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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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的肖楠楠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径直爬上床铺，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她将埋在枕头下，仿佛想逃避什么似的死死捂住双耳，但是思绪却不停徘徊在回忆之中，一点一滴全部都围绕着秦宇。
她在中考前夕的那个春天和秦宇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然后在报考高中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秦宇所在的学校。那是Ｍ市一座普通的高中，正如它名称的定位一样，无论是学生的成绩、或是师资力量在都是市内十几所高中里平平而普通的。
当时肖楠楠选择读它的时候确实是因为秦宇，但是退一步说，即使抛开秦宇的原因，肖楠楠当时的成绩也只能定位在普高。所以肖楠楠从不跟秦宇提起这些，即便是彼此拌嘴或者生气的时候。她认为自己既然喜欢秦宇就不应计较付出了多少，毕竟那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即没有人逼迫、也没有人利诱。
好在两厢情愿的恋情总能换得愉快而幸福的时光，或者说那个年纪的爱情总是单纯而直白的——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甚至那些无法自持的肌肤相亲也都不会让家世、学历、权利、利益……那些残酷而冠冕堂皇的东西成为阻碍。所以说，那时候肖楠楠和秦宇之间的感情很单纯，是单纯而又快乐的。
但是就在风平浪静的学习生活中，就在肖楠楠以为一切都会保持不变的生活下去时，秦宇突然不见了。肖楠楠记得那一年她读高二，前一天下着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那个晚上秦宇依旧陪她放学，陪她在车站等车，然后送她回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半点儿异常，所有的一切都与往常一样——可是第二天秦宇就彻底消失了。
一开始她以为秦宇出了什么事，于是找过了他们走过的每一处地方，找过了秦宇的家和所有认识的朋友，最后才从老师那里得知秦宇已经出国了，然后四年之中杳无音信。
肖楠楠不明白为什么秦宇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为什么这之后连解释都没有给过。她曾想过无数种理由、无数种借口，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但是最后仍是想不到真正的原因。
她曾经想忘记，想放弃，但是对于这份戛然而止的感情，她迟迟无法释怀——他们相恋，彼此爱慕；他们的结束不是因为情感的消磨殆尽或破裂；他们只不过是分开了，没有理由的、突然的分开了——所以，无法彻底忘却。
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铺上，肖楠楠盯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白炽灯叹了口气。她下意识解开了领口的那颗扣子喘着气，然后坐起来换着睡衣。
“楠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苏辉欺负你了？”张可轩目不转睛地说道，神情有些严肃。
“我见到秦宇了。”肖楠楠轻声说道，口吻里有种消沉。
“秦宇？你提过的那个秦宇？！刚刚是他找你的？！”
“嗯，是他。”
“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你们不是很长时间没见了吗？应该兴奋才对啊！”
“兴奋？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兴奋，只觉得突然和混乱。”换好衣服，肖楠楠靠在墙壁上说道，“他走的时候就是一声不响，现在人回来了，出现的时候也一样一声不响……我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个傻瓜。”
“那你没问问他吗？刚刚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寒暄，‘什么时候回来的’啦、‘什么时候走’啦……之类的。看着他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就和见到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比陌生人应该能好点儿吧？！也许刚见面时你有点儿尴尬？或许下次就能好点儿？”张可轩琢磨着说道，“那他什么时候走？你们什么时候再见？走之前能带给我看一眼吗？”
“看他？我劝你还是不要报太大希望了，以你的审美他估计也就勉强及格。”肖楠楠抿着嘴笑道，继而窝在了被子里。
“没关系，楠楠，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我对你看上的男人实在是抱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你不让我看的话我会睡不着觉的！”
“好，好，等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让你看。不过不是‘我看上的’，而是‘我曾经看上的’。”看着张可轩卖乖的样子，肖楠楠笑道，心里却忽然空落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刻意挑出张可轩的话，也不确定“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就仿佛秦宇的到来是一场错觉，是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混淆了现实和虚幻的梦。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舒了口气自我安慰地想着，却正看见张可轩对她灿烂一笑、摆出了胜利的手势。
接下来的几天里，肖楠楠的日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而秦宇则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她有些时候会想给赵飞打个电话问问状况，但是手机一次又一次的被掏了出来，又一次又一次的被装放了回去。她想她已经习惯等待了，尤其是对于秦宇，渐渐已经习惯了被动着接受他的一切。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随着老师最后的一笔板书结束了，肖楠楠和张可轩一边谈论着周末的打算，一边向寝室走着。已经是三月的中旬了，天气渐渐温和了起来，虽然依然有着冰冷，但已经远离了初春时的刺骨了。
就在寝室门口映入视野的那一刹那，肖楠楠的步子忽然顿了下，因为她看见赵飞、刘晓诺和秦宇似乎正在一侧等着自己。
“楠楠，那不是你那个开店的朋友吗？”张可轩拽了拽她，压低着声音说道，“他旁边的女人是谁？女朋友？再旁边的男人也是一起的吗？”
“那个人就是秦宇。”肖楠楠低声说道，话刚脱口就感觉到张可轩挽着她的手猛然一紧。
“不错啊，楠楠，比你说的要好多啦！看上去感觉好温柔啊。”
“温柔？你搞笑呢吧？”肖楠楠忍笑嘀咕着，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呦，小楠姐，我们正等你呐。”赵飞挥着手嬉笑道，走过来就拉起肖楠楠的手腕要转身。
“这是要去哪？你等等，我让可可帮我把东西带回去。”肖楠楠脱开了赵飞的手，随即将书本递给张可轩道，“你先回去吧，我跟他们出去一下。”
“好，记得早回来！”张可轩笑道，转过身的时候忽然特正经地看了秦宇几秒，然后面带微笑地上楼去了。
“你这同学挺有意思。”赵飞回手推着肖楠楠，“小楠姐，走，一起唱歌去，既然秦宇回来了，大家就好好聚一聚。”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正和刘晓诺说话的秦宇道：“我告诉你，秦宇，今天的帐都算你头上啊，你在外面逍遥了四年，回来也应该为我们贡献点儿了……”
“行，你就做好向导，剩下的我来。”秦宇笑道，笑容里掺着温柔。
一路上听着赵飞东扯西聊，等到了ＫＴＶ的时候，气氛倒也活络了不少。这期间肖楠楠和秦宇说过几次话，虽然确实少了些生分，但是彼此礼貌有佳的态度依旧表明了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堵透明的墙。
“肖楠楠，真巧，你是跟朋友一起过来玩的？”
刚走到服务台，有些熟悉的声音便从嘈杂的声音中凸显出来，让肖楠楠应声抬起了头。昏暗的灯光下，苏辉那张文质彬彬的脸渐渐放大在她的瞳孔里，即使身着休闲装，也依旧使他儒雅不减。
“嗯，真巧。”肖楠楠尴尬地笑了笑，想起了上次见面的种种，心里忽然有点儿愧疚。
“你们要玩儿几个小时？小包行吗？算我请。”苏辉正视着肖楠楠说道，“就当做是为我上次的鲁莽赔礼道歉。”
他说着看向接待小姐，示意把肖楠楠他们领向包间。
“不用……”
“不用麻烦你了。”秦宇打断肖楠楠的话，插在她和苏辉之间对着前台接待说道，“小包，先订４个小时，记得送些酒和饮料过来。”
“看来这歉我是道不成了，”没有显出丝毫不悦，苏辉走到肖楠楠面前笑道，“那你今天就好好玩，等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秦宇，错过他肩膀的时候表情却严肃至极。
“……嗯。”肖楠楠勉强地笑了笑，看到接待小姐欲转身带路就跟着离开了。
“他是谁啊，小楠姐？你学长，还是老师？一看就是好学生。”狭长的走廊里，赵飞扬声说道，“他怎么你了吗？没听你说过啊？道什么歉啊？”
“是个朋友，就一点儿小事，没什么。”肖楠楠含混地说道。
对她而言，关于苏辉的一切就像生活里的一段小插曲，虽然真切地存在，但是无足轻重，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一小半时后，小包里。
叫来的酒水和饮料已经喝了大半，赵飞和刘晓诺正对唱着《广岛之恋》，两个像作秀一样在屏幕故作前含情脉脉，惹得秦宇和肖楠楠不停发笑。
“赵飞，你行了，别再飞吻了，看你把小诺吓的，都要躲到门外去了。”肖楠楠窝在沙发里笑道，看着直喊“恶心死了”的刘晓诺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她那不是吓的，是激动的，你没看她激动地都要站不稳了吗？！”赵飞嬉笑着说道，依旧边唱边对刘晓诺飞着吻。
——温热的空气，躁动的声音，一切都在昏暗的光影下变得炽热。
“你唱歌的水平一点儿都没长进呐，楠楠。”秦宇挪到肖楠楠身边笑道，“还是能很好的起到娱乐大众的目的。”
“你少来，看在我那么卖力的份儿上也应该表扬我两句吧。”
——曾经的熟悉，晃动的身影，一切都在炽热的气氛里变得暧昧。
“行，那我就鼓励你一下。”秦宇笑道，顺势跟她碰了个杯，“再接再厉！”
“你也太没诚意了吧？”肖楠楠也笑，然后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尽了。
笑了又笑，闹了又闹，彼此间的欢颜与笑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那段日子。肖楠楠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看着秦宇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偶尔心里会抽疼一下。
新的前奏响了起来，屏幕上“好心分手”四个字突兀地映在那里。拿着麦刚要唱的刘晓诺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着赵飞笑着。
“谁点的这个歌啊？切了切了，下一首。”她指着赵飞笑道，笑得有些不大自然。
“等等，等等，”肖楠楠忽然从沙发上起了身，从刘晓诺手里拿过麦说道，“点都点了，我来唱。”
她说着起身将剩下的半杯酒喝了下去，然后对秦宇笑道，“能赏个脸陪吗？”
“好。”秦宇笑，放下杯子走了过去。
“(女):是否很惊讶讲不出说话
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
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
何解会反咬你一下你知吗
(男):也许该反省不应再说话
被放弃的我应有此报吗
如果我曾是个坏牧羊人能否再让我
试一下抱一下
(女):回头望伴你走从来未曾幸福过
(男):恨太多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女):下半生陪住你怀疑快乐也不多
(男):被我伤让你痛
(女):好心一早放开我
重头努力也坎坷统统不要好过
(男):为何唱着这首歌
为怨恨而分手问你是否原谅我
(女):若注定有一点苦楚
不如自己亲手割破
(男):回头吧不要走
不要这样离开我
恨太多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女):下半生陪住你怀疑快乐也不多
没有心别再拖
好心一早放开我
重头努力也坎坷
统统不要好过
(男):为何唱着这首歌
为怨恨而分手问你是否原谅我
(女):若勉强也分到不多不如什么也摔破
(男):好心分手每天播
(女):可知歌者也奈何
(女):难行就无谓再拖
好心一早放开我重头努力也坎坷
统统不要好过
(男):为何唱着这首歌
为怨恨而分手问你是否原谅我
(女):若注定有一点苦楚
不如自己亲手割破”
一曲唱完，秦宇只沉默着回到沙发上接着喝着酒，而肖楠楠也坐回原来的位置不言语。赵飞和刘晓诺似乎也觉得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接下来一直唱着快歌。
昏暗的光线，音乐，酒精，此刻没有一样不在侵蚀着肖楠楠的神经，让她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秦宇，你就是一混蛋。”嘈杂里，肖楠楠忽然玩笑一样地说道，眼神和笑容却是冰冷的。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秦宇放下杯子，平静地说道，“我忘不了你，肖楠楠。”
“忘不了我？忘不了我你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忘不了我你这四年像死了一样音讯全无？忘不了我你秦宇像耍傻子一样把我晾了四年、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别搞笑了，秦宇，耍人也要有个限度！”肖楠楠愠怒地说道，那冰冷的笑容里尽是嘲讽。
“我就知道我要是再不回来，连朋友都会做不成。”秦宇顿了下说道，“楠楠，我还是喜欢你。”
“那是你的事！”肖楠楠冷语道，拿起麦起身和刘晓诺他们唱起歌来。
她原本以为说出那些话心里会好受一些，原本以为秦宇早已忘却了他们的感情，但是一切仿佛都与她“以为”的背道而驰。
只是为什么心里没有半点儿的开心呢——她想着，哑然失笑——或许一切已经都太迟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