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浮华似若梦》不丁

1、楔子 彼岸的诱惑，绯红一片

　　阴暗潮湿的巷尾，两道黑影置身其中。
　　“你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在空洞的黑暗里显得格外的冰冷。
　　“你真的不要接受我吗？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些你所完成不了的事哦！”回答的是个男人，声音不是很低沉却听着让人听了觉得极为舒服。
　　一阵沉默，小巷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空气里透着的难闻的气味直冲进黎碎的鼻子。在她不远处站着的是一只吸血鬼，墨绿色的眼瞳，淡金色的头发，一身19世纪欧洲贵族的打扮，干净的跟这条肮脏的小巷格格不入。
　　黎碎记得他告诉过自己他叫厄洛斯（注：厄洛斯——Eros，希腊神话小爱神的名字），还真是个讽刺的名字，黎碎发出一声冷笑。
　　三天前，也是在这条巷子里。黎碎救了这个叫厄洛斯的吸血鬼，三天来他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说什么自己已经跟他签订了‘血契’。
　　所谓血契，是某一些吸血鬼和人类定下的契约。人类用血和吸血鬼签订契约，以自己的血来喂养吸血鬼，让他们替自己办事。一旦人类和吸血鬼定下契约，吸血鬼会一直跟在主人身边直到主人死亡，这是一种供求关系。
　　这些都是厄洛斯告诉她的，对于吸血鬼黎碎只知道是以吸血为生的，甚至在这之前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世界有这种生物的存在。
　　“你用你的血救了我，就表示你跟我签订了‘血契’。”他重复着三天来的话，诡异的声音充斥着小巷，让原本就阴森的环境显得更加恐怖。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故我的诱惑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黎碎说，她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是一只吸血鬼。
　　“就凭我是吸血鬼。”似乎是看透了黎碎的想法，他又接着说：“吸血鬼可比人类忠诚多了。”
　　看来她是摆脱不了了，黎碎的眉邹的越来越紧，转身朝巷口走去不再理会这个固执的吸血鬼。

　　凌晨2点，黎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公寓，走道里的感应灯像是在举行欢迎仪式，随着黎碎的高跟鞋接触地面发出的嘀嗒嘀嗒声一盏盏亮起。
　　到公寓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时，胃里一阵翻腾，快速在包里翻找出钥匙却怎么也对不上钥匙孔。
　　“我来吧！”身边有人接过钥匙说。
　　黎碎靠在一旁的墙上，眯起原本就已经微醉的眼打量着眼前的人，不，是吸血鬼。
　　依然是墨绿色的眼瞳，淡金色的头发，只是换了种装扮。
　　白无血色的皮肤在一身休闲装下显得干净又无害，只有死在他尖牙下的亡魂才知道他的可怕。

　　黎碎最终还是选择留他在身边，她知道留下他无非是个麻烦，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被他吸干了血，可自己就不自觉的被他那句忠诚给吸引，真的可以相信吗？
　　“残…”这是黎碎给他的名字。厄洛斯让她感觉嘲讽，一个可怕的死神不应该顶着爱神的光环。碎，残，都是不完整的，他们天生是属于黑暗。
　　半天没得到下文的残太起头，看到靠在墙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身体直径往他这边倒了过来。

　　“呕…呕……”
　　凌晨3点一刻，黎碎家的洗手间传来一阵阵呕吐声。
　　洗手间里充斥的浓浓的酒味以及呕吐物的酸味，黎碎做在地上喘息着，因为酒精的关系，使她的双眼有点模糊。
　　头顶朦胧的灯光让她想起12岁那年的手术台。

　　手术室里的很亮，被注射了麻醉剂后就会看上去很朦胧。能听到机器的滴滴声，还有医生们偶尔的说话声和模糊的几个人影，最重要的能感觉到手术刀划过皮肤的接触感。整整三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不够还是……整个过程不知道痛，但是知道那种接触，金属与皮肤的接触。很微妙的感觉，直到多年以后黎碎都还能想起那种感觉，一刀一刀的削去她即将展翅的羽翼，再也飞不起来，不能飞。

　　回忆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打断，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这样黎碎默默的跟他对视，然后撇开头。

　　对于一个现在的都市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的模式，繁忙而又糜烂。什么梦想，什么憧憬都随着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洗完澡，窝在床上，睡意全无。愣愣的看着天花板，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的生活有多久了自己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觉得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来了。曾经对于未来的冀望在那一次意外中消亡的一干二净，她还能做什么？她还可以做什么？

　　“残。”对着黑夜轻声呼唤了一声，她没有摆脱掉那个吸血鬼而是选择了当他的供住。她一向都是这样，对于生活给她承受的一切她从来都是照单全收，她没有精力去反抗，也没有力气去反抗。

　　她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她看过太多无奈的事，也了解人心的丑陋。
　　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那里了，即便再不喜欢还是要待着，因为她没有独立的能力。
　　说不上是她运气好还是不好，五岁的时候被一个退休的运动员收养，开始了漫长的冰上飞舞。每天除了练习还是练习，她却喜欢上那种飞翔的感觉，当刀片触碰冰面的时候她才觉得自由，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过的。
　　第一次她有了挣扎的冲动，想要完美的完成每一个动作。
　　十二岁已经小有名气的她却因为一场意外被扯断了即将展翅飞翔的羽翼，还没开始挣扎就被抽干了力气，连动身爬起来的资格也被剥脱了，从此冰上舞动的精灵再也不能飞翔。

　　很快她又被送回了孤儿院，默默的承受的别人嘲笑的眼神。
　　十六岁的时候她开始自己独立。无论多艰难也咬紧牙坚持却从来不反抗，她学着适应生活带给她一切，好的，不好的。这就是她，固执的让人心疼。
　　如今她已经二十八岁，该得到的，想得到的都已经握在手里，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是的，主人。”残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床边。右手放在左胸前，上身微向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黎碎，尽管这些黎碎都看不到。
　　“我想好我要让你完成的事了。”黎碎说。
　　“您请吩咐。”维持着那个动作等待主人的吩咐。
　　“杀了我，我要你杀了我。”求死的声音很平静。
　　她已经厌恶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世界了，物质；金钱；名利，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您确定要这么做？”残依然优雅，没有一丝惊讶。
　　黎碎看了一眼残所在的方向，嘲笑的说：“你这是在质疑你的主人吗？我忠实的仆人吸血鬼先生。”
　　“不敢。”残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语气像他的血液一样没有温度。
　　“那还等什么，你不是说过你可以帮我完成任何我要你……”下面的话还没说完，残的尖牙已经刺进了黎碎的颈动脉，吸血鬼的动作从来不用怀疑。一朵朵鲜红的花开在黎碎白色的床单上。虽然是黑夜，但还是能让人觉得殉烂的刺眼。
　　身体因为疼痛微微僵硬的支起来，眼角有晶莹的液体留下来，嘴角却是欣慰的笑容。
　　“如果有来世，如果还要遇见你，我一定不会再救你了。”黎碎说，死亡的气息干扰了她的思考，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何会说此话时黑暗已经在召唤她了，笑容停留在她的嘴角。

　　“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你的记忆似乎不太好我的主人。”这句话黎碎没有听到，因为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床上，黎碎像个沉睡的娃娃安静的躺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