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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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是我的后桌，准确的说，坐在我后面的左边，是一个肉肉的小女孩，带着一副半框眼镜，眼睛不大，还是个单眼皮，鼻子也有些塌，嘴唇倒是很好看，厚薄均匀，唇形也很好——这大概是她脸上唯一的优点了。
刚见到她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很沉默寡言的女孩，不爱说话，下课除了看书就是写作业，除了体育课好像就没从座位上离开过，除了同桌好像就没和别的人说过话了。
第二天开始上课，我才发现她其实话并不少，或者说，她和她的同桌话并不少，可以说是很多，聊的总是些我听不懂的话题——动漫、小说、漫画、游戏，那些对我来说十分遥远的存在。
她知道的总是很多，从这一部到那一部，从这个人物到那个人物，只要她同桌提到的，没有她不知道的。
这么爱看这些，成绩好不到哪里去吧。从小学起就立志要考上重点大学的我这么想着——没错，虽然我才初中，但是我已经想到大学了，我一向是一个喜欢规划生活的人。
然而第一次月考，就出乎了我的意料。
女孩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名。
现实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挺疼的。
二
月考结束后，班主任以她和同桌话太多为理由把两人的位置分开了，女孩还是坐在我后面，而那个男孩去了隔壁的隔壁列。
我发现她和新同桌相处得也很愉快，话似乎更多了，但不再和那些我不懂的话题有关，而是涉及了一些我听说过的小说。
就是一些小学时候很流行的小说，从斗罗大陆到盗墓笔记，从偷星九月天到全职高手，她的新同桌只要提到的，她都看过，随口就能分析各种角色和情节——就像我对历史书一样熟悉——即便这样，我也没看过那些。
哦对了，她的历史很不好，几乎每次历史默写都会和同桌小声交流。
嗯，语文也挺差的，语文默写几乎每次都要重新来过，不过，她的阅读理解、作文一类却出奇得好——只是从分数上看。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开始问她题目了——更准确的说，我们是在讨论，因为她讲题目讲得真的很烂，思维跳来跳去，让人很难琢磨，所以我不得不在她讲的时候不停地打断她提出问题，我把这称之为讨论。
那段时间，我发现，她不仅讲题的时候思维很跳跃，说话的时候也同样跳跃。
“磁场…哦，外受内攻，那个两面派，嗯，是个渣男。”
“？？？”
“哦哦，就是外面N指向S，里面S指向N。”
“为什么是渣男？受、攻？那是什么？”
“啊，我说S极啦，说渣男只是开玩笑，其实也还好，没那么夸张。S嘛，受，接受的受，在外面被被箭头指着，就很受啊，在里面的时候又指着别人就是攻嘛，不就是个外受内攻的嘛？”
“？？？”
她看我一脸疑惑只是笑了一会，然后就继续讲题目了。
题目讲完后我问她：“明明只是一句话，为什么记这么麻烦？”
“我记不住嘛。”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回家后，我难得在学习前拿了妈妈的手机，搜索了一下，然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天去学校我问她：“你喜欢看男人和男人谈恋爱？”
“啊，喜欢，我还喜欢看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女人、没有性别的人……只要我觉得他们的感情很美好，我都会看。”
“男人和男人…不会很奇怪吗？”
“那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不奇怪？”
“难道你的父母…呃，家长是男人和男人？”
“倒不是，爸爸是男人，妈妈是女人。”
“那为什么你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奇怪？”
“谈恋爱是出于互相吸引和感情，和性别、年龄、物种，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我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别人。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
“有。”
“我们班的？”
女孩脸红了一下，然后摇头否认：“不是，有明星、有纸片人。不是爱情的喜欢，是仰慕的喜欢，或者说那些人是我努力的动力。”
我没能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把努力的动力寄托在别人身上，努力应该是为了自己的。
但我没问，后来也没再提过了，不过自从那天起，我不仅仅会和她聊题目了，开始聊一些其他东西，因为她真的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三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也没有，就恰好了解过。”
“你哪来这么多时间的？”我问出了从开学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啊，也还好。”
“那些东西你看一遍就记得了，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在语文古诗上？”
她每次语文考试的默写一栏都是空着的——哪怕不是全空也填不到二分之一，在我看来那恰恰是最好拿分的。
问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这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自己的口吻里还带着一些质问——有点恨铁不成钢，我后来想着，我究竟是在对她生气，还是在对竟然比那个默写都写不出来的人考得还要低的自己生气？
我不知道。
她没有生气——说来我就没看过她生气——只是笑着说道：“我找不到规律，所以记不起来，就没有花时间了。毕竟没有规律的东西我第一天记住了，第二天第三天就忘光了。”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她数学物理很少记东西，不是用比喻的方法记就是画图——我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次次数学接近满分的人，写题目的时候连sin60和sin30都要画图才知道。
文科内所有需要背的内容她几乎都不会，除了英语。
“那英语呢？你英语也很好。”
“那是语言，就像我虽然记不起来古诗词但是并不是看不懂汉语。”
也是，她英语课文背得一塌糊涂。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情节，她似乎很少去记书名、作者，仅仅是对那些存在逻辑联系的人物、情节有印象。
期中考，她依然考了第一名，我依然是第二名。
我想着，会不会不是课后学习出了问题，而是课上呢？她是不是课上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技巧？
于是我开始上课频繁回头看她，却发现她上课大部分时候都没在听课。
数学物理课的时候不是在看书本、教辅，就是在写作业；其他科目，干的事情就比较多了，会看课外书、会写作业、会画画……甚至还会玩手机。
没错，作为一个年仅初一的学生，她是班上少有的有手机的人，而且还带来学校了。
“你父母不怕你在学校玩吗？”我开始即便没有题目要问也会回头过来聊两句了。
“为什么要怕？如果我真的想玩也没人能拦得住我，只有自己能拦得住自己。”
“可是你现在上课就在玩，上课玩手机不是不好吗？”
“嗯，是挺不好的，你别学。”
“不好你为什么还玩？”
“从校规来说是挺不好的。我玩是因为上课讨论的时候太吵了，我当时又没办法静下心学习又不想画画，所以不如玩会手机，寻找一下动力。”
“为什么你学习需要从外界找动力？学习不是为了自己吗？”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嗯对，是为了自己。但是我还没找到我为了自己学习的理由。”
“要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可以好好养活自己，这些不都是理由？”
“为什么学生就一定要考上好大学？为什么长大后一定要找到好工作？钱难道不是刚好够用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多挣那么多？多出来的钱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吗？”
“不考上好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多的钱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好，住大房子、吃好吃的。”
“但我觉得万事刚刚好就好了，我不需要吃高档餐厅、不需要住大房子，每天能吃到普通的饭菜、房间刚好够我歇脚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学习？”
我不知道在她眼里看来，她自己算不算拼尽全力学习，至少在我眼里不是。
“我只是没有为了自己学习的动力，而不是没有学习的动力。那些动漫、游戏、明星，都是我学习的动力，看到他们我就会很开心，为了感谢他们给我带来的快乐，我可以为了他们花钱。所以我努力学习，以后也会努力找工作，现在花的是我父母的钱，以后我就会花我自己的钱。”
“那你不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开心？”
“在刚才的你看来并不是，不是吗？究根到底是为了我自己，但是在你的分类里，我这样的行为不算是为了自己吧？你觉得为了自己，是为了让自己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我这个不在你这个范围内，对吧？”
是这样的。
没有关注过那些的我并不知道看这些有什么开心可言。
说来，我不知道除了学习我的生活还剩下什么，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接着问下去了，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我不觉得她会知道。
我开始去关注一些她平时说到的东西了，我想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让她这么开心——她每次提到那些的时候都会笑得很开心，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四
“你手机有sd卡吗？”
“sd？其实ds也很好吃。”
“ds是什么？”
“哦哦你说sd卡？有的。我刚才没回过神。”
“那你说的是什么？”
“是一部美剧，邪恶力量，里的cp，sd是sam是攻，ds是sam是受。”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手机去看那么多，我只能在百度上搜每集简介和人物介绍，然后第二天在和她就着昨天提到的内容继续聊。
说来每次在她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和她说话都会这样，总是会先回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并且回答。
我问过她，她是这么回答的：“啊，我就是在想事情，你突然和我讲话我会反应一下。”
好像是这样的，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专注——完全不受上课老师的影响，老师上课提问不是刻意不点她，就是点起来后收到一句“不好意思，可以请重复一遍问题吗？我没能听清。”
其实就是根本没听。
这导致了一部分，或者说大部分老师对她的印象不好——即便她可以次次高分。
但数学、物理老师都是没话说，毕竟她没有在他们说的题目上丢过分。
英语、政治老师并没有很在意——成绩摆在那里。
她是历史课代表，历史老师除了时常叮嘱她好好背书以外也不会说什么了——毕竟考试是开卷的，她仅仅是背不起来具体的年代和一些大段的意义，总体的框架都是有的，翻书就好了。
唯一明确表达出不满的人就是语文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
那是一个女老师，几乎每次背课文都要喊她起来，看着她出一次丑，然后花十分钟嘲讽一顿——虽然被嘲讽的人完全没在听。
女老师对她的同桌很好，时常说就是因为她这样，她同桌成绩才会上不去的。
“你听到那些都不生气吗？”
“不会，和我没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和你没关系还批评你你才要生气吧？”
“啊，我是说，她批不批评我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在批评你为什么和你没关系？”
“又不是我批评她，我不发出这个动作，也不打算接收她的动作，所以和我没关系。”
“那如果我喜欢你，也和你没关系吗？”
“你在说什么？”女孩愣了一下，肉肉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我说如果，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怎么可能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下意识地举了这个例子。
对，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长得也不好看。
“哦哦，和我没关系，因为不是我发出这个动作，也不打算接受这个动作。”
她很有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就像平时讲题一样——这在她看来好像就像一个普通不过的数学题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的道理和上一段话完全一样，我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准确说是很生气，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或者说，不知道我在对谁生气。
五
虽然她说她没有喜欢的人，但我觉得她喜欢她现在的同桌。
那是我们班的班草，班上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至于为什么说她喜欢他？
她总是对他笑得很开心，即便她对所有人都笑的那么开心，但我还是觉得她在他面前笑得异常开心。
最主要的是，我在课上听到了他们的一段对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啊，是班长吗？”班长说的是我们班的班花，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生。
“嗯对。”
如果她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关注他喜欢谁呢？她就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谁。
六
“怎么了？”
“啊，没什么，吹吹风，教室里太热了。”
“你刚从班主任那出来？”
“嗯对。”
“她又问你为什么不背书了？问你是不是看不起语文？”
“啊，倒没有。只是说要换位置。”
“你想和现在的同桌坐？”
“无所谓，谁做我同桌都可以。”
确实，虽然她不爱主动找人说话，但不管是谁找她说话，她都能聊的很开心——在任何话题上。
“你不是喜欢他？为什么不想和他做同桌？”
女孩肉肉的脸又慢慢红起来了，我觉得她这样格外的可爱。
“我没有喜欢他。”
“那你问他喜欢谁？”
她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听见了，只是笑着道：“啊，是你同桌拜托我问的，我就问了。”
“你真的不喜欢他？”
“不喜欢。”
“可以和我做吗？”
“啊？”
“你想哪了。我是说，可以和我做同桌吗？”
“哦哦，可以是可以，但老师不会同意的吧？”
“我去说。”
我真的去找了班主任，和她说了我想和女孩做同桌的事情，理由也很好——想多和她探讨学习。
事实上，我不仅想和她探讨学习。
虽然我没能理解她看的那些东西能带给她什么快乐，但是我觉得和她聊那些，或者说看着她说那些，看着她笑眯眯说话的样子，我很快乐。
七
她是我的同桌，准确的说，坐在我的左边，桌子和我的桌子间没有缝隙。
明明只是从前面的位置换到了正后方的位置，和她的距离减少了不到半米，我却因此知道了很多很多。
比如，她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咖啡，中午别人睡觉的时候可能还会喝一杯——对了，她中午从来不睡觉，不是写作业就是看辅导书。
“很困吗？”我有一次问她。
“还好，不困。”
“但你喝了很多咖啡。”
“喜欢喝而已，喝不喝差别不大，该困还是会困。”
“中午可以睡会。”
“中午有作业想写完。”
“晚上你不写吗？”
“有别的事情想做。”
后来我知道她口中的别的事情不仅仅是看那些我不了解的东西——现在其实可以说一句，算得上了解了——她其实并不像我看起来的那样“懒散”，事实上，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付出了比我多得多的努力。
八
对了，之所以一直觉得她懒散，除了因为她一向懒得背书以外，还因为她很懒得动。
“我以后要是找一个拉着我天天运动的男朋友，我就从天台跳下去得了。”
这是在一节体育课上，她藏在走廊里躲准备活动的时候和班上另一个女生说的话——而我恰好因为腿擦伤了，坐在边上的教室里休息，和她只有一墙之隔，窗户还是半开的。
“你不喜欢吃橘子吗？”历史老师时不时会给她一两颗橘子，她从来都不吃，只是放在桌角，有的时候也会直接递给我。
“啊，喜欢的，橘子味，夏天的味道。”
“那为什么不吃？”
“有点懒，你要是不想吃就放着吧，晚上我带回去就好，或者给别人也行。”
“我剥给你吧。”
她说过她很喜欢夏天，却因为懒得剥橘子而错过了夏天的味道。
没见过比这还懒的人了。
九
“这道题不是昨天才做过？”
“哦，我忘了，就顺手再做一遍而已，反正又不是写不出来。”
“你前天晚上那个作文写了什么？”
“前天？忘了，我看看。”
“就是题目是那个……”
“哦哦，我看一眼，没注意记。”
“你知道隔壁班的那个人吗？他……”我有的时候会和她分享一些从同学那里听来的事情，她的回答都很一致：“不知道，是谁？”
很认真地听完后，她会笑着回答：“这样啊，我没注意过。”
如果我第二天又提到那个人，她会先疑惑一下，听着我描述了大概的事情之后，才会恍然大悟：“是他呀。”
真不知道她记性这么差，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不会连路都不记吧。
后来我发现，她真的不记，或者说，她走路基本都没在看路——只要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基本都是在发呆。
十
“喂，在家吗？”在去上补习班前的一个小时，我趁妈妈洗澡的时候打通了她的电话——这是我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虽然用的是妈妈的手机。
说来我们除了在学校以外很少联络，因为我只能趁妈妈洗澡的时候偷偷和她说两句话。
“啊，在家的。”她没有问怎么了，只是单纯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她总是这样，不好奇别人做某件事情的目的，只是简单地作出回应。
“下午有空吗？三四点的样子。”
“有空。”
“去爬山吗？”
“啊？”
“去爬山吗？”
“啊，可以。”
“那三点我在你家最近的地铁站二号口等你。”
“啊好。”
“下午见。”
“下午见。”
后来每周我去补习班的时候都会和她一起出去，一个月有三次去书店或咖啡厅学习，有一次去爬山。
明明不喜欢动的她却愿意陪我去爬山——即便知道她不擅长拒绝别人的邀请，我还是愿意相信她是喜欢和我一起爬山才出来的。
她可没有去跳楼。
十二
“你以后会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的吧？”有一天放学了，我陪她走到公交站的时候问她。
至于为什么要绕远路陪她走这么一段，当然是为了防止她走路不看路撞电线杆或者迷路了——即便那条路连拐角都没有，我还是觉得她会迷路。
“不知道。”
“为什么？你不想上吗？”
“不是我想上就能上的吧，怎么说也要看成绩。”
“你每次大考都是年级第一，为什么不是想上就上？”
“那些有不是中考，中考就一次，没考之前谁都不知道。”
“你会考上的，我们都一定会考上的。”我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
“嗯，可能吧。”
“我们会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然后再一起考上市里最好的大学，然后……”
“啊，车子来了，明天聊吧？先走咯！拜拜。”女孩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朝我笑着挥了挥手就跑向了缓缓驶进站的公交车。
“拜拜。”我也朝她挥了挥手，即便她看不见，然后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然后考上同一所学校的研究生，然后……”
然后什么呢？我突然卡住了。
我本来的规划是去找好工作，然后好好养活自己，孝敬父母，但是现在，为什么这些事情的主语都多了一个人？
十一
就在我渐渐习惯了两个人的同桌生活的时候，就在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一起过完剩下的初中时光的时候，就在我开始慢慢规划属于我们的未来生活的时候，现实又抽了我一巴掌——比上次疼多了。
“喂，你是不是喜欢你同桌啊？”
“怎么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她长得那么……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
肉肉的脸蛋，看起来就很软、很好捏；小小的眼睛，但看着别人的时候，里面像是有星星；塌塌的鼻子，不大不小刚刚好，看着总想轻揉一下。
“哎，真假的，年级里都在说你们谈恋爱了。”
“没有，别听他们瞎说。”
确实，我们这样怎么能算谈恋爱？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对方，她也从来没说过有喜欢的人。
即便这段对话重复了无数次，班主任还是把我和她分开了——在我妈妈的坚持下。
那一次我以为她又会换一个同桌，没想到发生了我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情。
她的第一次中考模拟的语文作文得了0分，理由是抄袭。
至于抄袭了谁，批改卷子的班主任的解释是抄袭了某位作家的故事。
拿到卷子后女孩没有哭，甚至连解释都没有，只是很快浏览一遍卷子之后继续在课上做她本来做的事。
“你没有抄袭。”下课后我找到了站在教室外吹风的她。
“嗯，在老师看来抄了。”女孩趴在栏杆上看着大操场，半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去和语文组组长说？我帮你说？”
“不用，说了她反而会更讨厌我。这次本来就是各班自己批卷的，学校也不看重这次考试，没必要闹成这样，又不是中考。”
“但这样你就不是年级第一了。”
“没有人能一直是第一的，无所谓。”她说完就回教室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旷的走廊上——快中考了，没什么人会从教室里出来。
放学后，我在教室里等她收拾东西，打算送她去车站。
“啊，不用送我，今天我不坐公交车。”
“那你怎么回去？”
“想去散步。”
“太危险了，迷路怎么办？我陪你。”
“又不是小孩子，手机上有导航，不会迷路的。”
“太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即使现在才六点半，一个女孩在外面也不安全。
她少见地叹了口气，然后背起书包回答道：“我一个人就好，你太晚回去父母会说你吧。”
最后她还是一个人离开了，不过我悄悄跟在了后面，没有让她知道。
我看到，她哭了。
坐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捂着脸哭了。
我想上去安慰她，却看到她妈妈走了过去，抱住了她，和她说了什么，她回头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跟着她妈妈离开了。
第二天她换了位置，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人一排，没有同桌——那时候我被班主任调到了第一排，她和我隔了一整个教室的距离。
十二
那天过后，只要一下课她就会消失，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再也没有和我面对面说过话了。
放学她妈妈就会准时等在校门口，我再也没有陪她一起去车站了。
但她电话依然会照常接，对话却变得极其的简单。
“喂，在家吗？”
“在。”
“我去找……”
“对不起，我不想出门。快中考了，你好好加油。”
“我们会……”
“啊，对不起，我有点事，有空再说…嘟嘟——”
十三
她再也没考过年级第一了，包括中考。
我去了市里最好的学校，她没有——她本来可以去的，但是她没有，她去了市里第二的高中。
毕业典礼她没有参加，毕业聚会她也没有来，我的电话她再也没有接过，□□和微信都被她拉黑了，而我蓦然发现，我并不知道她家的具体地址。
十四
“你和她同班？”在和一个初中同学聊天的时候我问道。
“嗯对啊，她变瘦了好多，而且把头发剪短了……”
“帮我个忙。”
我借到了同学的手机，找到了她的□□，打开对话框，我却一时不知道问什么。
明明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为什么下课就不见了”“为什么没有和我上同一所学校”“为什么毕业后就消失了”。
还有那句“你喜欢过我吗”。
但我最终没有问出这些，只是用同学的口吻问道：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我等了两秒后就得到了这条回复。
她连犹豫都没有。
十五
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想起她，闭上眼睛就能够从头回忆起那三年，同时也想通了很多事。
比如，我拉着她爬了这么多次山，她也没有跳下去，是因为她没把我当做男朋友吧。
比如，对她来说，我只是她初中三年里一个说得上话的同学。
比如，如果我当时再勇敢一点，再多陪着她一点，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答案是不会，因为没有如果。
我明白有情人不一定能够终成眷属，但是，我没想到，我们竟形同陌路
那三年，我时不时规划着“我们”的未来，却没想到，“我们”永远停在了那三年。
那三年，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连我都差点这么以为了，但事实就是，我们没有——我们不过曾经是朋友、是同桌、或者说，不过曾经是同学。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初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