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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琐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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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穗清还要上班,所以宋何是清早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走到门口时,她就发现官棠拎着一大堆的东西站在那。
官棠跟着宋何进了屋,眨眼的功夫就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好。
看着桌子上的小绍兴鸡粥、鸡肉生煎馒头、糟田螺、排骨年糕、擂沙圆……,一阵阵香气熏得宋何直上头。
“哎呀,客气客气。”宋何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食物,嘴上还说的好听,但身体却是十分的诚实,忙不迭的逐一塞到嘴中。
官棠看着“心口不一”的宋何,道:“我昨晚说的是真的,真给你休病假。”
宋何道:“不用,受伤也是不你硬拽着我去的。再说了,我还能写稿。总不能,拿你工资,吃白食。”说着,宋何举起了自己正拿勺子喝粥的那只手,“右手完好无损,工作照常进行。”
官棠语气加重了几分:“真的不用去了。”
宋何着急了,语调不经意间抬高了两度:“我伤的是左臂,不是脑子,得去。”
其实,宋何并不是什么敬业的工作狂。她只是觉得,毕竟在熬一周就要发工资了,如果现在突然休假,每天过的懒懒散散,等到发工资的时候,就没有那种辛苦一个月收到成果的快感了。
官棠心想,咋还这么倔呢。没办法,实话实说吧:“我不是担心你,是最近有点事,《蓝星日报》先停一停。”
宋何吃的不亦乐乎,没等官棠说下一句,自己就先开口了:“那我去写《进步报》。”
官棠无奈:“《进步报》今天早上被封了,得个十天半月的才能重开。”
宋何这才反应过来官棠为什么要一直让自己休假,原来是大家最近都得休假。
官棠本想着最近看肯定要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看住今井,索性就先将《蓝星日报》停一下,没成想今早《进步报》也被封了。
不过也好,这回真的是全心全意盯着今井。
宋何仅剩的一只手,摆弄着。忽的像是得知了什么惊天秘密,清了清嗓子:“两个报社加起来不算多,也得有四五十人,歇业工资就得你自己掏。都关了,你不得破产。”
官棠一脸轻松道:“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得有点娶老婆的本钱和棺材钱。”
宋何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朝官棠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爹夸过的孩子,有想法。”
官棠眼睛一亮:“啧啧,不瞒你说,我天生命格清奇,就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命。任谁见了都给夸上两句,再说了,何伯伯可是贼喜欢我。”
宋何刚送进嘴的生煎馒头差点没噎在喉咙里,咳咳咳,顺了顺气,宋何开口:“果然,自信的人最“美丽”。”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 “老大。”,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穿学生服的男生一下飞扑到官棠的身上。
宋何:“……”
面对宋何的惊掉下巴的表情,官棠这个当事人倒显得十分淡定。他习以为常的将那个男学生从自己身上扒开:“你小子最近又沉了,又逃课?”
待那个男学生站稳后,宋何才看清他的长相。
“……何悯淮,你,你怎么进来的?”宋何知道飞扑的人是何悯淮倒也是没那么震惊了,但是对于他怎么进来的却是感到满满的疑惑。
何悯淮将手中的水果放在桌子上,道:“啊……,那个,翻墙进来的。这不是知道你受伤了,顺道过来看看你。”
宋何和官棠脸上仿佛写着:“这事就四个人知道,但是我们记得清清楚楚不包括你。”
何悯淮也是个机灵的,立马领会二人的意思:“我同学昨天晚上出院,说见到一个兹哇乱叫的女生,哭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还提了一嘴,那个女生身边的两个男人。我老大,我当然一听就知道,顺带知道你受伤。”
何悯淮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宋何和官棠的中间,扒开一个自己带来的橘子,边吃边说:“老大,你也尝尝,我都是挑最新鲜的买的。”
接下里就是一场大型的粉丝见面会,何悯淮彻底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满面春风的对着官棠讲话,只留个宋何一个平平无奇的后脑勺。
宋何提醒他:“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何悯淮笑的合不拢嘴:“对啊,谁知道还赚到了,没成想还在这碰见我老大。”
宋何一歪头,朝官棠打手势:“什么鬼?”
官棠避开直视何悯淮的眼睛,也是一歪头:“人格魅力。”
宋何:“……”
一个时辰以后,何悯淮终于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小孩。
宋何这才正色道:“家里人知道吗?”
何悯淮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们。那天父亲见你眼神我可没忘,要是我说了,父亲不得立马飞过来。”
宋何道:“也是。这样挺好的,左右没什么大事,省的再惹是非。哦,对了。”宋何忽得想起了什么:“你是逃课来的吧。抓紧回去,好好学习。”
何悯淮眼巴巴的瞅着官棠,仿佛在说:“老大,我还不想走。”
官棠拍拍何悯淮的肩膀,笑道:“我和你一起走。”官棠这么做主要是怕何悯淮走了也不回学校,反而去了别的地方。这小子,比自己以前还野。
以前何悯淮逃课,都是官棠负责抓回来。主要是因为何安淮商场上的事忙不过来,何司淮成天的哪都飞,索性官棠比较闲,他就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有一次,官棠又抓住了逃课的何悯淮。想着离《进步报》很近,就先回去喝口茶润润嗓,再把他送回学校。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好巧不巧,正赶上租界巡捕房的人去封报社。官棠倒是无所谓,今天的阵仗看起来比前几个月小多了。他站在远处如无其事道:“没事,哥还是领你去喝咖啡吧。”
何悯淮那里见过这架势,再瞧官棠如此镇定,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张口就一句:“老大,牛。”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
何悯淮道:“那我走,老大你坐。”
官棠道:“别呀,一起。”说着就,夹起何悯淮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两个人离开以后,宋何在家安静的待了一段时间。可零食吃完以后,宋何又坐不住了,觉得实在是无聊的紧,就出门觅食去了。
广慈医院是一座西式建筑,位于整条街的中间,一共三层,是用红色砖头铺砌成的墙面。两侧是白色的楼梯,直通二楼。
姜穗清因为昨晚临时加了一场“重大的手术”,今早肯定是精力不足。上午的手术也就和她无缘了,所以她就主动申请去一楼药房整理药品。
姜穗清捧着一堆药,后面跟着的小秦一直说个不停:“姜医生,你知道吗,今个儿一大早,院长把卫医生叫到办公室里面一顿臭骂。”
姜穗清道:“这程院长一直都是对卫粤恭恭敬敬的,当个神仙的捧着,今个儿敢骂了?”
小秦道:“可不是嘛,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你一直在药房不知道,骂算是轻的,这卫医生怕是被解雇了。”
姜穗清:“程院长这是想通了不畏强权?”
广慈医院人人都知,卫粤因为和青帮攀上了关系,才到了广慈医院做了医生。其实呢,卫粤医术也算是上等层次的,就是没有责任心,经常晚到早退的。无奈人家后台硬,就院长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常还得恭维着。
小秦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是亲眼看见卫医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他办公室现在可是整个医院最干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了。“
姜穗清过了楼梯,径直向二楼的大厅走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踏踏实实工作多好。”
小秦低头颠了颠自己捧的药箱,以保证它不至于滑下去:“卫医生以前那么欺负姜医生,可能是遭报……”话刚说到一半,小秦抬头正好对上了卫粤的眼神,没说出去的话,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擦肩而过,姜穗清朝卫粤点头示意,小秦忙不迭的跟上。
“这个是个三号病房的,这个是给六号病房的……,这个是昨天受伤那个老先生的,老先生伤的挺重,得用好一点的药,把一半的药费从我工资扣,就告诉他们用的是普通药,不是很贵。”
护士早已习以为常,点头应下了。
卫粤呸了一声:“要装好人就装到底,付一半药费算怎么回事。”
姜穗清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嘱咐着护士们。
姜穗清其实经常这样做,不是因为想做慈善又舍不得花钱。她自己心里的那杆秤告诉自己,帮助人,不是要让人家跪下感泣涕零的谢你一通。而是要让人家有尊严的接受帮助,相对于一次性付清医药费这种做法,她在患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分担一点,这会让患者以及患者家人更有尊严,对未来的生活也更会充满希望。
卫粤见没人吱声,淬了一口,自己离开了。
小秦道:“卫医生还是这样。”
姜穗清道:“王八蛋有才,能怎么办,人家天生就有学医的天赋,却没学学怎么做人。”
走廊的转角,林巧烟看着姜穗清满意的点点头。
林巧烟是郑樵的夫人,从十七岁嫁给郑樵以后,一直相濡以沫。两个人白手起家,在这上海滩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受过的白眼数都数不清。后来,两人发达了。林巧烟本以为郑樵会像其他人一样,花天酒地,一房一房的姨太太娶回家,没成想郑樵却始终守着林巧烟,没动过二心。
昨日本是郑樵父亲的忌日,两个人不想让其他人打扰到父亲的安眠,就打算简单的去乡下的坟地去祭拜一下。没成想,却遇见了正档子事。
姜穗清嘱咐完手下的护士,一只手拿着查房病历本,另一只手拿着笔,断断续续的圈点划着,往病房走去
“姜医生。”林巧烟在走廊的转角处。
姜穗清抬头:“太太,老先生醒了吧。我原是打算去看看老先生,”
林巧烟和昨日一样仍是那身粗布衣裳,但却给人一种说不明的感觉:“我正是来找姜医生的,去看看我先生有无大碍。”
姜穗清扶着林巧烟往郑樵的病房走去,十分暖心的笑着,安慰道:“老先生看着面善,肯定是个有福之人,太太不必过与担心,可以想想出院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