他”,想让櫻满休息了。
      櫻满在脑壳上摘下一根头发,放在亭子里,随即发丝膨胀变粗,樱火树枝缠绕,卷成一个树槽,隔开冰的寒气,櫻满抱着红狐缩了进去。亭子立起四壁,隔开森林的嘈杂,亭子顶处露出一块,月光撒进树窝。
      其实櫻满并不怕冷,但狐迷还是重伤昏迷状态,不好受凉。

      櫻满伸出手,探出树窝,抚摸着那冰凉的冰墙,感受寒气透过手指一点点钻进身体。
      许久,她缩回了手,在自己的树巢里睡去。

      翌日,朦朦胧胧櫻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马蹄声,渐渐睁开了眼。
      怀里,狐迷依旧昏睡。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起身抱起狐迷,正要往人来人往处走去。

      四周寒冰完全消散了。
      櫻满并未察觉,自己有一屡头,短了几寸。
      穿过草丛树灌,映入眼前,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大道!

      “叔叔,我想问一下这是哪里?”
      “锁魂道啊!前面几里便到达魔城了。”大爷拉着木推车,车上放着一些蔬菜瓜果,早晨的雾水打在新鲜摘下的嫩菜美果上,十分诱人。
      櫻满吞了吞口水,“叔叔,能送我一程吗?”
      “你不会是什么邪祟吧?还抱着狐狸,有点邪门…”
      櫻满两眼发光看着木推车上的西瓜,再次吞了吞水口。
      “唉唉唉,上车吧!”大爷打开车后栏杆,拿出一把大刀。
      櫻满吓得后退两步,谁知,大爷“吧嗒”一声,干净利落把西瓜劈开两半。
      “给你吃,不管你是什么妖孽啊!吃了我的瓜就别给我麻烦!”
      锁魂道上除了人,更多的是妖魔鬼怪,普通人遇到一般都是避让,毕竟不想惹麻烦上身。
      大爷生怕眼前疑似狐狸的妖怪太饿毁了自己一车瓜果,他还得去东市贩卖呢。
      顺利搭上便车吃上西瓜的櫻满心满意足,抱着狐迷缩在木推车角落。

      “是恶鬼月无病!快让路!”
      “哇啊啊啊啊——”

      后头传来一针骚动,很快,中间道路被让出一条过道。
      一只冒黑烟的鬼马疾风而来,马背的人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加而速度很快,一略而过。
      马后拉着一块木板,路上碰到地上凸起石头,一阵摩擦声,动静不小。
      而櫻满被这动静吸引,探出小脑瓜。黑马跑过扬起一地沙石,并且,留下一道暗红的血迹,往魔城方向去了。
      櫻满吓呆了,“这是什么?”
      大爷摇摇头,“不知,月无病是东市出名的恶鬼,我看他拖着一只马和一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估计是打猎回来了吧,不知哪两只小妖那么倒霉了。”
      “啧啧啧,你看这血迹,手法之凶残,无法想象!”

      櫻满脸色刷的白了,“那个马,是暗红色的吗?”
      “看不清,黑色吧?怎么了小姑娘,不会是你的马妖伙伴吧?”大爷慌了,“妈呀,你是漏网之鱼?那等会月无病不会找我麻烦吧?”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櫻满连忙解释道。

      不远处,灰黑的城墙威严蓬勃,城门上,是艳红的两字,“魔城”。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吃货在獦江梦里,悄悄长大还是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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