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马甲至于吗》勇者A

1、第 1 章

　　暴雨夜。

　　铅灰色的云层向下压，雷电隐藏在云层中，时不时随雨一起向地面泼洒，照亮一小片白昼。

　　萨拉市的东区是人尽皆知的贫民区，几乎不会有高种姓的人过来，这种天气就更不可能有了。

　　糟糕的地下排水建设让污水没法排出，街旁的行道树都蜷缩着叶片，浸没在污泥中，就在此时，高昂的车鸣声刺破整条街道，在屋内躲雨的本地人露出茫然的表情，有小孩想要探出头去看看，却被大人们拉住，紧紧抱在怀里。

　　“黄皮子怎么会过来？！”

　　“黄皮子”是对当地警员的蔑称，因为警服是黄色，大人们用目光彼此询问，心中既是疑惑又是忧虑。

　　这里是阿帕拉洛州的萨拉市，糟糕的治安全州知名，警匪一道，生活在萨拉市东区的都是他们这种贱民，黄皮子的车很少出现，可短短十分钟，窗外却已驶过去了五辆。

　　大部分人都只能躲在家中，在心中祈祷自己不会被黄皮子发现，警员都是平民阶层，而平民殴打贱民致死并不犯法，如果在此时被他们逮住，当场死亡也有可能。

　　街道一角的垃圾箱旁，阿普正在清洗一件上衣，她面无表情，裸/露着干瘪的上身，但在听到警笛声时，她的表情微微变了——

　　她突然站起来，将上衣披上，又裹上一件脏灰色的外袍，在雨中辨认了一番方向，就攀上屋顶，追着警车的目标位置跑过去。

　　虽然警车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火祭的位置，但她要先去通知教会里的大家！

　　今晚，净果教正在城郊的伐木场举行火祭，祭拜他们所崇敬的无尘小食菩萨。

　　以人力去追逐行进着的车是很愚蠢的行为，但今晚的大雨和东区糟糕的路面给了阿普这个机会，从天空向下俯视，她就像一只灰色的小老鼠，赤着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祭祀的位置赶过去。

　　——在城中的路段，她勉强能赶上警车，可一旦离开城中，车辆上了驶向伐木场的路，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阿普在没有路灯的路段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整个人隐没在夜色中，她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伐木场，可警车已经停在伐木场的广场上了！

　　年轻的女孩儿睁大眼睛，趴在烂泥中，她看到警车上下来许多黄皮子，一边大声地咒骂，一边把教会里的人踢倒，明显是在伐木场里寻找着什么人，阿普吸了吸鼻子，脚下传来麻木的痛感，她看到自己的父母被带上了警车，还有带大家信教的杜邦先生——那个从其他州来的人，他有着与他们不一样的白皮肤，以及金色的卷发，他大声说着什么，又向警察跪地求饶，但毫无用处。

　　距离太远，阿普什么都听不清。

　　瓢泼大雨将她彻底淋湿了，她趴在地上，看着一部分警员往林场的方向去，另一部分继续逼问教会成员们，其中一人掏出了枪，抵在爸爸的额头上，大声而愤怒地吼叫着什么，然后是——

　　“轰隆！”

　　“这是……”阿普喃喃道，“什么？”

　　她看到了，在雷电落下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怪物！

　　那怪物有着无数根触须，它似乎一直就在那里，又像是一瞬间出现在爸爸身边的，它的触须伸展着，卷走了警员们的枪，并吞下了杜邦先生身边的盒子，在闪电带来的光芒中，它的身高瞬间膨胀至七八米，投下的影子落在阿普的脸上，而爸爸、杜邦先生、警员在这一刻都生死不知，怪物于沉默中屹立，在其他人四散而逃时，转过身，往阿普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这一刻，阿普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棵行走着的巨树！

　　无数子弹倾泻在它背后——树真的有背面吗——但仅仅打下了几片叶子，阿普瞪大眼睛，这棵树用它的树根行走，而在它靠近时，阿普猛地从土坡上弹跳而起，扑上去抱住树干，用嘶哑的喉咙大吼了一声：

　　“把神像——”阿普记得，杜邦先生的盒子里一直装着无尘小食菩萨的那尊神像，他们仅有的神像，“还回来！”

　　巨树似乎停顿了一瞬，可又像是阿普的错觉，再然后，她后脑猛地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被打晕了。

　　她并不知道，树枝将她缠起，犹豫了一下，塞到了打开的树干中央，叶片在风雨中轻颤，似乎在低声絮语：

　　“……你说什么？”

　　秦溪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作为日常使用东洲语的铜州本土人，秦溪听不懂阿帕拉洛州才会说的阿帕语。

　　至于她一个铜州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帕拉洛州的萨拉市，又为什么变成一棵树，那就是……系统的问题了。

　　系统名为“弱等生物进化与研究”系统，据说来自很远的外星域，之前已经绑定过八个人，总之秦溪是第九个宿主，她的工作就是在一堆怪模怪样的残次试验品中，随机抽一个作为自己的马甲，然后为马甲寻找物品不断进化，奖励是本体随机得到相应进化的弱等版本。

　　如果马甲能呼风唤雨，那本体可能有机会变成人形滋水枪。

　　系统以【权限不足】的理由拒绝告知秦溪之前八个倒霉蛋是怎么没的，秦溪自然也拒绝去当第九个倒霉蛋，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简单来说，她需要在短时间凑齐一大笔钱。

　　在拒绝从刑法中寻找赚钱方法后，她决定和系统合作。

　　然而，使用马甲的第一天，秦溪就迎来了自己以一敌多的第一轮枪战。

　　——这还不如试试自己刑不刑呢！

　　她忧愁地叹口气，进入城区之后，追逐的速度就变缓了，秦溪变幻马甲【树灵】的外形，钻进下水道中，在滂臭的下水道里穿行了一段后，秦溪打开地图，发现又回到了城郊，几百米外就是原本的伐木场，她这才停下，顺便收回入口处的树枝，这几根树枝伸长了几百米，以确认没有追兵。

　　大概是警方没意识到，那么大的怪树居然能进入那么小、只余一人通过的空间。

　　在确认没人追上后，秦溪用枝干捏碎神像，从碎木中取出了一根琉璃般透明的肋骨，这就是她今日努力得到的报酬，马甲【树灵】进化的……“钥匙”！

　　“肋骨”开始融化，秦溪连忙将它塞入树灵的胸口，她知道，第一次进化开始了。

　　*

　　一个小时前，秦溪被系统投放到了伐木场旁的林场中。

　　她刚弄明白这里是阿帕拉洛州，就被伐木场里的净果教教众们砍掉了树枝，因为暴雨的突然来袭，为火祭准备的燃烧物不够用了。

　　净果教成员正在准备一场活祭。

　　他们挖了个像棺材一样大的土坑，把一个小孩子推进去，然后丢下树枝、树叶和花瓣，即使听不懂对话，秦溪也能看明白，这是一场邪祀！

　　既然有机会将一个孩子救出火坑，秦溪并未迟疑，她无法用真实身份举报他们，就只能想办法引起警方的注意——

　　潜入城市抢走一个看上去就很有钱的人，打晕后带往伐木场，等待警察来后，她趁乱抢走神像，开始自己的进化。

　　这样做还有另一项原因：人类对马甲产生的强烈情绪可以转化为情绪因子，而她必须消耗情绪因子才能附身马甲，这么一通搞事下来，原本只能存在一个小时的树灵，如今能够再出现十天了。

　　在等待了半个小时，钥匙初步消化，秦溪打开了系统面板，发现马甲多了项能力——

　　[R：树灵]
　　[已进化：第一次进化中，当前进度7%]
　　[能力：有限变形→变形、花开有时]
　　[从树木中诞生的精魄，时刻在寻找着自己的根。]

　　原本的[有限变形]只能变成两倍大或者两倍小，差一点点就挤不进下水道了，而现在，变化的上限成了五倍，整个身体也变得更加……嗯，柔韧？

　　秦溪又试了试“花开有时”这个新能力。

　　幽暗的下水道里，几乎将排水口堵住的身影蠕动着，伸出几根枝干撑住顶部，身体变小许多，半晌，突然“噗”一下，其中一根树枝的末端开出一朵拇指大的白色小花。

　　阿普躺在一旁，于昏迷状态喃喃地念着什么，树枝撑开她的嘴巴，将花朵塞了进去。

　　在下水道氤氲着的臭气中，女孩的声音从杂乱变得清晰，突然响在秦溪耳边，这次依然是阿帕拉洛语，可她听懂了，阿普在说：

　　“怪物，把神像还回来——”

　　【花开有时：聆听食花者的心声，选择性地对他们做出回应】

　　秦溪依旧不懂阿帕拉洛语怎么说，但她能够直接听懂阿普心中的想法，因为她喂对方吃了那朵花，这是一种超越了语言概念的读心术。

　　除此之外，秦溪还感受到了阿普对父母的担忧，对警察的恐惧与怨憎。

　　她想到什么，心中就会直接出现画面，她果然也是净果教的成员，主持祭祀的那对夫妻居然就是她的父母，而即将被烧死的那个孩子是她的弟弟……画面最后则是一个清晰无比的神像，秦溪读出了她心中的崇敬与迷茫。

　　想了想，秦溪开始变形，纷乱的树根与树枝收回，形体压缩，颜色由浅褐转为深褐色，她用树根从一旁的污水中捞出那个箱子，沥干水，把已经变形成“无尘小食菩萨神像”的自己塞了进去。

　　一尊捧月女神的菩萨像静静摆在阿普身旁。

　　半小时后，女孩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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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梗不变，原本的文案太短小了所以改了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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