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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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一转身已经到了酒店的房间。
他往四下看了看，是赵云澜的房间，还是跟他离开前一个样子。
看来。
赵云澜没有回来过。
他呆呆的坐在床边，看向窗外。这里的阳光真好，一下就穿透的玻璃窗透过薄纱倾泻到床上，到沈巍的腿上。
沈巍想用手捏起光，一松手，它还是那样，抓不住，也摸不着，却能直直地射入，灼伤你的皮肤。
他站起来，认真地给房间收拾起东西。将茶几上的垃圾满满当当装了一大塑料袋。然后铺床，把赵云澜穿过的衣服从一团被子里扯出来。
就像在家里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躺在这张带着赵云澜气味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一动不动的。
手机发出了短信接收的信号，他手指一抖，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似的，慌张地拿出手机来看。
[楚恕之:老赵跟我在一起，斩魂使勿忧。]
楚恕之说话锋利，鲜少跟人说话客气，也是看到了沈巍在嵩山顶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才特意发短信过来提醒。
沈巍抿了抿嘴，许久才回复:“诚谢。”
楚恕之不善说谎，也不屑说谎。他既然说赵云澜跟他在一块那就是在一块。
沈巍堵在喉咙口的那块大石也终于稍稍松懈，不至于一直堵着自己的气管让人无法呼吸。
他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出门。
他突然离开了研讨会现场还没有回去看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走到楼下的时候，迎面就遇上了举办方院校负责人的老师，他看到了沈巍突然露出了一个大笑，直接朝沈巍走过来，拉住沈巍的手就开始夸赞:“真的青年才俊啊！青年才俊！今日听沈教授演讲，我受益匪浅，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听到沈教授独到的见解。”
然后又自己感怀一下，“要不是会议室突然停电临时中断了研讨会，我可真想跟沈教授好好讨论讨论。”
沈巍一脸茫然，但是他很快的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带上职业的微笑:“能得到您的称赞实数我的荣幸。现在怎么了，电恢复了吗？”
“恢复了恢复了。”
“那就好。”
沈巍目送着负责人老师离开，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逐渐带上了苦涩。
赵云澜哪有这么狠的心肠，不会置他不理的，就算是生了气，也照样想着他沈巍，给他的鲁莽行事收拾了。
要说狠心，谁能比得过自己？
对自己都下死手的人，却不愿让他难受，落下一滴泪。想必自己是真的伤了他，比起千刀万剐更锋利，比起无限轮回更痛苦，比起沉寂万年更长久。
可是自己，却无可奈何。
入了夜，沈巍被一群老师拦着，强硬地带去聚餐喝酒。平时滴酒不沾的沈巍，首次颔首同意。一群人将他灌的迷糊了。
沈巍感觉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中了毒一般，看不清路，脑子里只想着在山顶赵云澜那决绝的背影。
他还犹豫过，他爱上的是千年前的昆仑君，还是千年后的赵云澜。如今，神志给了他答案。
他浑身无力，像是被抽去了手筋脚筋，终于也变作了一滩烂泥，由着那些个老师扶着他回房间。
他缩在被子里就像是个小小的婴孩，终于，他的眼角一抖，落下了一颗泪珠。
赵云澜和楚恕之正坐在h市著名建筑雁塔的顶层。黑瓦红墙之上，两个人仿佛是屋檐上的雕像一般。幸好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不然一准给吓死。
赵云澜点燃一支烟，也不抽，就看着烟在风中散开，被打碎，而后消失。
“你打算怎么办？”
楚恕之也算是丢下了郭长城来陪着混账领导偷懒，把向上面述职的任务交给了大庆，使得大庆很是不高兴，“就这样放着沈教授？没必要吧，你们，有什么说不开的？”
赵云澜终于开口了，却没有回答楚恕之，说出的话也是风马牛不想及的:“郭长城是个凡人，是要生生世世入轮回体验七情六欲人生疾苦的，换你，你怎么办？”
楚恕之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什么怎么办？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云澜笑了:“小郭天性纯良，眼里什么东西都藏不住，你们每天在特调处里腻着，当我看不见？”
楚恕之沉默了，过来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一世不能长久就去找下一世，下一世不行就下下世。若是有一天他不愿意了，我就囚了他的尸身，大不了，我跟他一起做僵尸。”
赵云澜:“哪怕他不乐意？”
“他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我也这么做。”
楚恕之曲起一条腿，将手腕搭在膝盖上:“尸王能活几年，我要是不能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起，看着久的死土死水做什么？”
赵云澜低下头，把手里快要燃尽的燃尽的烟掐灭又点了一支，这才放到嘴边开始第一口:“若沈巍能像你一样想，也就好了。”
h市的夜真的好看，灯火琉璃好像是天上泄露了银河。他们左边是嵩山，右边是这个都市，整个人浸在灯火里，恰似留恋于天际。
赵云澜往那都市方向看了一眼，眼皮微颤:“有的人，就算拿着刀子在你身上划了一万刀，也不如他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小口子要疼。”
有些爱，是插在心口上的刀。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他吃准了你可以办法。离了他，你终是难以独活。”
可我又甘之如饴。
赵云澜站起来，风飒飒，人直立于塔顶。楚恕之看着这个男人，不自觉地将他和昆仑君重合。他们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哪！
赵云澜吸了最后一口烟掐灭，对着楚恕之说:“回去吧。”
面前的灯火就像是黄泉路奈何桥上无数盏镇魂灯，一点星火尚且没那么璀璨，万株星火却能连成海，这样一片灯海在他们脚下涌动，澎湃的将他们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原来，有的人早就在人心里开出来一朵朵的星火，等人以回眸时，早就势不可挡，点亮了你心里的角角落落。
楚恕之回到酒店，不自觉地敲开了508的房门。不一会就听见了门里的脚步声，他也不知道为何，心突然紧张起来。
“楚哥？！”
郭长城露出一个小脑袋，带着惺忪的睡眼，一身宽松的睡衣皱皱巴巴的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像极了一只小兔子，“这么晚了，你才回来？有什么事吗？”
楚恕之的嘴角动了动，表情凝滞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找你去吃夜宵 。”
郭长城立马想起了楚恕之天天在特调处吃那些菜，各个都是肉食，一分熟，带着血丝，一口咬下去，血旺旺的冒出来。
郭长城就像是赵云澜说的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脸上藏不住。
楚恕之摇了摇头，摸了一下后颈:“算了，我没想到你睡了。去睡吧。”
郭长城犹豫了一下，他轻轻拉住楚恕之的衣摆:“楚哥，这么晚了不安全，你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陪你去。”
郭长城还是漂了，谁能把主意打到尸王的头上，最让人不放心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还是想陪着楚恕之去。
楚恕之愣了一下，把要回房间换衣服的郭长城揪回来，换上平时那副冷冰冰恶狠狠的表情:“我都说算了！”
郭长城小鹿一般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恕之，小声地说:“楚哥你怎么了？”
楚恕之又愣了一下，迅速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摸了一下后颈肉。然后以异常温柔的语气对着郭长城说:“没事了。你睡吧。”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飞快地走了。
郭长城看着楚恕之就这么略带狼狈地离开了走廊，狐疑地关上了门。
沈巍躺在冰凉的床上，感受体内的力量在胡乱的乱撞。他看着外面的夜景，众星捧月般的城市围绕着那座雁塔，他眼前看不清，只觉得遥远的地方有个人在看着自己。
“赵云澜 。”
沈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喃，“赵云澜。”
他将自己缩成一团。
天地之始，昆仑成胎。
相比昆仑君出生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
沈巍身上寒冷异常，感觉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意袭来。
从前为鬼王的时候，没有魂魄，无感于体，压根感受不到寒冷或者炎热 ，无法与凡人共情。如今也算什么明白了，心寒是什么滋味了。
这是一个温暖的躯体上附沈巍的身体，熟悉的气味灌入了沈巍的鼻翼。
“赵云澜！”
沈巍只觉得脑袋更昏了，只有最有一点意识让他能够开口，他有些不相信，质疑自己的感觉，“你。。。。。。”
“我怎么舍得你哭。”
赵云澜用手指轻轻拭去沈巍眼角未干的泪。
沈巍紧紧地抱住赵云澜，以求在他怀里找个安慰和慰藉:“你恨我吗？”
“恨。”
沈巍心头一痛，赵云澜回抱沈巍，“恨你愿为了所有不相干的人死也不愿为了我活着！恨你躲在我看不见的角落自怨自艾，却不肯问问我心里是如何想的！恨你背负太多，而我不知情不愿与我一同承担！我恨你！桩桩件件都想将你判罪！”
沈巍露出一个苦笑，想要放手，只听见赵云澜低沉的在他耳边说 。
“我要将你牢牢关在我身边，我亲自看管你。像你如此恶人，断不能死的干净利落。我要你不许瞒我！不许骗我！更不许！”
沈巍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更不许先我一步走！沈巍，咱们俩，没完！”
赵云澜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当沈巍拦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快要疯了，他怕自己计算失误禅宗无法赶到，他怕自己再一次失去他。他怕极了。
他拂袖而去，哪儿不能去，非要站在雁塔之上，看着沈巍被人灌醉抬回房间。
他大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走了，可还是怕沈巍会因为突然离开引人怀疑，一个个去修改记忆。他们只记得沈巍演讲出众，细细去想，怕是讲了什么都不知道。
当他看见沈巍落下泪，他实在坐不住了。
罢了罢了，我认了。我赵云澜认了。
他第一次认命了，认了自己的命，就这样吧，与沈巍生生世世纠葛下去吧。
沈巍揪着赵云澜胸前的衣服，狠狠地吻上赵云澜的唇，纠缠流转，就像是想把他活生生地吞下去，按在自己的血肉里。
一个翻身，赵云澜就被压在了底下。沈巍从下掀起赵云澜的衣摆，一只冰凉的手探进去，摩擦。
“云澜，喊我的名字。”
沈巍哑着嗓子，用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赵云澜的耳廓，“我是谁？告诉我。”
“沈巍。”
赵云澜双手环着沈巍的腰，抬起下巴努力迎合，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沈巍一口咬在了脖子上，用牙齿细细的捻磨，“沈巍，你是沈巍！”
衣料窸窸窣窣地散落一地，被子碍事的被丢到了床下。
当沈巍的身体附上赵云澜的时候，赵云澜才发觉，哪怕沈巍的手上冰凉的，他的身体，也是火热。
异物进入让赵云澜忍不住地呻吟出声，他精壮的小臂被沈巍的手死死地按在了床上。赵云澜咬着下唇，害怕声音从齿间流出，哪怕是经历过很多次，他的大男子主义心理也觉得异常羞耻。
沈巍的眼睛不知不觉已经染上了情愫，瞳孔猩红，掐出水来。
他将脸埋在赵云澜的脖颈之间，他不想让赵云澜看到自己的这幅样子，明明乐在其中，却又羞赧于口。
窗外的灯照在窗内人光滑的背脊上，影影绰绰，摇摆起伏。
赵云澜觉得自己像是坐着一条船出海，惊涛骇浪之下是难得的平静和踏实，他抓紧了这艘“船”的桅杆，感受大海的波涛，只觉得安稳。
有他，便是安稳。
最后，两人一同低吼出声。
赵云澜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早已经汗淋淋的一片氤氲旖旎。
他听着身上之人强有力的心跳，和未曾褪去的酒味。
沈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赵云澜终于在大怒到冷静之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眯起眼看着那座已经沉在夜幕里的嵩山，渐渐的合上了眼睡过去。
赵云澜先让楚恕之和郭长城先回去帮着大庆一起写报告，他就等着沈巍在研讨会之后回去。
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赵云澜如期上班。发现祝红郭长城楚恕之还有汪徵桑赞都齐齐的坐在了办公室里，就连消失几天的大庆也躺在阳台上坐着。
祝红咳嗽了一声，打磨着指甲假装随意的问了赵云澜一句:“老赵。额。那个林静怎么还没来？”
郭长城紧跟其后，语气有些幽怨:“林静哥，哦不，慧可大师，算了还是叫林静哥吧，他会不会不来了呀。唉，赵处，你说林静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活了千年的大师呢？那不是跟楚哥一样，变成僵尸了吗？”
赵云澜到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出来打开罐子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顿顿顿地全喝了下去，“他可不是僵尸，应该算是个。。。。。。”
赵云澜歪头想了想，想找一个比较好的形容词，“木乃伊。”
突然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门口跑进来大喊着:“完了完了迟到了，又要扣工资了！”
差点撞上端着资料的老李。
他赶忙一边道歉一边往里跑。
这时，特调处所以白天的在职人员一同站了起来，看着来人。
林静像是被吓到了似的，扯出了一个跟平时一样的傻笑:“怎么回事大家都？我迟到也要全员来抓我？”
然后狗腿的跑到赵云澜身边递上一个布包的盒子笑嘻嘻的，“赵处，这是我的家乡特产，给您献礼，麻烦您大人不计小人，千万别扣我工资。”
赵云澜收下摆摆手让林静滚蛋，林静立马麻溜的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祝红坐在带轮子的靠椅上，将自己划到赵云澜身边，大庆也从阳台上下来，踩着猫步很轻盈的跳上桌子。
“老赵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赵云澜一脸嫌弃的抽出大庆脚底下的那本《农业知识大全》，拍了拍上面的灰。
“那个昙林以前真的是神？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不能用神力？为什么林静可以控制住他让他不做乱？真的是因为大封消失了他才出来的？”祝红一连串的问了好多问题，她早上看到了大庆写的述职报告。
“是神。”
赵云澜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又回到了第八页开始看，“他用十几个人的灵魂做引子放出了嵩山的千年咒怨，嵩山是五岳之一，继承盘古的信念，我是盘古血脉当然不能逆他的力量，但是他也杀不了我。他只是被恶念冲昏了头脑罢了，还以为能杀我。说到底他也是个禅宗弟子，林静能控制他也是因为林静就是被封印的慧可，封印一解开，他的力量就完全释放出来了。大封跟昙林根本没有关系，大封消失，他就会被身上不断消失的鬼族残留的精神力所折磨，他一直想找慧可。林静为了大封为了轮回做了贡献，封印松动，泄露了神志，所以让他找到了林静。”
“那他既然是神留下来的残念，林静又不是神，林静怎么控制住的他？他为什么最后一定要杀你？”大庆继续问。
赵云澜瞥了他一眼继续回答:“既然是残念还没有怕的，他不过是机缘巧合催动了嵩山罢了。更何况，慧可心中有真正的佛，而他不过是个慧可的追随者罢了，只有执念。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禅宗余孽罢了，慧可清理门户还不简单。至于为什么要杀我。”
赵云澜冷笑一声，“当林静苏醒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他必死无疑，他不过是想让慧可动手不想让慧可犹豫罢了，给自己一个死的理由。”
祝红看向林静，他正在研究捣鼓一个爆米花机，一通电，机器就冒了烟，林静低声骂娘，把那玩意拆下来，用螺丝刀重新组装。
“没想到，林静居然是个。。。。。。不过也好，特调处的人哪有几个正常的。不过他真的下得了狠心杀了自己的死忠粉也是可以的。”
说着祝红又把自己推了回去，继续开始给自己做美甲。
赵云澜打开了布包，露出了一对小小的指环，指环内里刻着佛教神兽的符号。
赵云澜抬眼看了一眼林静，他正卖力的扭开螺丝钉。过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呆呆看着某处出神。看了一会儿又继续拿起了螺丝刀。
赵云澜嗤笑一声。
这个世上的有情人无数，又有多少人能过的了心里那关。然后他又自嘲式的低下头，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
。。。。。。
那夜，沈巍呼吸急促，含情脉脉地凑在他的耳畔，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赵云澜，我不走，我只有你，我只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