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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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九月初四，天主大吉，祥云笼罩，东北方天光崇明，是个少见的好日子。
西南大街楚国公府门庭若市，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从西南大街涌入小巷，按照地位高低错落进入。
今日是楚国公嫡女的及笄之日，自楚国公入京以来，享有祖宗封邑，军权在握，其功绩就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所以这次及笄宴也格外的热闹。
楚叶枫就楚梨一个女儿，林蔷更是把近乎能请来的全福夫人和才德兼备的女史都请来为楚梨的及笄添福。就连平时不加走动的宁远侯夫人和定城侯夫人也一同前来。不过镇北候一家没来，全京城都知道，宋家也不想做伪，直接不来人。
这倒是跟林蔷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不会上赶着跟镇北候府贴近关系，只不过送来请帖没落人口实，也不是亲自或是找了近身的丫鬟送的请帖。
她们不来，林蔷还省心。只不过宁远侯夫人愿意来，倒是出乎林蔷的意外。内宅妇人之间的友谊，大多与官人之间的关系相挂钩。宁远侯与楚国公向来是不联系的，但是既然宁远侯夫人愿意主动来，她自然会摆足了诚意欢迎。
林蔷站起来，虚扶着宁远侯夫人的手，笑道：“江夫人愿意来小女的及笄之宴，真是小女的福气。”
宁远侯夫人也是笑着：“听说映阳县主淑艳娇丽，是难得的美人，且才貌双绝，幼年在林太师的膝下也是诗词书画样样精绝。从前未曾见过，听端敏说，映阳县主曾为她解围，又有几面之缘，一回来便与我夸赞。今日便来蹭蹭映阳县主的好福气了。”
说着还把江文茵指给林蔷看。
江文茵缓缓走来，对着林蔷行了一个规矩的礼，笑容得体地站在那里。一袭青裳，亭亭玉立，既能显出她赴宴的用心也不会喧宾夺主。
林蔷暗叹一句好气度，越看越顺眼。本来她与宁远侯夫人也没有什么大交集，只不过是两家有些龃龉，互相不妨碍不走动，现在看来，她可以跟楚叶枫说，江家可交。
“这便是端敏郡主吧。真是好模样，跟我家那个比起来，她怎能与端敏相比呢。”林蔷自谦。
江文茵道：“夫人谬赞了，端敏与梨妹妹见过两面，便能看出梨妹妹是何等的可爱了，端敏心生喜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在宴前见梨妹妹一面。”
女子及笄，一般都是在房中穿素服，卸发髻，然后由全福夫人引出来，再在及笄礼上挽发穿衣的。礼前只有亲近的手帕交或是同辈同族姐妹才可想见。
林蔷看江文茵怎么看怎么喜欢，又是在太后面前教养出来的人儿，便同意了，让人引江文茵去悦梨院。然后便拉着宁远侯夫人同坐，宴会开始之前，妇人便在此处聊天。
女子及笄是信号，就是说这家的姑娘可以议亲了，所以京都人家要是有及笄宴，大半的夫人都会去，为的就是看看那姑娘的相貌体态好不好，家室如何，可不可做媳妇。
从及笄宴的状况就可以看出，那家人是不是真正疼爱自家的女儿，更能看出那家子的真实状况。
像楚国公府这样大肆盛大的为女儿准备及笄宴的，在京都里头没有几家能做到的。想要借此与楚家做姻亲的大有人在，哪怕家里没儿子要娶，也会有人盯上楚家二少爷的正室位子。在座的基本都是如此。
工部尚书李夫人热切地说：“我曾在齐国公寿宴上遥遥一见映阳县主，这通身的气派，大抵只有楚国公府这般的人家能养的出来了。”
张夫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映阳县主为百姓筹款积福，连那现听琴都拿出来了。能做到这般的又有几人呢。”
在座的都是人精，为达目的都会将话绕三四个圈，将楚梨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就是不言其他。林蔷只是静静的喝茶听着，不戳破，毕竟谁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儿女好的。
陈夫人：“那可不是嘛。就不知道映阳县主可有定亲啊？”
陈夫人是都察院中史四品官的夫人，商贾出身，说话有些大大咧咧的，但耐不住都察院中史是有实事的官，很多人都愿意与其交好。结果一群人都在吹捧，就她一个点破了众人的想法，给了别人一个很好的台阶。
都察院御史曹夫人放下茶杯，就着她的话继续说：“映阳县主何等的身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儿能配得上了。我家那个小子，明年都要及冠了都未曾定亲，可是把我愁死了。”
这话一出，就等于是打了一个直球。一开始说话的李夫人急了，忙不迭赶上去。
“是啊，还有我家大郎，说是中了春闱再论亲事，结果今年考了三甲，进了贡院，却绝口不提了。我常与他说，不在乎他能出落多好的名声，做多大的伟业，不过就是想顾好这一小家罢了。夫妻和睦，儿女和孝，便是最好的。可你们猜猜他是怎么说的？”
李夫人买了个关子，众人也好奇。她顿了一下，笑着说：“他说要学楚学士郎，建功立业，出将入相，既能有所作为也能抱得美人归。我家官人还支持，大夸楚学士郎年少有为，还说我家那个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楚学士郎就是楚柏铭。别人的确比不上，他文武双试状元，只怕三十年都出不来一个的。李夫人的话既说了她儿子好学有能力，还夸赞了一遍楚柏铭。
别人说了一大堆，林蔷都只是笑而不语。
她与楚叶枫早就说好要将楚梨多留几年，亲事就不怎么着急了。且那人萧祁珩在她面前豪言壮语真情热忱了一番，她要是再给楚梨提前定亲，只怕东宫里的那个要疯。
她私心里是不想让楚梨嫁到宫里去的，只想找个清静安稳的人家。不过现在楚家林家与东宫暗中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了，楚家太过耀眼是会挡住别人的路的，不如就平平静静的放着。看萧祁珩那个样子，他也不会不遵从楚梨的意愿就强行把楚梨带走。
如果楚梨也愿意嫁给萧祁珩，她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到时候楚家会是楚梨的后盾，而萧祁珩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总不会辜负一片苦心。也是萧祁珩将楚梨失踪的消息捂了下来，他总是不会害她的。
只不过。
林蔷嘴角淡然一笑，她那女儿还没开窍呢。
侍女捧上瓜果，她得体的笑着：“这是庄子上新送来的瓜果，大家快尝尝吧，说了这么久只怕嘴都干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楚家还没有嫁女儿的打算呢。
定城侯夫人反应极快，也捧起香茗来细闻：“好香的茶啊，国公府上的茶真是香啊，可见这泡茶之人的手艺有多精绝了。”
众人也纷纷夸赞起茶来。
坐在角落的辅国公世子夫人瘪了瘪嘴，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小声嘟囔：“有什么好的，我府里多的是好茶叶。”
边上一个小官的夫人听到了连忙拉了她一下：“世子夫人轻些吧，这毕竟是在楚国公府上。”
辅国公世子夫人满不在乎地白了一眼：“谁还不是个国公呢。”然后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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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茵跟着侍女走过前院，往后院去。
侍女：“端敏郡主小心脚下，昨夜落了雨，有些湿滑。”
江文茵提起裙摆，走过一个院落外，在一片美人蕉前驻足。美人蕉被一夜的雨淋湿拍打之后更显得苍翠欲滴，那半人大的叶子经络分明，有水珠顺着经络划下，在晨光之中熠熠生辉。
她是极喜欢美人蕉的，有这么一大片长势极好的美人蕉她便心生高兴。她上前抚摸着美人蕉的叶片叹道：“楚国公府的美人蕉都长得那么好，果然是有世代的功绩才能有这般好的人家。”
“楚家可不是全靠祖父功绩走上来的。”
江文茵手一抖，转过身，将手收入宽袖子=里。动作有些心虚，像是在躲闪什么，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这样灵动的模样落在了楚杉诚的眼中，反而觉得好笑。
他从不远处的台阶上背着手走下来，一身青色的长袍收敛了他在沙场上的刚硬血气，不再那么大刀阔斧的豪气莽撞，反而多了几分文人般的儒雅，面容也柔和了起来，倒是跟楚柏铭有些相似，能看出是兄弟。
江文茵看着面前的人，一晃眼便浮现出那日七夕，人群中她险些绊倒被人扶起，也是那么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眉宇间有化不开担忧，不知道是为了谁而蹙。
他很快的松开手，一如今日一般背着手站着：“在下唐突了，姑娘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那日之后，她从未与人将其那日相见的场面，只知道，他是楚家二郎，其他的一概不知。她还尝试跟兄长打探消息，但这不是一个深闺女子该做的，更何况，兄长江庭酪一听到楚家二字便跳脚，真是跟传闻中一般，与楚家二郎关系并不和睦。
“见过楚小将军。”江文茵微微欠身。
楚杉诚朝着她走来，看着这叶子，用食指中指捏着方才江文茵抚摸过的叶子：“府内庭院错落，路不好走。”
侍女听出了他的意思，对着他深深一礼：“二少爷，奴婢是奉夫人之命，带端敏郡主去见姑娘的。”
“端敏郡主？”楚杉诚思索了片刻，似乎觉得这个封号有些耳熟。江文茵看着他思考的样子，心中没底，有些害怕。
果然，楚杉诚想明白了之后，眉头紧蹙，目光瞬间锐利起来，语气没有刚才的淡然，“可是宁远侯府上的端敏郡主？”
还能听出话语中的不悦。
江文茵还未说话，身边的丫鬟就有些不高兴了，上前一步：“我家郡主便是宁远侯嫡女端敏郡主，兄长是宁远侯世子，从小在太后跟......”
“蓝荞！”江文茵呵斥了一声，不许那丫鬟再说话了，转而去看楚杉诚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宁远侯世子几个字，他的脸更加暗沉不悦了，便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喘不上气。
“当日，还要多谢楚小将军，端敏在此谢过，也为着蓝荞的无礼谢罪。”说着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谢礼。
“不必了。”楚杉诚挥了挥手，“不过是举手之劳，换了旁人也是一样的。”顿了顿，又说：“既然端敏郡主与家妹相识，楚某在此多说一句，我家小妹心思单纯，没那么弯弯绕绕的，跟人说过两句话就觉得那人可相处，便会真心待人，还望郡主不要辜负了小妹的一番纯良。”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但是要是压上了江楚两家的旧怨，也只不过是小辈之间的闹嘴罢了，不能闹到林蔷和宁远侯夫人那里去的。
江文茵低头轻声说道：“端敏，知道了。”
从楚杉诚的角度看去，乌发如云，珠花小巧点缀其间。长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露出娴静美好的半张脸。可眼角泛红，眸中似有水光，是在极力忍住心里的那点委屈的。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不知从哪里来的歉意。正要上前道歉，江文茵便匆匆离去，身子擦过美人蕉，美人蕉左右摆动，似乎在摇头谴责。
他心里冉起一份的歉疚，又莫名想要挽留的冲动。他松开那被抚摸过的叶片，两只手指相互捻磨，放到鼻间，能闻到草叶的清香。
过了一会儿，他背着手离开。
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