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软甜萌》乐木敏

36、36

　　尤晓晓长相讨喜，脸上总挂着笑，对她第一印象会格外好。
　　可是很奇怪，和她深交的朋友，并不多。
　　尤晓晓能熟记住班上每个同学的名字，每节课她会提前早到，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看着眼熟但是没接触过的同学们陆续进教室。每个人，尤晓晓都短暂地期待对方能和自己目光对视，能心领神会地感受到她的热情，可以坐在她旁边，让她显得不要这样格格不入。

　　尤晓晓见到了董一璇、刘思源和齐雅琪，她们三个每次总是同时出现。
　　尤晓晓低头，打开书本，假装很认真地在看，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尴尬。
　　“尤晓晓来得好早啊。”齐雅琪要朝着尤晓晓走过去，打招呼。
　　董一璇拦住她，“我们坐在这里吧，她在看书，别打扰她了。”
　　“可是她自己坐在那里……”齐雅琪小声说，“有点可怜。”
　　“有钱人的快乐你体会不到。”刘思源哼了一声，“和你打声招呼，对你微笑一下，你就以为人家愿意和你做朋友了，记性是不是太差了一点。”

　　齐雅琪嘟着嘴，“尤晓晓看着不是这种嫌贫爱富的人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看她平时总是和谁玩，接触什么朋友圈就知道了，非要人家把话说明白点吗？”
　　董一璇咳了一声，示意老师进教室了，“不合适可以不做朋友，但不要背后议论别人。”
　　董一璇是宿舍里的大姐，她开口说话，其他两个人还是信服的。
　　“我们没说她什么，倒是别人总是说我们什么，我们真的排挤她了吗？还不是她自己要搬出宿舍的……”刘思源嘀嘀咕咕地抱怨。

　　晚上一块吃饭的时候，冯嘉运看出来尤晓晓不高兴了，问她怎么了，尤晓晓只是笑着摇头，伸着手让冯嘉运抱她，却不肯说。
　　“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尤晓晓窝在冯嘉运的颈窝。
　　冯嘉运顺着她后背的长发，“至少我喜欢你。”
　　明明很伤感的，可听他这样说，又没那么难过了。
　　尤晓晓的手指顺着他衣襟上的扣子，“可是除了你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了。”
　　“你想让谁喜欢你？”
　　“朋友吧。”尤晓晓垫着下巴，闷闷地说，“董一璇她们那样的朋友。”

　　“董一璇是谁？”
　　“我的室友，我第一次住宿舍认识的朋友，后来我搬出来了。”尤晓晓提起短暂的住宿舍经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还有两个女孩，一个叫刘思源，一个是齐雅琪，我们四个中，齐雅琪年龄最小，董一璇……”
　　“你想和她们玩，你可以直接告诉她们。”尤晓晓曾经被校园暴力，这让她很难主动和同龄人建立友谊。
　　不接触、没有开始，就不会有伤害。
　　可诱惑，又让她跃跃欲试。

　　尤晓晓忧愁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尤晓晓小声说，“我怕她们拒绝我。”
　　“觉得没有面子吗？”
　　尤晓晓摇头，“被讨厌的次数，更多一次。”
　　所以她总是孤单地等，等着别人主动靠近。

　　“你为什么会喜欢她们？”冯嘉运疼惜地拥着她。
　　尤晓晓说，“她们很好啊，住在宿舍时候，她们就从来不说别人坏话。”
　　“真的想和她们玩？”
　　“嗯。”
　　“我帮你。”
　　尤晓晓跪在冯嘉运腿上，“你又不认识她们，你怎么帮？”
　　“有点麻烦。”冯嘉运似真似假地说，“如果你求求我，我会尽力做到。”

　　到底是相处一段时间的恋人，有些事情早已经熟练得不行，尤晓晓纤细的手臂，环抱住冯嘉运的脖颈，把娇艳的红唇凑过去，在似有如无地触到他的薄唇时，娇声娇气地撒娇，“求求你了。”
　　冯嘉运抱起她，大迈步往床上走，“还不够。”
　　他的大手带着火，尤晓晓觉得自己是块奶酪，融化在他的火热里。

　　冯嘉运的办法就是请313四美吃饭。
　　尤晓晓：？？
　　我请客她们都不给面子，你一个陌生人怎么行。
　　可事实是，313寝室，董一璇、刘思源和齐雅琪准时到场，一个不少。
　　尤晓晓看着冯嘉运的眼神，崇拜得要冒着红色小爱心了。

　　作为主场，冯嘉运订的饭馆是尤晓晓熟悉的，由尤晓晓主导，安排位置、点菜、买饮料。很多事情事情她可以做得很好，只是没有机会表现而已。
　　董一璇、刘思源和齐雅琪挤在对面的卡座里，尤晓晓和冯嘉运坐在一侧。
　　尤晓晓不擅长主动找话题，局面由冯嘉运控场，她不时添几句话。
　　没有冷场，没有尴尬，很奇妙，最担心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生。
　　这次吃饭，尤晓晓才知道，董一璇她们想要做一款关于图书馆的APP。

　　饭不是主要的，吃过饭，冯嘉运说，“我在清音订了房间，已经交过费用，这个是卡，需要什么找服务员要。”冯嘉运贴着尤晓晓低声叮嘱，“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尤晓晓不想让冯嘉运走，她应付不来啊。
　　冯嘉运揽了一下尤晓晓的腰，给她打气，轻声说，“不要担心，有事情电话给我。”
　　“哦。”尤晓晓看着冯嘉运走远，她偷偷地长吸气，生硬地说，“我们上去吧。”

　　四个人同乘一部电梯，问清了房间号，径直往里面走，一路上没有一句话，好像电梯上的承载重量都变得十分有趣。
　　酒水上桌，四个人拘谨地坐着，还是没人主动开口。
　　齐雅琪受不了了，她跳起来，“你们干嘛啊，出来玩的，怎么还端着。”
　　董一璇和刘思源挤着笑，“我们是觉得沙发太硬，咯屁股，适应一下不行啊。”
　　齐雅琪拱手，“那您先适应着，能允许小的点首歌吗？”
　　“点吧。”刘思源大手一挥。
　　“好嘞。”齐雅琪鞠躬谢礼，高高兴兴直奔点歌器，董一璇跟着过去点歌。

　　尤晓晓拿了四个杯子，两个倒了果汁，两个倒了啤酒。
　　齐雅琪和董一璇拿的果汁，刘思源拿的啤酒，剩下的只剩下一杯啤酒，是尤晓晓的。
　　“谢谢晓晓和男朋友的款待，干杯。”齐雅琪活跃气氛。
　　刘思源小声说，“谢谢。”
　　董一璇没吭声，但还是端起杯子，凑在一起，碰了杯。

　　齐雅琪和董一璇是麦霸，两个人一会儿独唱，一会儿合唱，袅袅杂音，声嘶力竭。
　　刘思源自斟自饮，喝了一瓶半啤酒，她看着尤晓晓总是虚假微笑着的侧脸，及她挥着手为齐雅琪她们欢呼的幼稚动作。刘思源拎着酒瓶子，给尤晓晓的杯子里加啤酒，不屑地说，“尤晓晓，你知道吗？我看不惯你，我是我们三个中，最不喜欢你的一个。”
　　“嗯。”尤晓晓抿了一口酒，“我知道。”
　　谁喜欢她，她可能会反应迟钝，可谁不喜欢她，她总能以最快的感觉，扑捉到。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刘思源哈笑一声，“因为觉得你太装了，就像倒酒，你明明不会喝酒，但是你不熟悉我们，是不是想喝酒，所以你倒了两杯啤酒，不会让任何人不满；你明明不会喝酒，还是默不作声地端了最后剩下的，你可以用空杯子倒饮料的；明明你不高兴了，为什么总是笑着，太假了……”
　　“的确很让人讨厌。”尤晓晓说，“我也挺讨厌总是在讨好别人的自己。”
　　“那就不要这样啊。”刘思源恼声说，“你讨厌谁的时候，就给她冷脸色，谁敢哔哔，你就大巴掌呼她脸上。大家都是头一次做人，你干嘛非要迁就别人，你这样就不憋屈吗？看你憋屈我就来气……”

　　齐雅琪戳了戳董一璇的肋骨，“她俩说什么呢？要不要我们打个圆场。”
　　“不用，女人的友谊也是需要在酒桌上建立的，喝醉了闹过了，矛盾就没有了。”董一璇揽住齐雅琪的肩膀，继续嚎叫。
　　尤晓晓说，“我以为这样，别人就会喜欢我。”
　　“喜欢，不是就要做谁的从属。你和冯丹杨……算了，她是你的朋友，我不想在你面前说她的坏话，搬弄是非。”刘思源愤慨极了，连灌了两杯酒，“但是尤晓晓，你敢对冯丹杨说不吗？你对她说过不吗？”
　　“……”尤晓晓想想，还真的没有。

　　董一璇和齐雅琪多精明啊，她俩可是肩负了冯嘉运的嘱托的，俩人挤进尤晓晓和刘思源之间，四个人非要坐在同一张狭窄沙发上，“我们一起唱首歌吧。”
　　“唱什么？”刘思源问。
　　“当然是华健的《朋友》。”
　　齐雅琪拍手，“对啊，大合唱当然要唱这首歌。”
　　一人一个话筒，唱的鬼哭狼嚎。
　　这是开学一年多以来，四个人的第一次同框，竟然默契十足。

　　年轻的好处就是，可以大哭大闹一场。
　　四个人都喝多了，抹了眼泪，心结就散了。
　　尤晓晓给冯嘉运打电话，喝醉酒的她胆子格外大，对冯嘉运大吵大闹，蛮横得不得了，“冯嘉运，你是冯嘉运吗？我找冯嘉运。”
　　“……”冯嘉运挂了电话，直接去楼上包间，沙发上躺了三个，一个坐在地上，桌上倒了不少啤酒罐子。

　　冯嘉运过去拍尤晓晓的脸颊，“晓晓。”
　　“抱抱。”尤晓晓伸出手臂，抱住冯嘉运的脖颈，她跳起来，挂在他身上，“你真好。”
　　冯嘉运被她蹭得心猿意马，再看看倒着的另外几个人，头疼不已。
　　一个挨一个的叫醒了，同宿舍的还挺有团结精神，一个手臂搭另外一个肩膀上，刘思源豪情万丈地说，“让你破费了。”
　　冯嘉运闻着满屋子的酒气，眼角直跳，“不客气。”

　　这四个醉醺醺的人，送回学校，估计明天通报就来了。
　　冯嘉运背着尤晓晓走在最后，看着刘思源她们走得歪歪扭扭，热热闹闹地打闹，这个说自己没醉，那个说你走个直线试试。
　　尤晓晓趴在冯嘉运肩膀上，她蹭着冯嘉运的侧脸，“冯嘉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长袖善舞，你是不是有水袖……”说着真的要抓冯嘉运的手臂看看。
　　冯嘉运使了力，掐手托着的屯，“别闹。”

　　尤晓晓看着他的侧脸，迷迷糊糊地说，“冯嘉运，你长得真好看。”
　　“你喜欢吗？”冯嘉运看着地上，融为一体的影子。
　　尤晓晓甜腻腻地说，“喜欢，我最喜欢冯嘉运。”
　　这已经足够。
　　她是娇气的小姑娘，软糯着嗓子，小声地重复，“冯嘉运，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冯嘉运原本准备开两个房间，可其他三个人都没带身份证，开了一个。
　　背一个，呵斥着另外三个站好，惹得前台侧目看了冯嘉运好几眼。
　　顶着猜忌的目光，冯嘉运把四个人送回房间，冯嘉运又问尤晓晓，“你和我回去吗？”
　　尤晓晓摇头，“我要回宿舍。”
　　冯嘉运摇头，走出房间，把门替她们关上了。
　　又开了隔壁的一间房。
　　今晚是别想睡了。

　　刘思源和董一璇应该是第一次喝高，热闹得不行，一会儿要看电影，一会儿要唱歌，平时最活泼好动的齐雅琪反而扑在床上睡得最熟。
　　尤晓晓是人来疯，她曾经的性格和齐雅琪差不多，没心没肺，爱说爱笑，只是后来尤星剑去世、父母工作忙、转校、被欺凌……她的性格一点点的收缩，缩成现在这样软塌塌的一团，成了，谁都能伤害她的软柿子。

　　董一璇揽住尤晓晓的肩膀，她说，“尤晓晓其实你挺好的，我们挺喜欢你的，你不在宿舍，我们总是提到你。”
　　“那你们为什么总是不搭理我呢？”尤晓晓问她。
　　“怕自卑呗。”董一璇揉着自己的脸，“怕你不想和我们交朋友，怕你吃的用的名牌，让我们觉得自己一穷二白，高攀不起。不想听到你说伤人的话，就主动躲得远远的呗。”
　　“我是这样的吗？”尤晓晓忍不住笑。
　　刘思源摇头，“你比看起来更好。”
　　“你们也是。”尤晓晓没心没肺地笑。

　　“那以后大家就一起玩吧。”董一璇左拥右抱，“我们是313四美，少了谁都不行。”
　　刘思源有些迟疑。
　　尤晓晓晕晕乎乎地问，“你不愿意吗？”
　　“我对你这个人没有意见，但是我对冯丹杨真心喜欢不起来……”刘思源烦得不行，她搓着头发，“我不想说你的朋友不好，可她……”

　　尤晓晓看向董一璇，“你们和丹杨有误会？”
　　“不是误会，是亲眼所见。”刘思源说，“有次冯丹杨去找你，宿舍只有你们俩，冯丹杨怎么评价桌上化妆品的？她……她家条件是好，她父母是有钱，可她不能那样贬低别人。”刘思源说着流眼泪，她永远忘不了，打开宿舍门，冯丹杨对桌上廉价的化妆品点评时的趾高气昂的样子。
　　越年轻，尊严越重要。

　　“对不起。”尤晓晓拿了纸巾，给刘思源擦眼泪。
　　刘思源说，“说出来好受多了，我对你没有意见，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冯丹杨。大家一起玩可以，要不，以后你在我面前不要提起她，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好。”尤晓晓满口应下。
　　刘思源歪头看她，“你真的想和我们做朋友？我们帮不了你什么的。”
　　尤晓晓靠着床，她坐在地上，“你们会陪我一起上课吗？”
　　“当然。”
　　尤晓晓笑着说，“这就够了。”

　　“你对朋友的要求就这么低吗？”董一璇说，“我们不止要一起去食堂吃饭，还有互相在教室里占位，在网吧里刷夜，去追帅哥……你就算了，你男朋友够帅了，你要帮我们出谋划策……”
　　尤晓晓抱着膝盖，她静静地听着，“我很久没交到朋友了。”
　　“怎么可能？”刘思源明显是不相信，“父母的圈子，你的同学呢，除了冯丹杨就没有其他的朋友？”
　　尤晓晓摇头，“她们总是嘲笑我。”
　　“嘲笑什么？”
　　“我爸是暴发户。”

　　“卧槽，一夜暴富啊，多少人的终极梦想。”董一璇瞪大眼睛，“快快吸一下欧气。”
　　董一璇和刘思源，像模像样地在尤晓晓身上嗅来嗅去。
　　尤晓晓哭笑不得，“又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就喜欢我，我有点呆、有点笨……”
　　“尤晓晓，我知道你为什么交不到朋友了。”刘思源看董一璇一眼，董一璇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可刘思源还是说，“我觉得你被PUA了。”
　　“？”
　　有些人，并不是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只是需要通过别人的嘴巴说出来，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