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之下[娱乐圈]》照世颜

2、chapter 2

　　早上八点多，柏耀是被电话吵醒的，他迷迷糊糊接起来，对面嘈杂的背景音把自己彻底闹清醒了。他皱着眉挪开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日本长途，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Eden的老幺渚打来的。

　　“哥哥！你平安回到中国的家了吗？”莲川渚还是元气满满的样子，声音太大柏耀不自觉地把电话拿远了一些，嗯了一声算是回话，渚听见柏耀懒洋洋的声音，接着说，“现在可已经八点多了，哥再不起来怎么追寻梦想啊，我们都等着再次看到你活跃的样子呢！”

　　柏耀眯着眼睛笑起来，“那也得让我好好休息才有力气对吧，你们最近还好吗？”

　　“哇，还跟以前一样忙得不得了，不过大家都很想你啦，现在正在出外景的路上，换康司接电话啦！”吵吵嚷嚷的莲川把电话递给大友康司，比起活跃的老幺，跟柏耀年纪相仿的康司就要沉稳很多，电话那头也安静了不少，“队长，您还顺利吗？”

　　电话那头还夹杂着其他团员的声音，柏耀抿着嘴巴，感性的他又忍不住要哭了，努力平稳了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悲伤，柏耀扯开一个笑容回过去，“才刚回国就打电话过来，康司你现在是队长了，这么依赖我，往后Eden可怎么办啊。”

　　康司沉默了一会儿，莲川在旁边催促，他才沉着嗓音说，“我们不会劝你，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很好。放心吧，Eden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有空，多回来看看团员们，那些家伙会很开心的。”

　　“队长，我没办法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但之后的生活恐怕会很难，请你一定不要放弃梦想，就像莲川说的，我们所有人都等着再次看到你活跃的样子。”

　　“那个最真实的你。”

　　柏耀嗯了一声，对面急匆匆挂断了电话，听着忙音，他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泪水湿透脸颊。虽然在Eden的工作不尽如人意，但他和团员们共同度过的十年，经历过的低谷，耀眼的时刻，这些酸甜苦辣都不是假的，如果不是S.U的逼迫，他不会抛下这群一起战斗过的兄弟独自逃回国内，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他只是逃兵。

　　蒋奕川不在房间，柏耀甚至不知道昨天晚上两人寒暄过后，这位忙碌的警官先生是否有小睡一会儿。桌上放着一份外卖早餐，旁边有一张留了电话号码的字条，说临时工作要出去一趟。

　　警官先生的日常还真是过于忙碌。

　　昨夜睡得匆忙，柏耀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找到新的住处之前，他都要和蒋奕川一起生活，为了不让对方不舒服，还是稍微有点生活痕迹比较好。

　　他的行李非常少，收拾了半天，客房里的衣柜还是空荡荡的。床头柜上放了两张一看擦拭得很干净的照片，一张是他和喻星舟的合照，大男孩笑容灿烂地搂着有些害羞的柏耀，另一张，是他和坐在轮椅上的养母，在养老院门口的合影。

　　妈妈是自己要求住进养老院的，上了年纪之后母亲的思维不太清楚，腿也在早年出了车祸整个下半身瘫痪，柏耀说要带她一起去日本，慈祥的母亲只是笑眯眯地捏着他的手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妈妈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那时候的柏耀发誓，一定要完成最初的梦想，带着荣光回来把已经完成的梦想展示给妈妈看，但被压榨的十年，他挤不出一分钟回国看望在养老院独自生活的女人，梦想也没能实现，如今的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母亲。

　　但养育之恩无法割舍，再难堪还是要去跟母亲见上一面，虽然害怕看到妈妈失望的表情，可再恐惧，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柏耀收拾了一下房间，给蒋奕川发了条消息就出门去了。

　　喻星舟只在沙发上浅睡了半个小时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柏耀昨天晚上已经回国，既然联系了蒋楠，那么住处应该不需要操心，但以S.U的声望和手段，绝不会轻易放走柏耀这只能下金蛋的鸡，柏耀痛苦的日子还在后面。

　　不过现在的喻星舟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担心柏耀的生活呢？

　　十年的时光眨眼飞逝，喻星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阳光大男孩了，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冷酷，十足的神秘感和英俊的脸庞成为众多少女疯狂追捧的偶像，人们喜欢这样的冷峻帅哥，却不知道他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失去了耀眼的光芒。

　　摄影机正在调试，他感觉有些头痛，招了招手，让助理给自己拿止痛药过来，担忧的助理劝他少吃一些，但喻星舟还是扭开瓶盖倒了一大把和着温水咽了下去。

　　娱乐的机器，麻木的人生，失去光芒的天王仍然在镜头前散发魅力，像一个雕刻精美的机器人，任凭人们贪婪地欣赏他的美与才华。看电视的人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故事，却不知道故事的内容，他和柏耀不可复制的过去像一道伤疤横亘在心间，短短十年根本不足以愈合，反而又在柏耀跌落神坛回到国内的时候被撕地鲜血淋漓，伤口在空气中快速氧化，只是浅浅呼吸就痛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他在柏耀第一次登上日本音乐节目的时候发过最后一条短信，祝他前程似锦，一辈子不要回来，没想到一语成谶，柏耀真的辉煌了十年，最终放弃了一切再次回到这里。

　　如果当时自己再决绝一点阻止他离开，或者放下尊严求他别走，喻星舟现在的位置说不定是柏耀的，可一味缅怀旧时光没有意义，只有前进不会后退的时间从不等任何人驻足后悔，所以在这十年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络。

　　打碎一个玻璃摆件容易，要将其黏合却十分困难，喻星舟现在期盼的是柏耀回国后彻底忘记自己，这对双方都好。

　　喻星舟心不在焉，早上的行程草草就结束了，他还在头痛，脑子里像有一把小锤子不断敲打着敏感的神经，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那里了。

　　所有人都知道喻星舟每个周六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敬老院看望曾经挚友的母亲，无论再紧张的行程，他都会空出这段时间去看望老人，哪怕是在国外，他也会安排助理一定要去陪老人家说会儿话，没有人知道这位如此重要的挚友是谁，但所有人都敬佩天王的重情重义，十年没有一次失约过。

　　柏耀走到敬老院门口，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只揣了个手机就出门了。应该要买点什么东西吧……明明是去见自己的养母，柏耀却生疏地像个外人，正当他在养老院门口进退两难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自己，抬起头，头发花白的母亲正冲自己挥着手，而推着轮椅的，是前几天在海报上见过的喻星舟。

　　母亲苍老了很多，现在已经快认不出来了，柏耀抿着嘴不让眼泪流下来，朝她走过去，蹲在轮椅前拉住女人的手，“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就着拉过来的手，女人紧紧抱住了儿子，从他的眼神中，年迈的母亲已经知道了一切，但对妈妈来说，只要孩子平安比什么都好，但她还是哭了，抱着柏耀像个小孩子一样流泪，一边哭一边锤着人后背，“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对不起，妈，对不起，以后我每天都陪着您，不会再离开了。毕竟，您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不是吗？”

　　就算极力忍着，柏耀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些哭腔，喻星舟并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同柏耀相遇，看着久别重逢的母子，他自觉松开推着轮椅的手，绕过两人准备离开，刚迈出去两步，女人叫住了他，“小舟，留下来吃午饭吧，难得小耀回来了，你们两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喻星舟脚步一滞，回过头看着柏耀的背影，他连抬起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那块伤疤又被狠狠揭起，被叫小舟的男人冲柏耀妈妈温柔地一笑，“不用麻烦了阿姨，小耀难得回来，让他好好陪陪您吧，我下次再来看您。”

　　喻星舟走了，柏耀不敢抬头看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喻星舟。

　　命运有意捉弄这两个“绝情”的男人，在柏耀决定去日本之前，喻星舟劝过他，如果加入了S.U，他就再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了，可柏耀觉得只有先打出名气，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于是他单方面跟喻星舟分了手，独自一人去了S.U，现在回想起来，明明他比喻星舟大那么多，看问题却始终片面，他不敢告诉喻星舟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但如此残忍的离别之后，他没有脸面面对这个男人。

　　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柏耀追了出去，在停车场里堵到了喻星舟的车，开车的助理看到忽然窜出来的人吓得赶紧踩下刹车，正要开骂，喻星舟自己下了车，这是阔别十年之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喻星舟真的成熟了很多，身形也因为常年锻炼壮实了不少，柏耀看着已经化茧成蝶的旧时恋人，喉结滚动，隔了很久才喊出一声，“小舟……”

　　喻星舟听到熟悉的称呼，全身的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冲上头顶，他又变回十年前那个冲动的热血青年，不等柏耀说什么，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他三两步跨了上去，扶住柏耀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一吻真诚热烈，柏耀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那份原始的冲动又要被引燃，他慌张地推开喻星舟，迎上对方错愕的眼神。

　　柏耀紧咬着下唇，平常利索的嘴巴这时候说话磕绊起来，“小……喻先生，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家母的照顾……”简短一句话，把喻星舟所有想说的都堵回了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长久不能下咽，他收敛了表情，变得像海报一样冰冷，男人拉起一个制式的笑容对柏耀说，“不用客气，毕竟我们是曾经的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到星耀娱乐来找我。”

　　喻星舟的车走了，曾经两个字咬的极重，像一把利刃直接贯穿了柏耀的心脏，那一吻抽走了他的灵魂，他确信喻星舟跟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浓烈的爱意并没有被时间种冲淡，但错过始终是错过了，他的一句喻先生，把所有可能都扼杀在襁褓中，喻星舟是最懂他的人，所以不会多说什么直接把两人的关系撇清了。

　　“小耀！”
　　上一堂表演艺术课刚结束，柏耀正在帮教授收拾资料，准备去排练。他曾经也是这里的学生，现在一边在学校里当助教一边借用学校活动室组织乐队训练。午间太阳正好，男人听见教学楼下有人叫自己，拉开窗户，喻星舟站在楼下怀里抱着个篮球，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汗水。

　　“下课了吗？下来打球啊！”喻星舟笑得灿烂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注进柏耀心中，他匆匆收拾好东西下楼，喻星舟一脸期待地抱着篮球看他，男人只是笑眯眯地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你去泥塘子里滚过啊，怎么搞成这样，等会儿还有课，不能陪你了。”

　　喻星舟摸了摸额头，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柏耀看他跟只被丢掉的小狗一样委屈，捂着嘴巴笑起来，“好啦，陪你一小会儿倒也可以。”

　　“嗯！”喻星舟听得眼睛一亮，脸上又露出和煦的笑容，柏耀眯着眼看大男孩身后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温柔的淡金色，跳动的心脏被春风捂化，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在那个夏天就好了。

　　但现在喻星舟变成了光，柏耀不配同他扯上关系变成那块遮住光芒的黑布。

　　母亲看柏耀失魂落魄的回来，虽然面上强撑着，但迟钝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柏耀把母亲推到院子里阳光正好的地方，自己蹲在她旁边用湿毛巾给她擦着脸，自己始终没能开口把离开组合的事情告诉妈妈，女人看着满腹心事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在异国他乡的十年，过的很苦吧，瘦了不少。”

　　柏耀只是嗯了一声，低着头不让母亲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女人轻声笑起来，“嗯，三十八岁，这不正年轻嘛，失败是成功之母，过去的时间不是白费的，一切都是为了丰收的积淀，妈妈啊，在这院子里朋友可多了，你可不许说要接我回家的话，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儿子无论做什么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母亲的话一说出口，柏耀泪水决堤了。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妈妈就是什么就知道，他趴在母亲怀里痛哭流涕，好像把过去十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直哭到眼睛都肿了才吸着气停下来。

　　温柔的女人用已经不再年轻的手轻抚着他的背，“小耀还没长大呢，遇到事情就爱哭，这些年，小舟每个周末都来陪我，那孩子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阳光，你们两啊要一直好好的，就算吵架也要记得和好知道了吗？”

　　柏耀没想到妈妈会说到喻星舟身上，神情恍惚的男人点头嗯了一声，和好，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