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王与臣·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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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洛亚尔…”
他听见男人在呼唤自己，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又带着点和往日不一样的东西。
他睁开眼，就看见了仅披着一件里衣的男人坐在他的大腿上，领口半敞，他甚至不用低头就能瞥见平日里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雪白的肌肤。
“海…勒…”他有些尴尬地撇开目光，局促道，“外衣呢？这样会着凉的。”
“外衣？”男人低笑了一声，明明是和平日里一样的笑声却让他呼吸一窒，下一秒本来还规规矩矩坐在面前的男人就伸着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你亲手脱的吗？”
一边说着男人还腾出了一只手抚上了他死死攥着沙发的手，红色的头发轻扫过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我没记错的话…就是这只手。”
“咳咳——哈、哈…”洛亚尔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了不引起隔壁睡着的人的注意他还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并没有什么用。
这个男人好像总是这样，比什么来的都快。
“洛亚尔…”
现实里的声音和梦里的重叠，弄得他更加不好意思抬头了。
不对，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不好意思，而是更为复杂的感情。
他是骑士，男人是他誓约忠诚的对象；他是元帅之子，男人是帝王子嗣；他是年仅十七的弟弟，男人是刚满二十五的哥哥……
而且，他们都是男人。
但看上面的任何一条，他都不应该也不能够臆想男人做出那些事，更何况…两人符合了上面所有呢？
“洛亚尔？”男人看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只顾闷着头，不知道是被被子闷的还是还没从梦里缓过来，他还在大口呼吸，仔细看的话他攥着被子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他有些心疼地想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却没想到还没手刚碰到少年的衣角人就弹开了。
“我…”洛亚尔做完这个动作自己都愣到了，他抬起头似乎有点无措，但又没有坐回去，只是移开目光，低声道，“对不起，我刚才没缓过来。”
海勒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没事，我喊人准备一点甜点，你吃一些缓一缓？”
“不用…”洛亚尔望着地板的一处——他现在只要一看见男人的脸就会想到梦里的那一幕。
不过就算不看，被子下的某个部位也在提醒着他，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好。”男人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直起身垂着眸望着目光还有些涣散的少年，轻轻地补了一句，“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嗯…”洛亚尔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了男人慢悠悠转身离开的声音，在他搭上门把的一刻，他又忍不住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还没睡吗？”
不知道是周围太过安静了，还是男人的听觉比较好，总之他那低喃还是被男人听见了。
“有些睡不着，刚好坐在窗边喝茶。”海勒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的意思，骨节分明的手在门把上轻轻摩挲着。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海勒也没有着急走的意思，就这么背对着他站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洛亚尔刚开口的时候嗓子还有些哑，他低着头轻咳了两声才接着道，“睡不着的话还是…少点茶吧。”
紧接着又是一段窸窣的脚步声，尽管少年没有抬头，他还是知道男人又走回了他身旁。
可能是他自幼和火元素较为亲近的缘故，尽管他身上总是冰凉凉的，但他周围总是聚集着一小簇火元素。这导致他周围总是散发着一阵阵热气——并不是那种会让人流汗的感觉，而仅仅是让人觉得温暖舒适的温度。
“一起喝点酒吗？”他听见男人这么说道。
“我…我还没有成年。”他依然不敢抬头看他，本来已经放下来的手再一次握紧了被子。
“只有我和你知道，塞凡特都不会知道的。”海勒海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少年的侧颜——眼底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某种情绪，“而且…我睡不着。”
洛亚尔从小到大就没有拒绝成功过海勒的任何要求，这次也不例外。
倒不是海勒是皇子这一类的缘由，恰恰相反，海勒在他面前，特别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可没有一点皇子那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连作为兄长的感觉都没有，更像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
他无法拒绝仅仅是因为每当他抬头看向那双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他总是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好。”少年听见自己说道。
“你在怕我。”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坐在对面的男人道，那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带着点难过、掺着点委屈，还夹着点他听不出来的情绪——大概是被男人压抑得太深了吧，他想着。
男人总是这样，时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总是让他把什么情绪都告诉他——哦，就算不告诉他也没用，自己在他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总是无所遁形。
“我没有。”他下意识地反驳。
心底涌上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他讨厌自己的无能、讨厌自己现在的身份，但这不是他一夜之间就能改变的。
“但你不愿意看我。”海勒的声音似乎又近了一些，他甚至能听见他衣服互相摩擦的声音——他走过来了，“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你以前很喜欢看我。”
他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伸出右手食指勾上了少年削尖的下颌，轻轻往上抬，几乎没用上力就让少年抬起了头，他含笑问道：“为什么怕我？”
“我…没有。”少年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目光从下而上扫了过去，还未能和他对视就收了回来，看向了他身后的月亮，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喃：“我…我在怕我自己。”
“怕什么？”男人用空着的左手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跟着他压低了声音。
手好凉……
少年晕乎乎地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想要握住帮他捂一捂，一边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梦，手就像碰到了滚烫的石子一般松开。
男人看着觉得有些好玩，用手背在他因为长期握剑而布满了老茧的掌心里蹭了蹭，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又重复了一遍：“怕什么？”
“我…我怕我会让你觉得恶心。”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想把手抽开，却被男人反握住了，下一秒他就被男人抱进了怀里，他有些害怕地想往后缩但又贪恋他怀里的温度，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鼻息间全都是男人身上的气味，并不是什么香料的味道——男人很讨厌各种香料——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让人觉得很安心的味道。
少年就在这样的怀抱中渐渐放松了下来——就像以前做噩梦时那样，脑袋渐渐放空，耳边是男人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隔着薄薄的肌肉和布料传到了他的耳边。
“为什么这么想？”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总觉得声音里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男人很有耐心，一下一下地拍着少年的背，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他似乎很笃定少年会回答自己。
“我…”少年的脑袋还埋在他的胸口，双手已经像往常一样环住了男人的劲瘦的腰肢，似乎想用力抱住他却又有所顾虑，所以只是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闷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男人似乎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意外，顿了顿才接着问道：“梦到了什么？”
“梦见我，”少年顿住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脱了你的衣服。”
男人的耳朵红了起来，他抿着唇缓缓眨了两下眼，才接着道：“你小时候我们不是还一起洗澡的？脱衣服……”
“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喝醉了，他少有地打顿了男人的话，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不一样。”一边说着又想逃开他，但是手上却始终还没有用力。
“如果我对你做了一样的事情你会觉得恶心吗？”男人听见自己问道。
缩在他怀里的少年却愣住了。
海勒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八岁的男孩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的。
小时候也仅仅是把他当做了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来依靠——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这个小不点在依靠自己。
长大后，虽说不再万事都和他诉说了，但却依然习惯在不高兴地时候抱抱他或者望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甜点。
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却发现感情已经收不回来了——依然收不回来，那就藏起来吧。
不让任何人发现…就像长大后不让任何人发现他依然爱着魔法一样——哦，后面的这个任何人并不包括洛亚尔。
他没想到现在前面这个也得不包括了。
“如果我对你做了你在梦里对我做的事，你会觉得恶心吗？”等了几秒没有得到回答，海勒有些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洛亚尔突然牢牢抱住了男人的腰，像是要把自己揉进他的怀里。
海勒被勒了个清醒，一时间觉得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抬手揉了揉男人柔软的头发，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旋，轻声道：“我也不会觉得恶心。”
二
“你在写什么？”
洛亚尔走到坐在桌前低头缓慢地写着什么的男人身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人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又把人放在了怀里，脸颊靠在男人的左手臂旁蹭了蹭。
“想记录一些事情，一些记录官不知道的事情。”海勒刚说完手就被从后面伸出来的一只好看的手覆上了。
“你说，我来写吧。”洛亚尔说话间已经看完了他写的内容，虽然这面上只有几句话，但他大体能猜到男人在写什么了，微皱了一下眉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写这些？”
“之前一直想写的，但是担心被人看见了对你不利。现在局势趋于稳定，被人看见了可以作为过几年成婚时的铺垫。”海勒也没管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双手，笑道，“洗澡不让自己洗，吃饭不让自己吃，现在连字都不让我自己写了？再过段时间元帅是不是该听政了？”
“拉迪沃斯的皇后也是有听政的先例的吧。”洛亚尔抽走了他手里的笔，吻了吻他的手臂，仰头笑道，“这可怎么办你这么一提议我都心动了。听政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起观赏那帮老头子的精彩表情了？”
“胡闹。”他笑着训斥了一句，索性放下笔正准备合上面前的书，手就又被抓住了，“怎么？现在连书都不让我自己合了？”
“这怎么胡闹了？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在没有人且没有军令的时候，我的身份就是你的爱人。没忘吧？”洛亚尔在他后颈轻轻啄了一下，微眯着眼嗅着他头发上淡淡的香气问道。
“我记得。”虽然依然感受不到他嘴唇摩挲自己肌肤的感觉，但周围火元素的波动却像他的第三双眼睛一般清晰地告诉他男人在做什么。耳朵渐渐泛红，他低咳了一声拉回自己的注意力，才接着道，“既然我的皇后这么有闲情雅致，那就来帮我写一些东西吧。”
当然，在写之前洛亚尔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前面的内容。
“…海勒。”
“嗯？别担心，我说你写。”
“我不担心，就是，为什么是以我的视角写的？”
“我猜的不对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你喝醉的时候自己告诉我的。”
“真的不是你坐在窗边通过火元素看的？”
“那只是偶尔，只有睡不着的时候才那样。”
“据我所知，你只有后来和我说一间房的时候才没有总是半夜睡不着。”
“既然你都打算写了。”海勒很快岔开了话题，侧过头用他那双蓝色的眸子看向男人，笑道，“正好写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三
在那个饮酒的夜晚后，两人虽然都默契地没再提起那晚发生的事情，但是自那夜以后少年总是以担心男人睡不着为理由去他的房间过夜——当然没有被除了塞凡特以外的侍者知道。
就这样安稳地过了几周白天相约练剑、晚上相拥入眠的生活，在某一天海勒收到了每年都会有的围猎邀请函。
“你要去吗？”少年咽下了嘴里的蛋糕，侧头问道。
男人放下信，伸手拿起桌上的红茶，蓝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倒影轻眨了两下才道：“去，你也一起吧。”
“嗯？我没收到邀请函吧？可以过去吗？”少年有点疑惑。
“可以的，正好带你认识一些朋友。”海勒侧过头朝他笑了笑。
被阳光点缀的火红的头发加上湛蓝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就像一个火精灵一般——如果世界上存在这种生物的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王与臣·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