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游记》紫霄宫的瞌睡虫

7、第 7 章

　　文始真人自曝悻秘，月云有点拿不准他想干啥。
　　果然，他在叹息一声后对月云道：我的故事讲完了，那么你呢？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你的痕迹吗？
　　月云心里一惊，相传尹喜最擅长推演天机，看来果然如此。
　　文始真人见他面色犹豫，开口道：你可以保持自己的秘密，但你也应当知道，法不可轻传，特别还是我们太清一脉的法门。
　　这几乎就是直白的告诉月云，要么就说出你的秘密，我们就是自己人，要么就赶紧滚蛋。
　　月云不想滚蛋，所以哪怕有被研究的危险，他还是决定赌一把，赌尹喜的人品怎么样。
　　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后，月云开口：师父容禀，我……

　　整整两个时辰，月云跪在地上，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道来，期间文始真人始终静静倾听，没有插话。
　　一直说到拜进三清观，月云才停下来，低着头，等待命运的宣判。
　　文始真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天生的修道种子，果不其然，你竟能从《庄子》自悟神通，这份天资……嘿嘿……
　　说着摇摇头，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想了想，文始真人又道：你之所以保密，是怕我眼红你资质无双，对你不利，对吧？
　　月云没吭声，就算他是这样想的，这会儿除非他疯了才会这么说。而且看尹喜没有立即动手，自己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文始真人：你也太小瞧我了，你以为，什么是仙？
　　月云抬起头，满脑袋问号，仙？不就是人类生命进化后的高级生命体么？
　　文始真人：从战国末年至今，我修道两千五百余载，只余一桩心愿，一旦了却，立时成就真仙，这其中，修行的时间其实很短，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了却尘缘因果。
　　月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弟子不明白。
　　文始真人摇摇头，月云哪儿哪儿都好，可唯独一条，生在了后世，这导致他对仙道的认知老是往科学的道理上理解。可若是科学能解释一切，那还修道干什么？
　　文始真人：无妨，以后你就明白了。
　　说着，拂尘一挥，两人瞬间出现在大殿。
　　文始真人理了理道袍，示意月云跪在三清神像之下，自己点燃一炷香插进香炉，祷告道：弟子尹喜，太清道德天尊容禀，弟子见月氏云郎天资纵横，悟性奇佳，品格坚韧，性情淡泊，乃是我太清一脉天生的修道种子，弟子欲收之为徒，还请老爷示下。
　　月云顿时明白，原来他前头那几个师兄根本就没有得到尹喜认可，不作数的。
　　眨眼功夫，月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扫过，让他一个激灵，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可他还是从心底听到一声：可！
　　尹喜对神像恭敬一拜，对月云道：太清圣人已经同意我收你为徒，现在你就是人教正式的三代弟子，其余两位圣人也是知晓的。
　　月云对尹喜三叩首：多谢师尊！
　　尹喜伸手扶起月云：附耳过来，为师传你本教《太上道德真经》。
　　月云连忙将脑袋放低，附耳过来可不是真的要跟你脑袋对脑袋说悄悄话，而是传道手段的一种。
　　文始真人将手印在月云头顶，他只感觉头脑微微发胀，脑海内出现了一篇甲骨经文，似是寥寥数语，又似是无所不包，玄妙之极。
　　圣人手段，果然厉害。
　　月云感慨。
　　除了指导修行之道，明明都是一样的文字，心里想要学炼丹之法，那经文就是丹道百科全书；想要炼器，经文也能指导你至后天灵宝巅峰；甚至阵法，虽无详细布阵说明，但根据经文理论，想要入门也是不难。这还是他修为低微，经文并未完全开放，实在想象不到若是成就仙道后经文真正对他开放时会有多少惊喜。
　　怪不得收弟子还要禀明祖师，太清道统实在太过珍贵，换做是他也不敢轻易传人。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着，终于有一日，王生受不了砍柴的生活，打算逃离。文始真人故意在其面前用了穿墙术，终于让他按耐住了心思。
　　第二天，文始真人的两位好友受邀来访，一位于崆峒山修道的张真人，一位儒道双修的王书生。
　　为了儿子，师父文始真人可真的是操碎了心。月云暗叹。还有什么比幻术声光效果卓著，更能吸引凡人向往仙道？
　　席间觥筹交错，两位真人绝对是文始真人的铁杆，一个眼神就知道老友想干什么，王书生道：不如剪个月亮？让大殿更亮堂。
　　文始真人笑着点头，剪好一个纸月亮，伸手一丢，化作真正的月亮浮在大殿空中，照的大殿清晰明亮，辉毫毕现。
　　王生乐不可吱，文始真人对王生的状态很满意，对张真人使个眼色。
　　果然，张真人道：不如请月宫仙子舞上一曲？
　　文始真人拿起一根筷子，扔向月亮，筷子旋转着，变成了一位宫装女娥，飘然而出，身段风流，顾盼生姿，含羞带怯，言笑晏晏。
　　文始真人又挥动拂尘，墙上壁画之中的飞天仙女抱琴飞下，霓裳曲奏起，与嫦娥仙子共舞惊鸿。
　　王生直愣愣的盯着舞池，口水都差点流下来，几位师兄也是差不多的表现，月云自己倒是觉得蛮无聊，毕竟经历过未来的亚洲四大邪术洗礼，对这些很有免疫力。拥有现代灵魂的他也欣赏不来古代慢吞吞的舞曲风格。
　　张真人见月云悠然自得的倒酒，对仙子们平常心对待，不由羡慕道：文始先生真是好运气，收了个好徒弟。
　　尹喜谦虚的笑了笑：哪里哪里，本来只是想了却尘缘，没想到撞了大运，以后云儿还需两位多多教导才是。
　　王书生笑着摇摇头，语气酸酸的：虚伪了不是？你个立时就能成仙的人，还要我们教导徒弟？不是我说啊，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你个牛鼻子碰上了。
　　尹喜闻言哈哈大笑，老友的羡慕他很受用：老王头，你要是别那么倔，成就仙道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真人满饮一杯：他那个臭脾气要能改，还用得着蹉跎这么多年？来来来，喝！嗯，这里徒弟们都在，我们到月宫里喝去，定要大醉而归！说完，将整张桌子连带三人一起，不可思议的飘然而起，飞到了纸月亮之内，月宫亭台楼阁里落下。
　　月云看的眼睛发直，变筷子为嫦娥，引画中仙子临凡，他虽然做不到，但得授道经之后，也能明白原理。可整个人都化作纸月亮中的一部分，这种法术，他现在的境界太低，连原理都无法揣测。
　　总有一天，我也能做到，月云暗下决心。
　　酒过三巡，两位真人都已尽兴，架云而去。文始真人叫弟子们下去歇息，王生却突然跪在师父面前。
　　唉，师父他本想刺激王生，让他生出向道之心，没成想反而让他想明白自己压根儿不是修道的料，师父怕是要失望。月云默默退出大殿。
　　文始真人见王生跪在面前，以为他终于想通，想求自己传授道法，心里满意，故意问：王七，还跪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想回家吗？
　　王生磕了个头，老老实实道：师父，弟子上山以来，整日不是砍柴就是砍柴，腰酸背痛，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弟子自知不是修道的材料，但也不想白白上来一趟，所以想学些仙术再走。
　　文始真人万万没想到，情况跟他想的完全相反，愣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道：那你想学什么呢？
　　王生：我想学穿墙术。
　　文始真人简直像是哑巴吃了莲子心，他那天只是为了留住王生，随手用了个小法术，没想到王生竟然这么看重。罢了，罢了，看来这一世，他完全没有修道的潜力，不如让他顺顺利利的安康一生也就罢了。
　　文始真人无力道：好吧，明日你来。

　　三清观门口，文始真人看着渐渐走远的王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云上前问道：师父，只传师兄穿墙术，安全方面会不会……
　　文始真人摇摇头：不必担心，他虽无仙缘，但命里并无短寿之兆。
　　想到尹喜算术无双，月云不再担心，陪着文始真人站在门口。
　　他自己的求道之路虽说磨难没有多少，但也并非一帆风顺，而王生人在家中坐，仙缘天上来，可惜他本人并无毅力，吃不了清修的苦楚，白白错过仙缘。两相对比，月云唯有羡慕的份儿。
　　但若是让他跟王生换一换身份，他也是不肯的，毕竟在见识这么多绚丽多彩的世界之后，又岂肯死守在这聊斋世界。

　　卧房内，月云盘膝而坐。
　　得到《龙象般若功》后，他只是在心里推演，实际上并未练习。理论上来讲，这门功夫和道家练气并不冲突，但毕竟谁也没试过。万一要真起了冲突，将会非常麻烦，直到今天月云练气小成，才敢尝试着按照这门密宗的功夫淬炼身体。
　　静心凝神，慢慢调动全身毛孔，尽量使其关闭，隔绝对天地的感应，月云按特定的频率开始呼吸。随着他一呼一吸之间，丹田缓缓发热，慢慢诞生出一丝丝武道真气。月云仔细感受，那一丝微弱的武道真气与体内太清真气并未冲突，却泾渭分明。
　　月云稍稍犹豫，这可不是他预想的样子。
　　不过那一丝真气实在微弱的可怜，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月云试着按照龙象般若功的运功路线搬运那一丝武道真气，使之转化为龙象真气。
　　新转化的龙象真气依旧跟体内本身的太清真气没有冲突，但也依旧不相融。
　　月云思忖，太清真气本身是天地灵力被引气入体所化，有圣人所授无上法门锤炼，性质温和。龙象真气亦是密宗无上神功，佛门功夫，本身又是自身产出，用来锻体的真气，性质依然温和。这二者不起冲突是很正常的现象，算是个好消息。
　　现在只剩最后一步，驭使龙象真气滋养强化血肉。
　　月云继续小心翼翼的调动那一丝龙象真气，按照法门，首先令其滋养脊柱，没成想龙象真气运行到半路，太清真气也来掺和一脚，自行加入进龙象真气的运功路线，震的月云立即无法坐立，软倒在床榻之上。
　　足足躺了好半天，月云才缓缓爬起身。
　　幸亏他小心谨慎，只用了一丝龙象真气，被消耗掉后太清真气也跟着停止了运转，才没出什么大事。月云苦笑着揉揉腰，他还是有点太天真了，太清真气再被转化，究其本质依然是大自然的力量，表面温和，一旦用在滋养身体上，立即变的无比狂暴。
　　要么怎么说仙奕力是毁灭之力呢。
　　月云心里明悟，只是真气就这么强，转变成仙元之后岂不是要上天，嗯，人家本来就能上天，没毛病。
　　可是现在，除非他有办法隔绝或是同时分别控制两种真气，不然他的锻体梦注定无法实现。
　　因为《太上道德真经》里锻体的法门不是没有，可那都是成就仙体以后的事儿，对他来说还很遥远。如果他一直呆在某处清修也就罢了，偏偏他喜欢在各个世界里游玩，身体太脆意味着很有可能被人偷袭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