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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 ...

  •   花灵一人撑着伞站在空荡荡的街道,眼前一片烟雨朦胧却迟迟不见人影,本该随着南平侯老夫人一同离开的她在临行前一天匆匆不辞而别,不过两日便远离京都千里。

      手里攥紧的手绢不仅染上了湿冷的水汽,更让她的心在一点一滴的等待中氤氲了同样的冷气。

      她的背影挺拔无比,丝毫不见终日在人前侍候的低矮姿态,一身鲜丽的烟波粉裙是时下名流最为流行的样式,而全新的发式不同于任何中原的女子,即便是平日熟识也只会在偶遇中惊叹她的美丽,绝不可能联想到这居然是那个毫不起眼的侯府侍婢。

      按照原定计划,她想要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当等待遇上雨天一切都变得令人耐心全无。

      一道身影自她背后几下高低跳跃飞速掠来,在人身后一丈处停下,黑色劲衣令人雌雄未辨。

      花灵随即转身,清冷素净的眼神扫向来人,“努尔穆这个蠢货,当真以为光靠那几兵几将就能将三年来的耻辱血洗干净吗,呵。”

      一声冷笑代表了一贯以来倨傲笃定的性情,自然也有这样的实力。

      “灵主,那边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黑色劲衣无遮无挡独立雨中,嗓音如同鬼魅一般诡异。

      “把人带到这里,等着吧,好戏就要上演了。”花灵的眼中渐渐染上一丝疯狂,擅长操纵人心的魔女对于俗世男女的爱恋一向视若提线木偶般的荒诞剧,但因为即将登场的男女让她的心绪不曾觉得无聊。

      消失许久的人如果有一天重新回到眼前该做何反应,许晋安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又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不大确定的缓缓出声,“……玉淑?”

      眼前人一身素色雪纱裙,面如白瓷,眉眼舒展,仿佛洛神再世一般安详地静卧在一袭柔软细腻的毛毯上,超出许晋安以往见识过姜玉淑的美,心下蠢蠢欲动,不自觉抬手向前探去。

      然而,手还未触及那想象中的细腻,脑海中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剧烈蔓延,许晋安捂住头疼得龇牙咧嘴,汗水渐渐染湿双鬓让他再不敢动弹,双目也变得混沌起来。

      天旋地转中一闪而过的都是昔日他与眼前人言笑晏晏的画面,那些累月而来的郁闷痛苦仿佛也一扫而光,随之是那种与姜玉淑相识之初久违的甜蜜和兴奋。

      于是,鬼使神差的片刻,许晋安再次回神便以为已经回到了一年前,正是他带着姜玉淑成功私奔后的模样。

      也因此瞬间,许晋安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欣喜若狂起来,他小心翼翼向前靠近仍在沉睡的人,然后再次颤抖着双手如获至宝,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轻轻覆盖在眼前人身上,而后又蹑手蹑脚退出马车,顾不上不断打湿衣衫的密集雨滴慌忙向前方悬挂着医馆旌旗的地方奔去。

      “大夫,我夫人如何了?”许晋安衣衫沾湿大半,发丝凌乱也顾不得打理,反而对躺着人的情况十分焦急。

      此时的花灵已经摇身一变,双指浅浅搭在白如萤月的女子手腕上,眼神流连在那张未施粉黛也依然不得不让她承认很美的脸庞,带着旁人难以察觉戏谑。

      “好好照顾她,你夫人虽有身孕三月有余,但观其脉象有神思惊悸之样,许是以前受过什么伤影响到了头脑所幸暂无其他大碍。”

      她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模样的锦袋,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床榻上,“记得将此物日日挂在床前,它能安神静心。”

      许晋安听到姜玉淑怀孕三月有余早已喜出望外无以复加,好像早就有这样的喜讯宛若幽梦一般存在他脑海当中,所以,没有任何怀疑的,许晋安认定这就是他和玉淑的孩子。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他十分感激地接过了花灵手中的锦袋,又小心踮起脚,抬手将其挂在了床前一侧。

      花灵满含笑意的眼眸扫过眼前这一对男女,眉梢轻挑,缓缓起身后走到桌案前,提笔三两下写了一张药方随手交给了药童,脸上保持着不变的笑意,道:“近几日你们便在此歇息,若有什么尽管来寻我,夫人这般病弱可得仔细调养,你一个男子笨手笨脚照顾妇人想来也不轻易,我府中有惯来照顾女子熟知医药的侍婢春玉,就由她照顾你夫人日常,至于你,”

      花灵眼神向右侧看去,对着小厮道:“你带许公子去他的卧房。”

      这样的安排倒是显得极为周到,甚至让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的许晋安瞬间感激万分,连连道谢,丝毫没有觉得女人有意将他与玉淑分开的意思。

      见人对自己如此感激,花灵暗自轻嗤这人头脑真是简单得可笑,摆摆手无须多礼的意思,由着小厮将人领走。
      接下来,一切都将按照她的预想继续下去,想必那份送到远方的大礼此时也已经被人收到了。

      姜元成在一片昏暗的房间中半睡半醒睁眼,一时间头痛欲裂的皱紧了眉头,视线所及之处还未清楚看出是什么地方,只觉空气中飘荡的一缕清香缓缓沁入心脾,也逐渐缓解了初时的疼痛。
      “你醒了。”清冷的男音从前方传来,还未及辨出来人是谁,“咔哒”一声,一个火匣跳跃出暖红火焰照映了男人下半边侧脸。
      只是这突然亮起的光线对姜元成来说实在有些刺眼得不适,条件反射向后侧过脸。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顿像是解释道:“你中了苗疆之毒,虽然无甚伤害,睁眼后的半个时辰有些畏光。”
      “哦。”姜元成点点头应道,头脑中飞速掠过身边人说话的声音,在记忆中比对一番后始终没有想起这该是谁。

      在这沉默的氛围中,房间的烛灯远远地点亮了一盏,姜元成能感觉到那人在距离自己两三丈远的地方停住后便再没过来。

      “在下周济柏,”不等姜元成问出口,来人简单明了地表明了身份,似乎对姜元成的出现也毫无意外,“姜公子可还记得失去意识前可看见了什么?”

      这话问得蹊跷,不禁让姜元成觉得古怪,明明自己感觉是睡着了,怎么是失去了意识……那玉淑呢?!

      “玉淑呢?”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危险令人傲骨悚然,焦急中顾不得刺眼的光线,他朝着那方努力抬眼看去,却只得到了一个轻缓摇头的动作。

      “马车上只有你,没有姜小姐,就是车夫也不知所踪。”

      这样的回答实在让刚刚清醒的姜元成如遭雷击僵硬在场,实在难以置信亲耳所闻,“你说什么?玉淑和车夫都不见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从你中的苗疆之毒来看,在你们上车之时就已经进入了别人的圈套。”

      周济柏没有理会对方处于崩溃的情绪,只是就事论事继续陈述自己的猜测:“依照对方这样的做法,留下你,就是故意给我们线索或者示威,对方有意带走姜小姐所图远不止这样,一定程度上是把姜小姐当作了筹码,这样来说她是安全的。只是……”

      话未说完,周济柏将手中的一点粉末加入了正在安静燃烧的香炉中,像是在思索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或者说,姜玉淑作为筹码的价值在于何处。

      忽然明白过来周济柏未尽之言的姜元成灵光一闪遂脱口而出:“玉淑她有身孕了,是薛寔胤的孩子!”

      昏暗跳动的烛火间,周济柏的动作瞬间停住,光影照不清他的面容,姜元成也能从他停滞的身形中读出一种极度震惊的情绪。

      “姜小姐怀孕了?”

      这声线开口问出的时候带着不易察觉的阻涩和艰难,周济柏设想过千万种原因,唯独没有这一种。

      “是南平侯管家在我们临走时说的,断不会假。”姜元成回答道。

      管家来信周济柏早已收到,然信中只言姜小姐一病不醒神思惊恸再无其他,或许是过分保险起见才选择了暂不声张,可在这样极少人知晓的情况下对方仍然带走了姜玉淑,那只能说明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秘密。

      而更令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对方的目的或许昭然若揭。

      在世人眼中,南平侯已死,他曾经的夫人姜玉淑纵使生死新嫁也无可厚非,而即便像现实这样有了所谓的“遗腹子”,也断然起不了什么作用,皇帝在朝中对南平侯不加掩饰的厌恶随便打听就能知晓。

      而梁国公府权势虽盛,依照姜玉淑与梁国公的淡泊疏远的父女之情就更不可能成为勒索的目的。

      那如若不是冲着皇帝或梁国公而来,与姜玉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截然相反的答案就只剩下南平侯。

      周济柏的放下了手中掺剩一半的粉末,冷峻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虽是医者,但与薛寔胤相伴多年来对危险的灵敏感知和判断已然也如同治病救人一般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毋需多言,他断定对方一定也知晓南平侯还活着的秘密,甚至更多。

      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或许现在做出的每一步选择都恰恰印证在敌人的预判之中。唯一的线索是姜元成所中的苗疆之毒,这种似邪似药的东西他在西南时侯有所认识,看来下毒之人与西南土司的关系甚为密切,可能与近来西南兵变也大有关系。

      既如此,姜玉淑的下落最有可能的也是西南。

      想清楚这一切,周济柏却迟迟未动,一旁的姜元成看着这人的镇定已然心急如焚再坐不住,一边下榻一边摸索道:“我得去找玉淑。”

      “不用了,她不会有危险。”周济柏移步朝外走去,继续道:“你好好休息或许对姜小姐来说才是帮助,现在按兵不动,该来的人自会找上门来。”

      闻言,姜元成一时愣在原地,人已然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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