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软甜萌》乐木敏

37、37

　　董一璇稍微清醒一些，她观察着尤晓晓的表情，阻止刘思源，“PUA这个词不是用在这里的。”
　　“PUA，就是情感操控。”刘思源挥着手，隔开董一璇的手，她往尤晓晓跟前挪了段距离，“常见的是在恋爱关系中，其实友情和亲情中都会有，只是在友情中经常被忽视，是软暴力的一种，是一种精神控制的方式，比如频繁地说‘看吧，只有我对你好，我是唯一对你好的人，除了我不会有人会喜欢你，你离开我就会变得很可怜很差劲巴拉巴拉的’，从而实现操控对方的目的。我看过一篇文章，就是关于PUA的，说想要操控别人的人，大多控制欲强，自卑……呲，你别掐我……”
　　董一璇捂住刘思源的嘴巴，不让她再说出来更多，她笑呵呵地对尤晓晓说，“她喝多了，就爱胡言乱语，你别当真啊。”
　　刘思源扒开董一璇的手，她在演讲的兴头上，怎么可能会轻易地罢休，“晓晓，我觉得冯丹杨对你就是这样的，贬低你，让你畏惧周围的其他人，让你成为她的从属小跟班，潜移默化地灌输除了她，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那么，你就只能一直和她做朋友。”

　　“……”尤晓晓和董一璇听得目瞪口呆。
　　“你只有她一个朋友，相对应的，她是只有你一个朋友吗？”
　　刘思源故作高深地伸出食指晃了晃，“恐怕不是吧……”
　　尤晓晓，你胆小、怯懦、自卑、敏感，你习惯性地表现出讨好型人格，你不会主动和别人打交道，更惧怕“她们根本不是想和你做朋友，只是为了笑话你”式的友情。可现在，有人告诉你：尤晓晓，你很正常，你没有生病。
　　那么不正常的是谁呢？

　　董一璇给刘思源使眼色。
　　刘思源愣愣地问，“怎么了，你眼睛抽筋了？”
　　董一璇小声提醒，“晓晓的男朋友，是冯丹杨的哥哥。”
　　“口若悬河起来，我忘记这茬事儿了。”刘思源慌乱地起身，拽着董一璇往洗手间跑，“老大我想吐，你快扶我一下。”

　　到了洗手间，刘思源用凉水，狠狠地拍自己的脸，清醒一些“我是不是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
　　董一璇面无表情地点头。
　　刘思源听着房间的动静，担忧地问，“尤晓晓不会因为这个，和她男朋友闹别扭吧，罪过啊。”
　　“等会儿出去你就说喝多了，说得醉话，别再提这事儿了。”董一璇说，“晓晓未必是完全不知道冯丹杨不是合适做朋友的人选，可能她已经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你没注意到，她没为冯丹杨辩解吗？”
　　刘思源靠着墙壁站着，“尤晓晓挺可怜的，我们之前不该那样冷暴力她，以后对她好一点吧。”
　　董一璇给刘思源擦眼泪，“以后她有三个喝过酒，聊过通宵的好朋友。”
　　“对。”

　　尤晓晓蜷缩在床边，她想啊想，想那些需要咬牙熬过来的日子。
　　尤晓晓心里清楚，冯丹杨和贵族学校的其他人一样，是瞧不起她、不愿意和她做朋友的，只是当时的冯丹杨同样孤立无援，两个被欺凌的人，就成了彼此的救命稻草。可是之后呢，冯丹杨踩着尤晓晓走出来低谷，却把尤晓晓跌落得更深，尤晓晓成了冯丹杨心甘情愿的小跟班。
　　负罪感、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一遍遍地凌迟着她。
　　一直以来，以为是牢固罩在身上的保护壳，被刘思源戳破了，那不是保护层，只是枷锁，早已经把她的手脚磨出血痕。
　　她要重获自由，就必须脱掉枷锁。

　　冯嘉运知道这些吗？
　　刘思源一眼就能识破的事情，聪明的冯嘉运应该是知道的吧。
　　他好像提醒过，朋友不应该只有一个，朋友并不是一定要做一辈子的。
　　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他可是冯嘉运啊。
　　他知道自己可怜巴巴地粘着冯丹杨，主动讨好、卑微地祈求一个朋友的身份。
　　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没有明说。
　　当然啊，他是冯丹杨的哥哥，他怎么会说妹妹的不好呢？
　　那么她呢？
　　他会心疼吗？
　　还是无所谓呢。

　　齐雅琪睡了一觉，醒了坐在床边揉眼睛，“世纪大和解了？”
　　董一璇听到这一句，噗嗤笑出来，“对，你错过了我们握手言和的世纪场面。”
　　齐雅琪光脚从床上跳下来，其他三个人赶紧伸手接住她。
　　齐雅琪兴奋地直跺脚，“还有我。”
　　四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聊各自的中学、家庭、兴趣爱好、喜欢的类型、对未来的憧憬……
　　聊到眼睛再也睁不开，刘思源躺在尤晓晓旁边，她翻身，面对着尤晓晓，嘟囔一句，“晓晓，对不起。”
　　尤晓晓拉起被子，横着盖住四个人，“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啊。”

　　喝酒又熬夜，以为会和其他三个人一样躺下就睡着，尤晓晓翻来覆去越发精神。脑袋里不断上演脑补情景剧，在揣测出来更多可能子虚乌有的情节前，尤晓晓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手机去洗手间。
　　她不想和冯嘉运有误会。
　　他们说好不要吵架的。
　　她必须问清楚。
　　可心里还是生气，思来想去给冯嘉运发了条信息：你睡了吗？
　　冯嘉运很快地回：我在隔壁。

　　尤晓晓光脚，她把这边的门关上，走廊铺着的地毯吸收掉她轻盈的脚步声，可当她站在隔壁房间门口时，门，猛地从里面打开。
　　手臂被霸道地抓着，扯进门，被摁着肩膀摁在门后。
　　一个带着浓重烟味儿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冯嘉运，你先放开我。”尤晓晓厌恶他身上的烟味，左右闪躲着头，不肯老实地让他亲。
　　冯嘉运一手拉住她的手臂，拉高摁在门上，一手拢住她纤细的腰，他的吻一如既往的热烈，这次不同的是，带着更多的霸道和急切。
　　好像，他这次不吻够，下次尤晓晓就不会再让他亲了。
　　他在担心。

　　他多鸡贼啊，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儿，狠狠地抽烟，再可怜兮兮地抱着她，就指望她能心疼他，能原谅他。
　　可他算得太精明了。
　　尤晓晓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她的愤懑被冯嘉运亲没了。
　　纤细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脖颈，主动把唇凑过去。
　　这不是尤晓晓第一次吻冯嘉运，同样不会是最后一次。

　　“晓晓。”冯嘉运低声叫她的名字。
　　尤晓晓的额头抵在他心口，娇弱地不说话。
　　冯嘉运把她拦腰抱起，两个人叠在床上，他看着紧闭着眼睛的她，亲吻从额头到鼻梁到嘴巴，到鼓起的凶，到平坦的小腹……
　　一声哽咽。
　　冯嘉运抬起头，他单膝跪在床上，伸出手擦掉她的眼泪，“对不起。”
　　尤晓晓哭得更厉害。

　　冯嘉运低头，轻轻地吻掉她的眼泪，“你别哭了，我不碰你。”
　　压在身上的重量要离开，就像他要离开一样。
　　尤晓晓害怕地伸出手，撕扯住冯嘉运的衣襟，她折起上身，重新贴在他怀里，可委屈让她哽咽到说不清楚话，“冯嘉运，你对不起我。”
　　冯嘉运用力抱着她，他紧紧地禁锢着尤晓晓。

　　“你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不肯告诉我，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尤晓晓是真的伤心了，她很少有这样撒泼的样子，她推着冯嘉运，不肯让他抱自己，又舍不得真的放手，闭着眼睛，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你走开，我不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冯嘉运握住尤晓晓推搡自己的手，包裹在手心里。
　　尤晓晓生气，用力地抠他的手，“你只关心冯丹杨，你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
　　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冯嘉运为什么要安排今天的局，为什么要通过别人的嘴巴告诉尤晓晓，冯丹杨不是最佳的朋友人选，为什么到这个时间点他还没睡。

　　“我在你心里是这样吗？”冯嘉运问她，也是问自己。
　　尤晓晓一时说不出其他话来。
　　冯嘉运拉着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你感觉到它跳了吗？”
　　尤晓晓攥着拳头，不肯碰他。
　　冯嘉运颓然地把手撑在尤晓晓身侧，他撑起来，“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了，对吗？”
　　尤晓晓点头。

　　冯嘉运从她身边离开，他下床，抽了一根烟，依着沙发站着，“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如果是要判我死刑，不用当面告诉我。
　　尤晓晓的衣服被他扯坏，她坐起来拉着被子盖着自己，“我睡不着。”
　　“想要让你抱抱我。”
　　冯嘉运被烟烫到了。
　　他张口说话，嘴巴里却是苦涩，“我也是。”

　　尤晓晓光脚下地，她慢慢地走到冯嘉运面前，钻进他怀里，和他面对面地站着，“你是真的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吗？还是因为丹杨才选择我？你告诉我实话，不要再让我像个傻瓜一样。”
　　“……”这话问得很伤人，可冯嘉运现在在尤晓晓心目中的形象应该是一落千丈，“因为你，没有其他人。”
　　尤晓晓伸出手，抓着他身侧的衣服，她的头贴在他心口，“冯嘉运，这次我原谅你了。可是我只给你三次机会，你已经用掉一次，如果……如果你……我一定不会要你了。”
　　冯嘉运拥着她，他应该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尤晓晓还是太良善了，还是选择原谅他。

　　“你让我失去一个朋友，补偿给我三个朋友。”尤晓晓说，“这样算来，是我赚了，应该感谢你。”
　　“晓晓，如果这样说话让你感觉畅快，你只管说。”冯嘉运敞着衣襟，“如果你也不高兴，就不要这样说话。”
　　怎么，她受了委屈，连过嘴瘾都不行了！
　　尤晓晓咬紧嘴唇，觉得气不过，狠狠地咬冯嘉运的胸肌。

　　冯嘉运任由她在怀里撒泼打闹，只要她还在怀里，做什么都可以。
　　两个人躺在床上，左手牵着右手。
　　尤晓晓很困，但是她不想睡觉，眼皮子直打架。
　　“睡吧。”冯嘉运侧卧，把她拥在怀里。
　　尤晓晓睡意昏昏，“你要珍惜剩下的两次机会，不然我真的会和你分手，分手的话，你别想再把我追回来。”
　　“我知道了。”冯嘉运在她额头上亲吻。
　　这一夜，尤晓晓问冯嘉运索要了无数个承诺，她自己做了很多个保证。
　　尤晓晓性子到底还是软了些，气恼冯丹杨，却又舍不得迁怒到冯嘉运身上，真的和他吵架甚至是分手，最后的结果是，仍旧选择默默地委屈了自己。
　　可她能做的，只是当个软包子吗？
　　尤晓晓不想再当个傻瓜。
　　断舍离，从不值得的人开始。

　　“冯嘉运，我还是很生气，我对冯丹杨，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言听计从、随叫随到，更不会给她伤害我的机会，我们的关系可能……会变得很糟糕……虽然她是你妹妹……”尤晓晓醒来后，她盘腿坐在床上，把想法说给了冯嘉运听，“如果这让你很为难……或者她因此反对我们在一起……我……”
　　“你只是不想和一个人做朋友了，只是这样。”
　　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话，还好他明白。
　　不用顾忌冯丹杨是谁的妹妹，冯丹杨只是尤晓晓不想再当做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