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之燕然未勒归无计》潇北然

26、回头万里

　　养心殿内，周帝同何京墨与何北落正在议事。
　　“匈奴使团要来求亲，你们看看我们这边将谁嫁过去作匈奴太子妃？”周帝拿着奏折问二人。
　　“儿臣以为睿王爷之女芷夕表妹过些时日及笄，身份尊贵，是为良选。”何京墨略略想了想回到。
　　“父皇，”何北落作了一揖，“芷夕表妹年纪尚幼，和亲这等大事难当其任。冬影尚未出阁，行事周全，更合适些。”
　　“我前些日子还在想冬影的婚事呢，也没个头绪，这下正好合适。”周帝点头赞同，又笑问二人：“这接待匈奴使团，你们二人谁来？”
　　“我同四弟谁来都是一样的。”何京墨答到。
　　何北落正想把这事推给何京墨，就听周帝说：“随行有个王爷，叫克，克弧矢。像是听说过。”周帝皱眉思索着。
　　“儿臣愿接待使团。”何北落忙大声回答，中断了周帝的思索。
　　“那这就决定了，老四你下去好好准备。”
　　“儿臣遵命。”何北落此时语气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多了点旁人难以察觉的欣喜，何京墨与周帝并未发现异样，只周帝身旁的老公公微微动了眉头。
　　何京墨与何北落走出殿外，何京墨一句话冲淡了何北落刚聚集起的欣喜：“你明知冬影妹妹心有所属，本有回环余地，如今她只能去匈奴和亲。”
　　“她既身为公主，享旁人未有之福，拥他人未有之权，就该有担其应有之责。什么心有所属，两情相悦，大哥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如此天真。”何北落冷笑回了声，“大哥倒是让我见识见识这皇家白头偕老的神仙眷侣。”何北落说完快步向前走去，将何京墨甩在了身后，又将散开的欣喜聚拢了起来，步子都有些虚浮。看得何京墨还以为他这是志得意满，脚步飘忽。
　　回到府中，何北落立马叫来护卫段青合。
　　“王爷，有何吩咐？”段青合神情严肃问到，一般何北落回复还未入书房就叫他，都是需做些要紧事。
　　何北落在书房中坐下，倾身向前：“那个，我是不是该添点新衣裳？把京城那个什么裁缝铺的叫来，我要做两件最时新的衣裳。”
　　“啊，嗯，是城西张裁缝家吗？”段青合对这吩咐有些惊诧，他脑中飞速高转，终于在脑中想起了那家裁缝铺。
　　“对，”何北落向后靠上了椅背，“就那家。我今日回来时发现近来都没添衣裳，我过几日就要，让他们赶紧做出来。”
　　“是，属下马上去那家铺子。”
　　段青合有些疑惑，但不敢说出，他马上出府去叫裁缝来量体裁衣。

　　“这匈奴使团前来，是受乌顿王授意。乌顿王与匈奴单于斗了那么些年，近半年来才略显优势。”沈秦边走边与林喻萧说。
　　林喻萧道：“匈奴从单于与乌顿王相斗以来，就已不是铁板一块。只是匈奴战力强盛，一时也难以击破。乌顿王若能胜出，对大周而言的确是件好事。”
　　“的确，乌顿王不喜冒进征战，若是能胜出，西北也会安宁许多。”
　　“杨兄这次邀我们赴宴是为何？我问他也不说。”林喻萧偏头向着沈秦那方，这下太阳刚好西沉，映得漫天层层叠叠的云散着光，沈秦的眼中也铺满了亿万金色光点。
　　“我也不知，他未言明，只说今日去赴宴。”沈秦微微转头同林喻萧说道，他转过来时连同着那光芒也一同带过来了。
　　一时目光交汇，林喻萧在那眸中见到的近在咫尺的自己，他怔了须臾，忙转过头，错过了那双眸子后的暗流涌动，像在掩饰什么般说了句：“哦，好，我们到了便知道了。”
　　二人没有再继续说话，一路静默地走着。走至酒楼，报了杨武木的名后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刚开门杨武木就招呼他们二人落座，一旁的陈宋有些强作欢颜的样子。
　　“杨兄，你这次为何邀我们前来，还如此神秘。”林喻萧坐下后马上问到。
　　杨武木回道：“喻萧，沈兄，今日各部尚书同皇上商议出使西域之事，已定下让我领使团前往。不日便会发布诏书，我也将启程去西域了。”
　　“虽近年大周与西域通商渐多，但此去路途遥远，你定要当心。”林喻萧脑中立马浮现这些年才出现的西域一带地形的地图。
　　“是，此次去是因西域向来与匈奴矛盾颇多，但两边各有回暖之势，为免日后两边联合，需去西域谈判一番。”杨武木解释。
　　林喻萧点头，看着沈秦给自己杯中斟了半杯酒：“西域与匈奴以往势同水火，如今相交频繁，若是联合起来，定会造成巨大威胁。这也是我近来担忧的地方，这维持了几年的三方平衡，哪一方稍有动作就会被破坏。”他又向陈宋那边看去，只见陈宋又灌了杯酒下肚：“陈兄为何一直不说话。”
　　“他自己主动请缨，人选确定后才告知我。这前往西域之路颇有凶险，得费不少力气。他小时候身体也不好，如今才与旁人没什么两样，不知这去了后还能不能活蹦乱跳地回来。”陈宋终于说了话。
　　“害，”杨武木拍了拍陈宋肩膀，“随行使团中还有五十多的大人，说是一定要见见他琢磨了半辈子的地方，我这算什么。我身体早与常人无异，无需挂怀。这又不是去什么没人去过的地方，这是踏在前人踏出的路去更远的地。”
　　林喻萧也安慰陈宋：“这些年民间已与西域有颇多往来，陈兄不必太过担心。”
　　杨武木举起酒杯：“此次也算是送行酒了，此去不知何时能回，万望诸位珍重。”说完将杯中酒仰头而尽。
　　林喻萧向杨武木说了些去西北所需之物，杨武木都一一记下了。
　　过了两日，前往西域的使团出京。林喻萧和沈秦在城门上看着使团远去，里面多是年轻一代，还未曾在风沙险途中行走过就直往大漠深处而去。若是遇上风沙狂啸，陡崖险阻，怒涛奔涌，背后家国为其庇佑之盾，所载行礼所携护卫为其助力之刃，所葆赤子之心为其所向披靡之甲。
　　自日出之地启程，往日落之地赴命。自八街九陌处而来，向人迹罕至地而去。回头万里，故人长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