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徙尘落》蝎扶肆

13、第 13 章

　　顾璃夏闷声不答，她踢着小石头，头埋着，也不说话。因为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得有些快了。

　　许盛泽等了许久，不见她回答，问：“怎么不说话？”

　　一句话让顾璃夏激起了小小的涟漪，“没有，只是……我在想你明天多久回去？”她还是重新找了一个话题，不想让他听出自己的异常，毕竟向许盛泽这样聪明的人，她不敢靠近，虽然两人谈了恋爱，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B市那面有些急事，不然还能在多待几天，和你一起回去的。”他笑。

　　顾璃夏：“是回B市，不回你西北部队那面吗？”

　　“不回，部队给我们批了一个月的假。”他把事实隐瞒了，部队之所以让他回来，一件事是安排好他们队受伤的人员，另一方面给足他时间思考是否要自愿参与驻外志愿者。

　　这个消息刚传出不久，他就向组织申请，自愿加入。可指挥员不让，说组织上更愿意让他留在北京，有更多的机会。

　　顾璃夏听了后，也不知说什么，点点头，两人走在小道上，谁也不说话。许盛泽其实一直想问她失去联系的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纠结了会儿，许盛泽还是小心地问：“这几年，你过得应该很辛苦吧？”尤其是上次在医院听到她父母都去世的时候。

　　顾璃夏愣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最后，她突然看向他，说：“还好吧，过得好不好都已经过来了，就算过得不好，也算是对我自己的磨炼吧。我之前的性子大大咧咧的，确实该好好磨磨了。”她转头看向他，问：“那你呢？读军校累吗？”

　　许盛泽摇头淡淡一笑，看着她那无所谓的样子，想着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是什么事都瞒不住的，现在简单略过，可想而知是有多苦了。

　　“还好，习惯了，我性子比较冷淡，刚去军校的时候，他们都看不爽我，处处给我找茬子。”他向她回忆读军校的日子，快乐的和不快乐的，只要能分享的都说了。

　　顾璃夏很感兴趣，追着他问东问西的，他都耐心地为她解答。

　　“我之前读医学院，因为我是文科生，我只能以一本的分数线，在医学院学英语。唉，我对英语说不上喜欢，甚至还有点烦吧！但是就这么学了一年，大二的时候我转专业转到护理，没有任何基础。我当时看着那些知识就觉得我头好大啊，为什么高中的时候不好好学习生物。”顾璃夏边说边笑，好像对这件事情已经释怀了。

　　许盛泽愣住，不知道她过去为什么会这么勉强自己，“你不是不喜欢医学吗？后面为什么转去学医了？”

　　顾璃夏抿唇一笑，“可能受我哥影响吧，觉得医生什么都很好。就算很累，有时候学不好会怀疑自己，然后逼着我自己继续学下去。后来熬过那段时间，一直到今年工作以后，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她转头，和他对视，许盛泽停下脚步，一把将她拉过来，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头埋在她的颈窝，压低声音说话：“顾璃夏，你消失的七年，我很想你，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在我面前不用故作坚强，嗯？”

　　顾璃夏一瞬间有些荒神，她微张口说话，可是一时而来的震惊让她不知道怎么说，她不想把自己过去那些不堪暴露在许盛泽面前。

　　“我问你，不要骗我，当初为什么消失，为什么谁都不联系？”

　　顾璃夏被他禁锢住，双手不知如何安放，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许盛泽，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喜欢医学，当初骗你要和你去北京，我不敢和你说，我怕你怪我。”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那种被骗了然后有些可笑，“算了，不想说就不说了，如果过去的回忆让你觉得痛苦的话，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只会让你不舒服不自在的话，那就别说了。”我怕你说出的话，会让我变得不自信，变得无法掌控。

　　最后，他放开他，走在前面，“回去吧，回去吃饭。”

　　顾璃夏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慢慢的跟上他，两人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在说话，也没有在意刚才的事。

　　回到家后，顾延之看着妹妹帮着舅妈在厨房打杂，眼神有些难过，以为是许盛泽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立刻去寻找许盛泽的身影。

　　发现他在院子里看着池子那些鱼发呆，他走过去，趴在栏杆上，“怎么？受不住我妹冷淡的脾气了？受不住就赶快趁着双方都在，把话说清楚，别耽误我妹，也别耽误你。”

　　许盛泽对他的话不想说话，只是思考着，沉默着，顾延之见他不回答自己，冷笑道：“被我说中了？这么快啊，发现我们家庭的复杂，对顾璃夏没有感情了？”

　　许盛泽这次终于开口，“可以和我说说过去那几年，顾璃夏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顾延之一愣，脸色变得严肃，“她想说自然会说的，你用不着管。”

　　“那……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父母吗？”他看向顾延之，眼神坚定。

　　顾延之冷笑，对于他的态度也不做回应。

　　许盛泽也不生气，淡淡道：“我高三的时候见过你们父母，你们爸爸脾气貌似不太好，经常对顾璃夏发脾气，而且发脾气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顾璃夏的成绩问题。你们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性格和你差不多，她对顾璃夏虽然什么都管，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学习问题，他们要求顾璃夏什么都要向您看齐，包括以后的学校，事业，工作。”

　　事情的发展变成了由许盛泽掌控，“如果我猜的不错，顾璃夏可能这些事情都没有告诉你吧？或许在她潜意识里，她是恨你们的，在她高三的时候。”

　　顾延之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气着了，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的说：“我是她哥。”

　　许盛泽握住他手，盯着他说：“你是她哥哥是没错，但是她高三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你为了医院的工作，天天忙成那样，你有好好的询问过她高三的生活怎么样吗？”

　　两人的争执还没有结束，被顾璃夏看见后，她连忙阻止了两人之间的拉扯，“你们俩干嘛呢？舅舅还在上面呢，哥，许盛泽是客人。”

　　顾延之很不耐烦，看着她说：“这没你的事，回去帮舅妈忙。”

　　顾璃夏一听来气了，准备说一番，被许盛泽拉住手，“去厨房帮你舅妈吧，我和你哥有些话说，放心。”他说完便将她慢慢的推进了房内。

　　顾璃夏虽然还是很不放心，但是许盛泽的话让她放下心来，也就没管他们两人，回到厨房了。

　　顾延之看到后，笑：“你倒是对她好脾气。”

　　许盛泽没说话，趴着看着池塘里的鱼，故作漫不经心的问：“所以你们父母……”

　　顾延之冷静下来，回答他：“七八年前，在去接夏夏的路上出车祸去世了，抢救不过来。她因为这件事到现在也无法释怀。”

　　“多久的事？”他问。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吧，我当时从A市赶过来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到的时候她就在手术室前坐着，眼睛都哭肿了，顾家的人还一直数落她，骂她。”多的话顾延之不想再说了，因为关于顾璃夏如果真的想让他知道过去的事情的话，会主动说的，如果不想，自己全部说出来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没什么好处。

　　“你们高三认识的？”顾延之问。

　　许盛泽答：“对，高二那个暑假，在网上认识的，后来家里面的原因，我爸妈把我送到这里来上学，和顾璃夏一个学校。”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她和你说的吗？”顾延之有点不确定的问。

　　“和她玩的好的人都知道，你们的父母不在乎她的感受，什么都要跟着你走，她恨你们，情有可原吧。”

　　没有人知道父母去世前顾璃夏和他们发生了多大的争吵，这件事被顾璃夏当成自己的罪恶，自己瞒着，谁也不说。

　　顾延之自嘲地笑了，他说：“她在家的性格就很跳脱，我爸妈平时在学习方面确实对她的方法过于偏激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是这么偏激，导致后面她和我说要考医学院的时候我都没有怎么劝她，以为真的是兴趣才报考的。”顾延之是过来人，知道学医有多痛苦，特别是对毫无理科知识的顾璃夏来说，是块难啃的骨头。

　　顾延之和他说了很多，关于她在大学期间的事，什么奖学金啊，努力转专业，兼职给找自己生活费，到最后顺利保研。

　　听到最后的许盛泽苦笑道：“除了高考，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如此坚持于一件事。”很心疼，心像是被刀扎了几下。他的女孩，在18岁那年夏天，经历了那么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