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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找我有事?”他喝完面汤,直起了身子,戴好眼镜,在还微亮着的课室里望着我。
      “来看看你。”
      “谢谢。”他夺过我手上还未拆封的一次性餐具,撕开包装,掰开了一次性筷子,打算吃那已经凉透的饺子。
      “凉了。”我抓住了他伸向餐盒的手。
      “我带回去热一下。”这次他乖巧地放下了筷子,把装着餐盒的袋子打好了结。

      我和他踩着落叶积水,缓缓从教学楼门口走了回去,到了分岔口,我停下脚步。拎着奶茶果汁的学生从我们身旁经过,我站到他面前,傍晚的风轻轻拂动着他散乱额前的发。

      “我做毕业论文的时候,你带我吧。”
      “跨系,不能带。”
      “我会解决的。”
      “如果我到时不在了呢?”
      “我会做两手准备。”

      雨后,虫鸣声又响彻了校园,我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毅然,就连他,一时之间也静默了。

      “加辰……”他哑语间又突然叫了我名字,却被我切断了下文。
      “回去了,吃完饺子早点休息。”我往后退了几步,说完就转身走了,这一次,我留他在原地,走的时候也没有回头。

      课程结束了,接下来的两周我也没有见过他,大学的期末考试谈不上压力,但人还是始终绷着一根任务未完成的弦。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除了跟潘晓黎学更多实证方法,我还一直在找可以用的数据源,可一直没有合适的,不是价格高昂,就是时间覆盖不完整。为了应付接下来的考试,我只好先放下论文上的难题,先回归到我自己的专业课复习上去。

      六月马上就到来了,我看着自己桌上堆满的考研复习资料,觉得这个夏天异常地难熬,尽管宿舍里开着冷气,可内心的焦虑却时不时烧得我喘不过气。在各类夺优的考试和比赛里苦心经营,消耗精力,就是我的校园日常,我无暇去想自己还有什么追求,只能朝着那些细细密密的成功浮标,尽力地游去。

      我和于染考完最后一门试,说好考试结束在楼梯口见。我到的时候她还没出考场,我便顺着走廊走到她考试的课室去。

      看起来于染是最后一个交卷的,她刚把考试用的东西收进她的小挎包里,我站在课室门口,见到了监考于染的无老师,他看起来恢复了些精神,头发和往常上课时一样梳得整齐了,卡其色的长裤仍旧盖到了鞋面,双手没有任何配饰,他一手撑开牛皮纸文件袋,一手抓着大家交上来的考卷,顺畅地让整齐排好的卷子滑进袋子里,然后迅速地缠上白线,封住了文件袋。

      “加辰,你来啦。”
      可能是听到于染叫了我的名字,无老师停下了手上的活,转过头来看向我,我的眼睛避开了他,他拿好了装满答卷的文件袋,朝我走了过来。

      我往门外挪了几步,让开了门口的通道,他抱着文件袋,匆匆离开,掠过的空气里有一阵清香,我有些失落,催着于染动作快点。

      “加辰。”

      我倚在课室门框上,低着头玩手机,等着于染收拾好,听见了无老师从身后唤我的名字。我诧异地回过头去,他抱着那叠看起来很厚重的文件袋,室外有些刺目的光缀了他的轮廓,我逆着光看他朝我走来。

      “我的硬盘不见了。”

      “啊?”

      “回来后找不到。”

      无老师的眼睑下耷着,我窥见了瞳内无尽的失落,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在我眼前站立着,我纳闷着他为什么突然告诉我丢硬盘的事,而不找学校的保卫处帮忙,兴许收拾课室的时候被阿姨们收走了也是可能的。我看着他静默等待我作出任何回应的样子,迅速回想了一下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天发生的事。

      我记得,无老师是有这样一个随身带着的硬盘,普通的黑色塑料外观,印着一小行白色的英文,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金士顿的牌子,每次上完课,他会拔下来装进自己的背包里,我见过许多次。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潘晓黎的微信,他接通后我开了扬声。

      “潘神,无老师走的那天,最后一节课是你们的吧。”
      “是啊,他没来,后来我不是去找你了吗?”

      我和无老师对视了一下,按住了话筒孔,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过去课室。

      “我去了,比较早,但很快走了,不知道有没拿。”无老师小声回应了我。

      “无老师他……”
      我话说了一半,无老师对我打了一个禁语的手势,示意我不要提丢硬盘的事。

      “无老师怎么了?”
      “噢,没事,我碰见他,他问你们后来课怎么样。”
      “没什么耽误,学院有叫代课老师过来了。”
      “嗯,那就好。”
      “过几天我叫大家吃个饭,你也来啊,庆祝论文顺利发表。”
      “好嘞,那先这样。”

      于染从座位走过来,见我俩在门口站着,我刚挂了电话,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事。”我和无老师异口同声,惹得于染一笑,但也没再过问了。

      无老师自顾自走了,我和于染和约好的一样去她找的新店吃饭。上菜后,趁着于染相机先吃的空档,我传了讯息问无老师那天的课室是哪间。吃过饭我送了于染回去,便去了那教学楼的保卫处,找了个借口去那课室找。

      结果如我所料,讲台上除了粉笔话筒,别无他物,我又在满是雨伞和U盘的失物堆里翻了一会,也没见到。

      因为离丢硬盘的时间已经过了比较久,而无老师对自己有没有取回硬盘的印象也不太清晰了,我想着用自己的名义去群里发寻物启事帮他找找,这像是大海捞针,不过兴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我找到那硬盘的商品图,附上无老师最后去过的那个课室门牌号,打着内有重要资料寻回有赏的名号,把消息散到一些群里。

      这样的寻物启事在茫茫的校园人海里,发出去能真正收回失物的极少,而那些令人惊讶的结果,也正是在这浩如烟海的无望等待中意外出现的。大概过了一周,有一个金融系的女生加了我的微信,问我是不是无老师那节课的时间丢的。

      我猜她应该是见过了丢失时的硬盘,于是顺着她的问题接了下去,却牵出了一个更加令人头疼的情况。

      “硬盘被代课的老师拿走了。”

      我看着对话框里的信息,瞬间理清了一些头绪。

      “是陈涛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我关了手机屏,端起吃了一半的餐盘,倒掉饭菜放好餐具,从食堂出来往教学楼的方向去。考试基本已经接近尾声,暑假就快到了。午后的教学区很安静,我敲了系主任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在,锁住了。我靠着走廊玩起了手机,等着有人过来开门。六月的高温烘得风都是热的,我时不时地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抖一抖,辅助空气流动让自己凉快些。站了小半个钟,我听到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笑谈声,伴着高跟鞋撞击瓷砖的咔哒响。

      她们开了办公室的门,我也跟着进了去,她们各回了各的座位,我扫了一圈,迅速锁定了陈涛的办公桌走了过去。
      “同学你找陈主吗?他今天好像没来。”其中一个女人试探性地问了我一句,我镇定地回过头给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陈涛老师让我过来拿份文件给无老师。”

      可能是我的笑容比说辞说辞更有说服力,那个女人没有再过问,反倒还冲我亲切地微笑了。我转过头便开始搜寻那个黑色的硬盘。大概是警惕性比较低,陈涛把硬盘放在了不难找的位置,拉开第一层抽屉就见到了,我把硬盘装进包里,又随手在桌面抓了张废纸捏在手上,佯装找到了文件并离开。

      当我把硬盘在水饺店交给无老师时,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收了回去,又小声地说了谢谢,请我吃了一盘水饺。过后见到陈涛,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大家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把日常过回了原来的模样。

      “为什么只告诉我?”

      问出问题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干脆的优柔寡断者,接连不断地反复问一个人为什么喜欢自己。

      “信你。”

      但他的答案简短却让我满意,我忍不住扬起嘴角,这和阿明对我说“我信你”时是不同的感觉,小店的冷气冻得我有些僵,我吃了一口热乎的水饺,觉得这个夏天没这么难熬了。

      无老师饺子还没吃完,接了一个电话,就提前离开了,只对我说了:“有事,先走了。”

      我咬着饺子,点了点头,他喝了一口面汤就转身出了店,我见他匆匆离开的样子,依旧猜不透,却不似之前那么郁闷了。

      一阵热空气从门口窜了进来,她进来了,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我叫老板再下了一盘饺子过来,我还没说话,她先开口了。

      “我认识你,林加辰。”

      “你怎么知道硬盘不是我的?”

      “那天我去的比他早,还打了招呼。”

      “你怎么知道是陈涛?”

      “不是说了吗,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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