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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孤身上路 ...

  •   离开废弃电厂的时候,尽管昏昏沉沉,伤处阵阵作痛,但我并未忘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那些事真的已经发生了,对吧?虽然我很希望这一连串充满戏剧色彩的倒霉事只是个噩梦,但该死的老天并不这么认为。
      史蒂夫他们都被带走了,以罪犯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被暂时收押,然后引渡回国,最终接受审判。而与此同时,泽莫仍旧逍遥法外,不仅把维也纳恐袭事件嫁祸给巴基,还暗中策划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我的头砰砰作响,仿佛里头有人在拼命敲钟。我知道,接下来我必须制定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计划,否则泽莫就会一步一步让大家伙儿挨个完蛋——像他原本计划的那样。嗯哼,情况不大妙。是的,简直已经超出我能想象的最糟糕的情况了。更糟糕的是,那个暂时逃过一劫的家伙是我,而非队长。如果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的话,那个重担就要落在我的肩膀上了。
      然而众所周知,我不是一个胸怀计划的男人。我他妈连个平底锅都没有。
      “拿着这个。”蓝迪在离开电厂之后仍跟着我走了一段路。他已经不再把那个什么滤波器之类的小玩意儿拿在手里,而是装回了口袋。我们此刻正站在一个阴冷潮湿的桥洞里,等着外面那些鸣笛亮灯的警车载着我的朋友们远去。
      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个小手机。但一接过来我就立刻确定,那不是手机,而是老古董小灵通,和我之前有过的一部看上去一模一样。
      “如果你需要帮助,就打给婆婆。”蓝迪说,皱了皱眉,不大情愿地解释,“她一定要我把这个给你。她说你迟早会需要帮助。你会打给她吗?”他问。
      我瞥了他一眼,“我认识你这位婆婆吗,小鬼?”
      蓝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能告诉我你婆婆的名字吗?”我装出一副高兴的语气,但听上去很假,“也许我们真的认识呢。”
      蓝迪答:“艾尔希娅·范德梅尔。”
      喀嗒。我能听到脑子里那些几乎生锈的齿轮轻轻转动了一下。不算意外,但仍旧令人吃惊。在某段已经有些遥远的记忆中,巴基拿着那张皱巴巴的名片问我:不认识艾尔希娅·范德梅尔?嗯哼?
      更近的一次,就在不久之前,山姆漫不经心地说:范德梅尔是这次负责维也纳恐袭的调查员。
      “艾尔希娅·范德梅尔?”我重复了一遍,只为了再次确定。
      “嗯哼。”蓝迪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揣回口袋里,不给我任何追问的机会,“我得闪了,哈兰先生。婆婆在等我呢。”
      他的手一伸进口袋里,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模糊起来,仿佛摄像机突然失去了对焦功能。我努力盯着他看,然而还是没办法看清这个小鬼。我的眼睛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视网膜和大脑之间的信号被强行阻隔。
      等我回过神来,面前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只留下泛着淡淡腥臭的河水锲而不舍地在我身旁流淌。此刻,天已经快亮了。河面正逐渐呈现出一种柔和的灰蓝色,在即将褪去的夜色中缓缓拍打岸边,不断涌起细小的白色泡沫。公路上传来的车流声则越来越嘈杂,听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似乎已经不那么疼的太阳穴,然后立刻抽搐着把手放下,并为这个鲁莽的决定感到后悔。
      别碰,至少在你能做什么之前,碰也别碰,好吗?
      我意识到自己最好赶快找个地方把这惨不忍睹的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再做打算。不然等天真的亮了,我满脸血的走在大街上,绝对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但在此之前,我先打开小灵通的后盖,伸手把里面的电池扣了出来。不管这位范德梅尔是何方神圣,我都不希望她通过这种方式监控我的行踪,再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等时机对了,也许我会和她谈谈,看看她究竟想要什么。
      我把电池和手机一起揣进后面的口袋,然后踩着松软的河堤爬上了公路。往东走大概两公里之后,一个坐落在结霜的草坪上的孤儿院出现在远处,外面是一排又细又高的铁栅栏。走进之后我发现,那是一栋高大的石头建筑,原本白色的砖墙已经变成了灰色,数不清的窗户对着临街的这一面,像是无数双黑漆漆的眼睛。
      我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觉得里面的人应该没有天不亮就爬起来的习惯,于是翻过栅栏,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当然,我并不打算打扰这里的孩子,因此只在一楼管理员的房间耽搁了一会儿。为了不吵醒他们,我全程都安静得像只耗子。
      管理员是个看上去五十开外的男人,正仰面躺在床上张大嘴巴打着呼噜,苍白肥胖的肚皮随着呼吸不断起伏。我只在那间闷热的卧室门口瞥了一眼,确定人还睡得很死,然后就摸黑进了洗手间。
      里头,一股混合着酸臭味的尿臊气正从掀开的马桶里飘出来,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这个洗手间里堆满杂物,挂着帘子的浴缸里塞满包着塑料膜的卫生纸卷,看起来宛如一艘搁浅的大货船。我不得不加倍小心,以免踩到什么水桶、拖把之类的东西。这里地上的瓷砖有一半都是裂开的,一不留神就会踢出去一小块,在鼾声此起彼伏的大房子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决定速战速决。水龙头里的水冷得像冰,我鞠了一捧先把脸上的血胡乱洗了洗,然后随手抽了条毛巾沾湿捂在了伤口上。刺痛感顿时像针扎一样覆盖了我的整个右脸。我用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伤口,觉得那口子差不多得有两厘米宽,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耳朵后面。
      哈,我他妈的需要一个医生。
      但显然这里的诊所不会欢迎一个逃犯,所以我打开水池上方的药柜,里头的存货出人意料地丰富。我翻了翻那些小瓶子,然后拿出一瓶家庭装的儿童阿司匹灵,柳橙味的。
      这塑料瓶无可避免地让我想起巴基,那家伙把这玩意儿当止疼药吃。我倒出五颗药丸,然后就着冷水吞了下去。这顶多只能起到一些心理安慰,但我的确感觉好多了。然后我又用冷水仔仔细细把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整了整衣服,好让自己看上去不再像是刚从车祸现场爬出来的生还者。
      坦白而言,我看上去还不错。
      这时,卧室传来的呼噜声忽然中断,然后管理员重重地翻了个身。我听到弹簧床吱呀一声响,立刻关上药柜,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窜进浴缸里,躲在了浴帘后头。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并且不出意料地朝着洗手间而来。大多数人都喜欢在起床之后清一清整晚的存货,这位管理员显然也不是例外。
      我冷静地站在原地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门被用力推开,老旧的门轴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管理员一边喃喃咒骂着一边晃荡进来,破破烂烂的睡袍挂在身上,脑袋后面的头发支楞八叉。这时我才发现,这人不止五十开外,很可能已经七十开外了。他脑袋上那几根稀稀疏疏的毛全都是白色的。
      而且这家伙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站在马桶前小便的时候甚至又打了一声呼噜,然后左摇右晃猛地惊醒。从进来到出去,他都没朝我这里看上一眼,压根没发现浴室里头不止他一个人。别说这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你们搞不好也有过这种经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几分钟后,我在所有人都起床之前离开了这座孤儿院,口袋里装着一瓶柳橙味的阿司匹灵,肩膀上顶着一颗疼痛不止的脑袋。我打算动身前往我们之前租住的公寓。当然,这一步可能有些冒险。但我需要的几样东西都留在公寓里——如果那地方还没被掘地三尺搜查过的话。
      事实上,那里的确被搜查过,但不是掘地三尺。我倒不觉得吃惊,那帮人如果有掘地三尺的精神,早就该发现嫌犯在案发当天还远在千里之外这个事实了。
      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只是装聋作哑。我猜这是人类的天赋。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当睁眼瞎,什么时候该把耳朵堵上。
      无论如何,我们的小屋仍旧被翻得乱七八糟。这大概是警方的标准流程:所有抽屉都被拉开扔到地上,床垫被划的乱七八糟,好像我们会在里头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除此之外,我还看到那天他们在这里开战留下的痕迹,弹孔、墙壁上的凹痕,还有破碎的门板和玻璃。我绕过地板上被巴基一拳砸出来的大洞,小心翼翼推开阳台的门,俯身在地板上爬了进去。这里原先有几棵半死不活的盆栽,现在都已经一命归西,因为有人打碎了花盆,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海盗的宝藏。
      我不去管这里的一地狼藉,认真地数着地砖,然后掏出小刀撬开我需要的那一块,取出里面的小包裹。那上面还画着一个愚蠢的笑脸,用歪七扭八的字母写着“和我一起浪迹天涯”。不过我不记得是谁写上去的了。
      我有些悲伤。但很快,愤怒就取而代之。不,我不是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要抓住泽莫的,这个决心早在我看到史蒂夫举起双手,看到巴基被人踹得跪倒在地的时候就做好了。
      我要抓住那个龟孙子,然后让他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 作者有话要说:  裸奔上路,更新时间不再确定了。更不了我会请假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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