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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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岛》
文/严奚
2023.1.23
谁人都说那是场无疾而终的偶遇，
只有我在心心念念地期盼着下一场狭路相逢。
——梁悦颐的微博小号
☆、第 1 章
2014年的秋天，梁悦颐遇见了叶暮骞。
很多年后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就像一场蓄谋已久的意外。
那天，她和沈宴如、丁芙结束完手头的工作，三人商议一番，决定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话题是梁悦颐起的，目的点便也由她决定。
摊开地图，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她随手一指，“就这儿吧。”
——狄美城。
那是一座位于西欧边境的岛屿。
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国家，即便是严冬也鲜少能够见到积雪。
定好了地点，几人匆匆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梁悦颐带上了护照和钱包，招呼也不打，逃似的飞奔到了这座拥有悠久历史的西欧古城。
三个小姑娘拉着行李箱，不顾周围人群的目光，一边欢笑一边踩着碎步，行走在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
到了地方几人都饿了，沈宴如提前预定好住所，把行李一扔，梁悦颐就近找餐厅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落日映海……这家似乎不错！”忽地，丁芙怪声怪气地喊了一句，举着手机问她俩：“你们觉得怎么样？”
梁悦颐没有意见，她点点头轻叹一声：“赶紧走吧，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说话间笑了起来，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犹如池水荡漾开的涟漪。
梁悦颐生得白净，眉目精致，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含着笑时，别具风情。
丁芙说的这间餐厅坐落在美狄城的蓝海岸旁，每到傍晚，夕阳映照在碧波如洗的海面上。
波光粼粼，仿若中世纪的油画。
看到眼前的美景，梁悦颐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不多时，穿着白衣黑裤的侍者呈上佳肴。
龙虾海鲜烩饭、红酒焖牛肉、奶油鸡肉咖喱，以及一大碗松茸汤面……
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沈宴如见了不由失笑：“你是饿死鬼投胎？这么多咱们吃得完吗？”
梁悦颐闻言，就着白葡萄酒和她轻轻地碰了一杯，眨眨眼道：“今天我请客，你尽情吃就好。”
沈宴如挑眉，怂恿一旁神色犹豫的丁芙先开动，问：“你不吃吗，还愣着干什么？”
丁芙比她俩小几岁，出道才半年，时刻谨记着经纪公司的教诲，小心翼翼地问：“女明星可以吃这么多吗？会不会……”
话未说完，梁悦颐放下手里的刀叉，哈哈大笑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她率先起身去付钱。
梁悦颐身形高挑，踩着细高跟走过整排餐桌，裙角被晚风掀飞，扬起恬淡清幽的香气，引来一众金发碧眼的异性的瞩目。
众人都被眼前这位神秘且带有东方神秘韵味的女人所吸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梁悦颐意识到事情不妙——
她居然忘带钱包了！
没有现金，没有信/用/卡.
彼时手机支付还未在国外盛行，面对侍者递上来的“巨额”餐费，她有那么几秒钟感到头晕眼花，扶着桌椅的把手险些腿软。
“你好，女士！”一位穿着黑色工装裙的女服务生见状走近，扑闪着她那双涂满粉色眼影的眸子，操着并不纯正的伦敦腔问她：“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梁悦颐将账单捏在手心里，讪笑着挪动脚步，走到了餐厅的正后门。
她能够感觉得到，服务生望向她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不信任，害怕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随时有可能会逃单。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把目光移开，眺望窗外的风景。
就这样，看见了叶暮骞。
那年她二十八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身边多的是贵气多金的男演员，亦或是出手阔绰投资商……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欲.望二字。
但他没有。
周围坐着前来就餐的客人，叶暮骞站在人群中，他穿着和其他服务生同色系的制服，微微颔首，低头不说话的时候，与这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梁悦颐就这么站在原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裙摆。
微风拂面的同时，她感到一阵凉意，透过毛孔钻入四肢百骸，冷得她蓦然哆嗦。
很快，她赤.裸的注视引来了叶暮骞的怀疑。
梁悦颐看着他把手里的原子笔插回左胸口袋前，紧接着快步走到前台，和其中一位同事攀谈了起来。
一开口，声线清润好听，低沉中透着几分慵懒。
像是细细的暖流淌过心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了解过事情原委后，叶暮骞帮她买好单，从餐厅后门出来，一抬头便撞见了倚在门框上的人。
“钱已经付过了。”他对梁悦颐说，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吃完赶紧回去吧。”
梁悦颐心里百转千回，转过身见他又汇入到人群中。
她微感讶然，手心的账单早已被她捏成团。
落日逐渐与海面齐平，餐厅外的食客们望着眼前的美景，有说有笑。
就在那一瞬间，梁悦颐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她笃定这位慷慨帮助的年轻人一定没认出来自己是谁。
如果他知道的话——
然而，自始至终叶暮骞都没有用正眼看过她。
梁悦颐抿着唇，踮起脚尖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少年回过头，脸上带着来不及掩饰的诧异。
“你叫什么名字？”梁悦颐说，用的也是地地道道的普通话，反问他：“我得把钱还你——明白吗？”
叶暮骞这才看她一眼，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里带着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他有意婉拒，回说：“都是中.国.人，出了国门互相帮助罢了。”
梁悦颐浅笑，“也行……你把付款单先给我。”说着，朝他伸出手。
她势要把整件事掰扯清楚，不愿占他半点便宜。
叶暮骞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叠得规规整整的单子。
上面用原子笔签着他的名字。
梁悦颐定睛瞧了眼。
叶暮骞——她在心底不由自主地默念他的名字。
本以为这场短暂的见面会到此为止，命运却无意将两人牵扯更深。
回到餐桌，沈宴如早就按捺不住，小声地问他：“喂——到底怎么回事？又在那里散发你的魅力了是吧？”
梁悦颐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干完了杯中的酒，想了想忍不住又掏出那张单子。
叶暮骞的字和他的人很不一样，遒劲有力，犹如青葱的松木笔直挺立，潇洒中带着几分狂狷。
她仰起头，找到了立在人群中的叶暮骞。
他正垂着脑袋，专心致志地收拾客人用完的餐盘，脸上神色柔和，夕阳的余辉在他头顶洒下一片金色的光。
不知怎么，梁悦颐的心忽又软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收手，过多的牵扯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鬼使神差地，她举起手喊来了人：“——waiter！”
梁悦颐自小跟着贺倚梅生活在芝加哥，操练出一口流利地美式英语，开口便问：“Excuse me?Help！”
距离她们最近的叶暮骞放下手里的盘子，抄起纸笔闻声走近。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话毕，他眉眼低垂，长而卷的眼睫落下一圈淡淡的阴影。
离得近了，梁悦颐才能仔细打量他的长相。
叶暮骞眉骨微突，饱满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不自觉地上翘；鼻梁高挺立体，鼻背有轻微的驼峰……
看得久了，他掀起眼皮，对她打量的目光感到犹疑，复又问说：“还有什么需要吗？”
同桌的沈宴如撇开脑袋，假意在看风景，暗地里却竖起耳朵，生怕错听任何丁点细节。
而一旁的丁芙则忍不住，轻咬着唇，目光坦荡地在俩人身上来回打转。
就在叶暮骞耗尽了耐心决定收起纸笔离开时，梁悦颐斜挑着眼，似笑非笑地问他：“你在这间餐厅打工？一小时多少欧？”
叶暮骞顿住，像是没听清她的话，表情立显茫然：“什么？”
梁悦颐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地从鼻间溢出笑声：“一小时多少欧？”她重复了一遍，“我花钱买你一小时，陪我聊聊天成吗？”
少年咬紧腮帮子面色铁青，语塞半秒后提醒她：“……你连这顿饭钱还是赊的。”
言外之意，让她不要说大话了。
梁悦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冒犯了。
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跟一个陌生人搭讪，她暗道。
末了，她兴致缺缺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就着海面的微风低头点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叶暮骞倏然伸出手，从她唇角夺过香烟，点醒一句：“抱歉女士，公共场合抽烟是违/法的。”
少年的指腹带着微微的暖意，不经意间划过她涂着豆蔻红的唇畔。
预料之外的柔软，叶暮骞感觉到那支烟仿佛也染上了女人身上的香气，似有若无间萦绕在他的指尖。
事毕，梁悦颐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用近乎调戏的口吻问：“一支也不行？”
她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眼尾轻佻地试探道：“坐吧……这么不近人情？你女朋友是不是特烦你啊？”
叶暮骞将掌心的烟攥紧，仿若未闻，继而扬长离去。
晚风将他的头发吹乱，衬衣被风裹得严严实实地，像一道帆。
她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神色间显露出几分不甘。
这还是梁悦颐头一回，跟异性搭讪碰了一鼻子灰。
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助理小易得知她们仨来到美狄城，来不及汇报给公司高层，立马搭乘下一班飞机赶了过来。
电话里，梁悦颐交代了地点，临挂断前又叮嘱她：“带些现金过来……对，现金。”
她收起手机，目光停留在丁芙脸上，嗤笑一声后又转过头，继续看风景。
很快，助理开着车来了。
酒足饭饱的三人被逮了回去，一个个拉开车门自觉地上车。
轮到梁悦颐时，她站在门旁慢悠悠地点好现金，一扭头又往餐厅走去。
小易从驾驶座上探出脑袋喊她，“悦颐姐——”
隔着玻璃窗，只见餐厅内人头攒动，却没见着她的身影。
暮色四合，道路两旁亮起昏黄的路灯。
后座的沈宴如在这时出声制止她：“行了，别喊了——咱们再等等。”
小易懊恼地握紧方向盘，头皮都快炸裂：“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连招呼都不打……”
很快，那道玻璃门开了又关。
伴随着风铃的声响，梁悦颐踩着细碎的步子小跑着上了车。
“走吧。”她吩咐助理开车。
车窗降下，海风把她的长发吹乱。
车子驶过古城的街道，她眯起眼，透过后视镜辨认出了餐厅门口的招牌。
——落日映海。
梁悦颐笑了起来，晃晃悠悠间闭上眼，像是做了场梦。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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