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回，小荷才露尖尖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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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在下有眼疾，眼神不好是常有的，只是不想这马和在下有一个毛病，放着大路不走，偏偏要挤兑小生，当真是呜呼哀哉，”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真是只没长眼的畜生，对了这位大哥，你千万别气了，这畜生未施教化，怪不得你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声音温温软软，却明明白白听的出讥诮。
我忍俊不禁，想不到这时空还有这样可爱的人存在，眼见车夫怒极，一鞭子就要下去，忙斥到：“住手！”
车夫挥在半空的鞭子停下：“此人胆敢冲撞小姐，奴才是想……想给他点教训。”
“万事总要有个理字，天子犯法尚与民同罪，何况我等，明明是我们撞倒这位先生，理应赔礼才是，怎么可以这样无礼。”我板起了脸正色训斥，声音却还带着一丝稚嫩，衬得我这大义凛然的言辞，白白减了几分威严。
车夫还是很听话的，垂了手不敢多言。毕竟虽然我年纪小，名分上却是主子。
白衣少年还坐在地上未动，奇怪的是，这样的姿势，竟不见他丝毫的狼狈委顿。青丝被一条素带斜斜绑在脑后，又有很多散发从中溜出来，白衣上一幅依稀墨竹图，此时也懒懒散散的逶迤于地上。只是上面沾染了些尘土。不知怎么，看着这些尘土觉得碍眼的很。
他的侧脸很好看，好吧我承认我是外貌协会的，对待帅哥总是特别的有好感，这位帅哥是标准的美人尖，五官并不浓烈，感觉很疏淡，说不出哪里很好看，但是放在一张脸上是和谐的美感，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美的话：那么我想说，他很干净。
白衣帅哥仿佛心有所感似的冲我的方向笑了笑，“哎呀呀这位小小姐好像一直盯着在下看呢。”
窘，“呃，原是下人多有得罪，小女子向公子赔罪，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呵呵，赔罪不必，恩，小姐，该不该有点那个……我是说比较实际的补偿呢。”
我正视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能看到我，或者说，我想让他看到我。
“区区小民，竟越发得寸进尺起来了。”身畔的张妈妈也开了口，我皱眉，刚想说话，但是想到毕竟是自己的奶妈，少不得得留些脸面。张口说出的话就变了：“不妨事，公子想要什么补偿？只管说便是。”
少年从袖中拿出一把扇子，竟自顾自的煽起风来，“这个嘛，在下原本也是要往京里去的，不想这个，你们看啊，天气炎热，日头高高，在下眼睛越发花了，这走起路也变慢了，少不了走一步停两步，沿途再找一个风景美，气氛佳的地方补个眠睡个中觉，这么一来二去二去一来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到京啊，所以我的意思……”
听着他煞有其事说书般的念了半天，我乐了，不由接口：“你是要讨了这匹马去不成？”
少年做惊慌状：“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如此险境，小姐好狠的心。”还连连摇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扑哧。”这个帅哥还挺幽默。真是对了我的胃口。“那公子认为，本小姐该当如何呢？”
“哎呀呀，在下不才，做个护花使者可好。”少年起了身，将折扇一摆，大咧咧的说道。
“这……。”其实我心里是有一百个愿意的，出生21世纪，带帅哥一路完全是我喜闻乐见的事情。但是看看身边所有人都是一副全神戒备随时准备进谏的模样……这心理压力还真是……
“你这狂徒，竟敢如此无礼。”张妈妈是真的怒了，“小姐请上车，不必理会这种人。”转头对众人，“小姐年幼，你们却都是不知礼的？还不与我叉了人出去！！！”
“且慢。”眼见得帅哥就要被围殴，我赶忙止住众人，抢在张妈妈开口前，“这位公子，不是小女子不肯行方便，实在是不合礼数，愿奉上黄金十两，权作公子路费，还望不要嫌弃才是。”随即从绿衣帮我收着的荷包里拽出几张金叶子。双手递给少年。
“哎呀呀，黄金有什么趣味，真是……。”蓦地，少年站起，迅速凑到我耳边，轻轻一句话：“下次见面，与我同车罢。”
我怔住，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和我拉开距离，冲我抱拳一礼。举步要走。
“别走，你……停一停。”他停步，促狭的看着我，我一时没了言语，只得讷讷的：“你，这些，你不要了么？”
他大笑，笑的像个天真的孩童一样开心：
“我要的补偿，不是和你说过了么。”
因着这句似或无心的言语，我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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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湾绿水，映照朱门高墙，门前两头石狮子威武伫立，透过厚厚的车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扶着绿衣的手下车，又换进一顶蓝昵小轿，四个小厮将我抬进大门，张妈妈等只在轿子后跟着。
又是堪堪一炷香的功夫，坐在轿子里的我撩起车帘走马观花，一奇的是这府宅极大，足足可比我在现代上大学的一个校区了，二奇的是宅院里竟颇有山间林下的野趣，假山绿水修竹错落有致，布置精巧，却是偏向隐逸一道，看来我这素未谋面的父亲，倒是个儒将。
正思忖着，轿子却在小月门前停下了，小厮们退去，绿衣再次将我扶下了轿子。穿过门去，乍见豁然开朗，走过一道□□，眼前立着的，便是正厅了。只见那厅上匾额，赫然是：“归田”两字。
丫鬟婆子们拥我进入，正厅主位上，一位中年人端着茶碗，国字脸，浓眉，面庞很有棱角，但却不是我想象中那种孔武有力的军人样，见我进来，面上笑着，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身旁的侧坐是空的，我那个传说中的二娘只是在下首侧坐。很小的一个细节，却被我注意到了。
那位的表情充分的诠释了皮笑肉不笑这一说法。至少灵魂已经有二十岁的我看得出笑容中的勉强与僵硬。她的长相倒也不失秀美，只是眉眼都是尖细的样子，是我不大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的这具身体宁愿冷冷清清的在寺庙中守灵三年，也不愿意呆在自己家里，除去老爹出征的原因，只怕也和讨厌这位姨娘脱不了关系。这倒是很符合我自己的个性，对于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我其实还是很鸵鸟的，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一般不会冲上去掐架，只是敬而远之便是了。
老爹对我还是不错的，拉着我大大嘘寒问暖了一番，我有问必答，仔细斟酌了字句，还好，不露马脚。二娘童鞋不时插上几句闲话，气氛“和乐融融。”
小心间老爹眼神寂寥，拉着我的手，多次欲语还休的样子，看得我也心虚起来，末了，只说了一句：心儿这一去几年，性子倒是练得越发温婉平和了。
“谢谢爹爹夸奖，心儿不敢当。”
老爹苦笑一声，打发了我去稍作休息，其实也就是换身衣服洗个澡，回来吃晚饭。
甫一出门，绿衣凑上来：“小姐终究还是心里存了芥蒂罢，对老爷那样不冷不热的，早先奴婢就劝过您，何苦难为自己呢。”
“我没有。”哪里不冷不热了，我可是努力装的很热忱的呀，难道演技这么差？
“还说没有，以前小姐每每见了老爷，都要抱住老爷撒娇半天的。”
原来如此，老爹必是觉得我和他生分了，唉，看来准备工作还是做不到家，露出马脚了。
酝酿了一会情绪，又刻意装嫩的换上了一身粉红色纱衣，烟笼寒水月笼沙，照的镜中的人儿分外娇小，笑靥如花的样子。
梳妆打扮好回到大厅，人已经来齐做好，只等我开席，席间多了一个小女孩，我是说真正的小女孩，不过两三岁的样子。也是一身粉色小衣服，粉雕玉琢的样子，嚷嚷着要东西吃，我那个二娘抱着她，老爹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
我举步，知道自己的笑容僵了一僵，看了看老爹，亦是相同的表情。随即为了掩饰尴尬，清咳一声：“心儿来了，咱们便开饭罢。”
二娘抱着孩子，冲我露出得意灿烂的笑脸，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个宝贝，要向我炫耀似的。“阳阳，来，喊姐姐，来啊，喊啊。”
孩子别过头去，只是含糊不清的吃东西。二娘继续春光灿烂：“瞧这小东西，都三岁了，还什么都不懂，心儿你莫见怪。”
我淡淡应了一声，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三年前，照着绿衣的说法，三年前这个时候我这个身体的母亲正是缠绵病榻的时候。
仿佛突然之间，脑中的线头串在了一起，看着自己的粉红纱衣，觉得自己分外可笑可叹。
世间上的情分原本不过如此，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第一天，小鸟站在角马的头上捉虱子，第二天，站在吃了角马的鳄鱼嘴里剔牙。
君不见李后主那首著名的《菩萨蛮》：
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i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何等幽情，何等风流。
其实故事的背景却是：老婆病的快要死了，我们的风流诗人却忙着和小姨子滚床单。
何等无耻！
我明白拥有一个现代灵魂的自己和这里的纠纠缠缠没有关系，但是却无法装作强颜欢笑，我总觉得至少某个时间空间里，孕育了这具身体的母亲不会原谅。这具身体的本来灵魂也不会原谅。
我努力淡定着，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
“心儿，你如今也大了，爹爹为你延请了我源国最好的儒士，教你读书进学，可好。”
“恩。”
“心儿，如今既回来，后日便去看看舅舅舅母们，他们也都想你得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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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情绪，我只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回，小荷才露尖尖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