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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秦白 ...


  •   “唉,听说了吗,夫人出去两周都没有音讯,然后魔君急急忙忙又出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小少主挺淡定的呀!”
      “那不是因为小少主前段时候又生病了吗,迷迷糊糊的,估计爹娘走了都不知道。”
      正殿有出来一个八尺高少年,扫了墙角两个宫务一眼。
      两个小妖马上闭上了嘴。
      少年端着什么往侧殿走去。
      不客气一脚踹开自己房殿的门,少年把白瓷盘子放在圆桌上。
      侧间屏风后面,一张大床,一张小床。
      豆蔻年华的少年,顶着一头鸡窝短发,白毛耳尖有墨点的狼耳朵无力地垂在脑袋上,睡眼惺忪,半坐在小床上。
      “哥——”带着撒娇的语气。
      “哼。”秦白没理他。只有在这种朦朦胧胧状态,他那个弟弟才会喊他哥。要不就是没睡醒,要不就是没酒醒。
      呆坐一会,秦墨缓过神来,顺了顺自己一头卷发,穿过两架床去后院洗漱。
      “你被子收拾一下好不好,你睡的我房间!” 秦白对着小院一吼。
      秦墨起床气不能对着自己兄长撒,后果可能就不仅仅是被吼那么一两嗓子的问题,他可能还没吃上早餐就要跟兄长打到中午,他刚刚大病初愈,不想再折腾。
      洗漱完还是听话地回去收拾床被。
      秦墨有自己的厢殿,只是爹娘外出,娘亲要求自己一定要跟兄长睡一个房,兄长的房殿比他的要大一些,爹就做了小床放兄长殿里了。
      气就气在小床!
      秦白比他大三岁,今年秦白即将成年,而隔着这三年,正是长身体的年岁,于是原本还差不到多远的身高差距,一下子被拉开很大距离,让秦墨郁闷又没办法。
      现在自己只到秦白胸下。
      而这大小床,让这种原本差距大而无法拉近的仇恨感,又放大了点。
      秦墨有时候怀疑他爹秦希是不是故意的,是嫌他和兄长吵得还不够激烈吗。
      秦墨睨了一眼桌子上的桂花鱼,倒吸一口冷气。
      秦白最喜欢给他做桂花鱼,每次自己生病时,生病后,他都会连续做上几天桂花鱼。小时候秦白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说桂花鱼营养好,吃多了不易生病,即使不是鱼季,他都能从东市想方设法弄到桂花鱼,只是有肥瘦大小罢了。第一次秦白做的时候,他们两还打了一架,因为秦墨不会接受吃陌生食物,让他接受新的食物实在太困难,而辛辛苦苦淘来桂花鱼的秦白硬要秦墨尝尝,两个人不对付,打的你死我活。要不是潇澈叔叔及时赶到,每人煎了两个荷包蛋缓解矛盾,秦墨已经长眠八年之久了。
      但是这么多年来,桂花鱼已经纳入秦墨能够接受的食物列表里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秦白说的那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生病二然都要整宿整宿守着你很辛苦?”
      这个在秦白眼里吃了不容易生病的食物,秦墨现在吃得得心应手。

      秦墨这次灵核失衡,迷迷糊糊病了半月,睁开眼那会,身边只有秦白了,没有看见景画然。
      按照秦白的说法,爹娘又出去经商了。
      秦墨用筷子挑着鱼肉吃,一边说,“大秦二然什么时候回来?”
      秦白整理案及上的书籍,眼皮抬也没抬,“不知道。”
      “你不吃吗?”秦墨习惯了他哥冷声冷语,但他一概温语对人。
      等了片刻都没人回答。
      按照以往秦白的沉默也是一种回答,秦墨知道他吃过了。
      “去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吧?”秦墨放下筷子,看着那高大的少年在案及上写着什么,于是走上前去。
      秦白保持沉默,意思是,你别明知故问。
      秦墨走到案及前时,刚刚好秦白写完了。纸被他整齐叠起来,塞进一个信封里,然后在信封上整齐地写上——澈叔收。
      “你给澈叔叔写信?”秦墨突然很想看看兄长写了啥。正要伸手去抢。
      秦白一抽手,抬起眼皮看着秦墨,“你可以自己写,别看我写的行吗?你嫌自己字丑,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写。”
      “小气。”秦墨真的不想搭理他了,从起床开始,这人就吃了辣椒似的,到处喷火撒气,也不知道谁惹的他。
      秦墨转身正想去东市溜达一圈,看看刘奶奶有没有摆摊卖糕点,帮着吆喝顺便要几块吃。
      “站着,”背后那人冷冷地说,“我没说让你出去。”
      “大白,我好像去哪里玩,轮不到你来管吧?”秦墨边说,边穿上自己的外衫。
      “现在大秦不在,这宫里我说了算。”
      秦墨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宫门走。
      嗯,宫门那结界他是解不开的。
      于是又折回到秦白殿里。
      “秦大白,你发什么疯?你以为你真的能什么都能作主吗?你不就比我大三岁吗,你还高高在上了你?”秦墨边说边抓起一支毛笔向秦白轮了过去,气得脖子通红。
      毛笔在秦白雪白的衣衫上滑出一道墨迹,滚落在地上。
      秦墨只是气得一时手快,现在看着那雪白里突兀的墨色,意识到,他完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了,“到底,给不给我出去?”
      秦白看着秦墨,两双天蓝色眼眸对上了。
      一个俯视,一个仰视。
      秦白那冷地掉冰渣的眼神,秦墨本能得往后退一步又被自己生生控制住不迈出脚。
      两兄弟就样僵在原地。
      秦白的沉默,已经回答了秦墨的问题了。他是不会让自己出去了。
      秦白率先收回眼神,穿过秦墨,离开了厢殿。

      接下来几天,北宫一个妖影都没有,别说秦白了,连宫务都不来扫地。只有弥桃每天定时定候来送饭。
      秦墨觉得自己被囚禁了。
      被自己兄长囚禁!
      气得他一把推翻秦白的案及,撒完气坐在地上,发呆发了好久。
      地上纸和毛笔潵了一地。
      他想写信给潇澈了。
      于是扶起案及,收拾狼藉的地面,规规矩矩磨墨。
      把信纸摊开,镇纸压好,拿起毛笔。
      他正要下笔,殿门被推开了。

      那个失踪了五天的兄长一身黑衣站在门外,然后大步流星走到秦墨边上,一把拽过秦墨衣领,往外拖。
      秦墨懵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兄长又是吃了什么地狱辣椒,自己就被推上暗红宝马踏炎,再塞过来一封信。
      那不正是之前秦白给潇澈写的吗?
      “你要亲手把这个信交到潇澈手里,听到没有。”秦白不容争辩地说。
      空气里弥散着若有似无的甜腥味,秦墨还没摸索到血腥味从何而来,踏炎已经出了北宫绕到北宫后面,直上暮雪山。

      进入暮雪山结界扑面而来的风雪差点把信吹得飘出去,秦墨及时把信塞到怀里。
      刚刚还要探寻血腥味来源的恋头散在风里。
      “不是去北渊吗?”秦墨冷得抖索,俯下身子贴着踏炎,这样子受到冷风冲击小,不那么难受。
      平时去北渊找潇澈叔叔,走的是从东市穿过越风岭群山,快马加鞭要走上十天才到。
      暮雪山常年暴风骤雪,环境恶劣,不会有人踏进这寒雪肆虐的山群。
      “赶时间,穿过暮雪山便是北渊,不需要绕,四天即达。只是前头两天都是雪山路。”
      即使是呼啸的狂风也没能让邪神踏炎的脚速变慢,行风御雪,如一触即发的冰箭,隔开风雪潦暮,利刃前行。
      马背上的秦墨并没那么好受了,刺骨的寒冷从皮肤渗进血肉,手指已经不能动弹,四肢麻木,眼皮很重似乎要闭上,连心跳都变得缓慢。
      意识到自己信没送到可能就要撒手人寰了。在命若悬丝一瞬,身体却慢慢暖和起来,随着全身的蓝色火焰,心跳有力而清晰,一口猛呛,秦墨醒过神来时,他已经被自己的灵炎包裹着。灼热的火焰把所有风雪寒冷隔绝在外,灵核不受控地外溢灵炎,把本该作古的秦墨救了回来,自己一直压抑排斥的那股力量,救了自己一命。
      如果灵核受束于秦墨,在秦墨失去意识地时候便也不会自发放出灵炎,正是带着缺陷降生的灵核,注定要与秦墨抗衡一辈子的灵核,救了他。
      怀里的信还完好无损没有被灵炎烧毁。
      其实他的灵核,是不是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冷情与暴戾呢?

      自景画然在怀秦墨八月开始出现的各种疼痛与病症,自己出身那天灵炎失控差点害死了景画然也既成事实,秦白对自己的偏见也从那一刻开始根深蒂固。
      秦墨未曾认命,他不甘带着失控灵核这一缺陷过一辈子,翻查各种史册,尝试找到记录他这种情况和解决的办法,却得到一个答案。
      雪狼族与外族繁衍的后代,会出现极少数体质无法承受灵核的劣胎,劣胎应在八月孕痛出现时小产,否则伤及母体有性命之忧。
      景画然忍痛两月把自己生下来了,那段时间是多么煎熬,秦墨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所以秦墨从来不会在灵核前示弱,虽然互相抗衡消磨给身体带来的病痛,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他也明白自己跟秦白之间的矛盾有多复杂。
      自己在家里,不管是秦希还是景画然,都是十分迁就宠溺他,可能是出于内疚,秦墨自娘胎出来就有这样子的缺陷,总想着弥补什么,让秦墨不那么难过。
      但秦白到秦墨游手好闲总觉得他在自暴自弃,想着秦墨能够努力点,优秀点,强大点,那样子爹娘就不会那么内疚。他对秦墨严厉,同时也在告诉秦墨,他必须要强大。
      秦白不明白秦墨,秦墨也不明白秦白。秦墨不想被秦希景画然看见自己有任何的不开心或者悲伤,他想让爹娘知道,他真的过得很好,他不在乎灵核是不是缺陷,不需要他们担心,他会像别的小孩子一样玩闹和成长。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缺陷而沮丧,堕落,他认真对待每一天,认真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秦白和秦墨之间的不对付,他们看上去就是两个天天吵架打架一触即发的兄弟,实则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明白对方,都有说不出口的温柔。
      所以每次秦白要教训他,责骂他,他虽生气,但不会记在心里,回头一溜烟就会忘了的。

      这次的灵核失控,有些始料不及,竟然救了秦墨一命,灵炎仅仅限于秦墨自身,没有蔓延肆横,不管是出于本能还是自救,那是不是这么多年来的病,已经好了?这么些年来的努力,是不是终于得到回报?
      风和雪还是很大,蓝色的火焰却让人感到暖如春夏,那放在心头上十几年的磐石,稳稳落地。就像在汪洋大海里航行的船舶,终于靠岸,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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