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之燕然未勒归无计》潇北然

32、深山夕照深秋雨

　　“晴川阁传来消息，我父亲生前用的那把名为破原的剑，在黑市露面了，今晚会被卖出。”林喻萧在书房中与沈秦说到。
　　“破原？我听闻林将军最后一役战死，破原一直没有找到，怎么会流传到黑市？”沈秦停下手中写字的动作，细想到。
　　“暂时不知，我打算去看看，总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战将遗物本该归于朝廷，再由朝廷决定能否交予亲属，这次黑市敢这样做，应当别有用心。”林喻萧说到，面上情绪并无太大波澜。
　　“你想买回破原吗？”沈秦看向林喻萧问了这个问题。
　　“先父遗物断没有买回的道理，这其中错综复杂，我们暂且去看看背后缘由，日后再做打算。”林喻萧停了下又说：“今夜戌时开始，那时已经宵禁，我今夜应当不会回来。”
　　“那我与你同去，黑市鱼龙混杂，又是这等物品卖出，恐其中生变。”
　　“也好，那我去找找师兄给我做的人皮面具，这样旁人就认不出我二人。”林喻萧说完就走出书房一阵翻箱倒柜。

　　斜阳余晖斑斓，二人穿了身比平日花样繁复的衣裳走在去往城外觅春楼的路上。
　　“非晨兄，我只要不盯着你的脸看，便记不起你的样子。看来我师兄的面具技艺又有进步。”林喻萧边走边转着手中增添风流的折扇。
　　“嗯，我此时也记不清你现在的模样。”沈秦眼睛直视前方，余光里却全是和折扇较劲的林喻萧。
　　又摸索出一个转折扇新技法的林喻萧心满意足一抬眼，发现已经到了觅春楼门口。觅春楼修得是别有韵味，满目新红柳绿，林喻萧差不多算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等地方，对沈秦悄声说了句：“非晨兄，看你如此镇定自若，我此时却有些紧张。实不相瞒，在下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若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请及时提醒。”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头次。”沈秦简单回了句。
　　“嗯，那你我二人可共同见识，共同见识。”林喻萧咧嘴一笑，觉得这个答案他还算满意，便拉着沈秦进了觅春楼。
　　老鸨见二人衣着不凡，堆起笑容迎来：“二位公子是要听曲还是赏舞？这几日都有新曲儿和舞编出来。”
　　“我们来下棋。”林喻萧照着二师兄俞彦给的信中提醒说到。
　　老鸨眼神变了变：“好，那我找两个姑娘和公子下下棋。”
　　说完便唤两年两个姑娘出来给二人带路。两个身姿婀娜的姑娘在前方带路，带着二人走向后院，再经过一段千转百回的回廊，又走过几扇月洞门，便到了一面石墙前。
　　身着粉衣的姑娘先慢慢敲三下，再急急叩了两下，墙上慢慢显出了裂缝，裂缝渐渐变大，成了扇可供两人过的门。门两边各有一个蒙面的大汉站着，看着前面四人。
　　林喻萧和沈秦正想进入，左边的大汉便粗粗说了声：“需每人带一个姑娘今夜服侍。”
　　这话一出，林喻萧和沈秦便知道了这里面都是只能两两进入的，若是带上两个姑娘，那二人按规定是需要分开的。
　　“不必，”沈秦打破了沉默，“内子与我一同进去便可。”说完就拉上了林喻萧了手，望向他的眼睛，那眼睛起初是有些迷茫，然后就是一眼便可见底的清澈。
　　守门的两个大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微微点了一下头，便让二人进了门。
　　林喻萧被那声“内子”震得心头颤了颤，尽力压住面容，一声不吭地被沈秦牵了进门。
　　沿着门内的火光走了段向下的路，这段路上沈秦一直没放开林喻萧的手，林喻萧注意力全在手上，其他感觉全失了去，由着他带着各个方向拐。一过一个拐角，四处都敞亮了，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又向上走了段，便看见了外面的天光。沿着石阶往上，一整条灯火通明的街便从脚下铺开。沈秦这时才放开林喻萧的手，在牵手的这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像只是须臾光景，又像走了一生这样漫长。
　　这里倒比城内白日的集市还热闹，地上睡着醉酒不醒的，台阶上有输得倾家荡产嚎哭的，路上有美人薄纱遮面坐于花车中在街上巡游的。两边商铺也与集市不同，有卖朝廷官员风流债账本的、有修真修魔秘笈的、有卖寻芳院觅香楼姑娘用过的手绢的、前朝古物的……
　　林喻萧一路看过去觉得有的店铺还有些新奇，这时离典当行开张还有些时辰，林喻萧便走得慢些，四处看看。
　　在转角处，有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刚送走了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现下正喝着茶碗中的茶，眯着眼睛看过路行人，一副超脱于世的样子。只有这个算命先生这看着最是正常，其他店铺卖的东西的确新奇，却都暗藏玄机。黑市中自有一套规则运转，若是稍有不慎，这看似繁华，却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想要逃出生天，只怕是鱼死透了网都还没破。
　　林喻萧看晴川阁给的黑市中的情况也算有个半解，打算去算个命看看。他拉着沈秦到了算命摊前，想着该算什么好。
　　“公子别想了，你这年纪，我只算姻缘。”算命先生半眯的眼又拓宽了半丝，开了口。
　　“好，那就劳烦道长算算我的姻缘。”林喻萧听这算命先生奇怪规矩，只得由着他的话来。
　　“细雨湿衣，闲花落地。”老道士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
　　“那他呢？”坐着的林喻萧拉着背后站着的沈秦过来，笑问算命先生。
　　“深山夕照深秋雨。”老道士的的眼帘终于开了个全窗，让眼睛的视野变到最大。
　　林喻萧轻咳了声，解了自己听不懂的尴尬，又问老道士：“道长，您身后这栋楼为何大门紧闭，这整条街上，只此一家闭着门。”
　　“它明日便会继续开张。”老道士眼帘又拉下只看着手中茶碗。
　　林喻萧在他桌前放了算命钱，道了声多谢便和沈秦离开了。
　　二人现在往典当行走去，只觉不过片刻功夫，街上又热闹了几分，灯光也是亮了许多。
　　“非晨兄，你听懂那个江湖骗子说的了吗？云里雾里的，看来算命的用几个字来故作高深，这样还能多骗几两银子。这个活计还挺划算。”林喻萧小声在沈秦身边说着。
　　“我听懂了。”
　　“哈，”林喻萧吸了口气，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话，“那非晨兄如此聪慧，日后衣锦还乡时，可支个算命摊子，说不定还比朝廷俸禄高呢。我可在旁边打个下手。”
　　“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