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游记》紫霄宫的瞌睡虫

149、第 149 章

　　一众小年轻按照眼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吃饭，月云从凯文处才得知其实茱莉亚德也有类似常青藤联校骷髅会似的半官方集会。就比如现在的派对，基本上就是东部所有顶尖音乐学院里最厉害学生的聚会。
　　月云的小迷妹欧阳娜娜也凑过来跟他们套近乎，比较悲催的是，柯蒂斯这几年都没有华裔或者国内的学生考入，所以就近两年来都只有她一个说汉语的亚裔。因为学校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华人不是非常多，留学生更少，学音乐的留学生更是就她一个，连老乡会都很少办。一个才１４岁的小姑娘在这种环境下的孤独感可想而知，也不怪她之前老往内地跑，现在遇上月云自然开心。
　　聊到最喜欢的歌手，月云心中一动，国内有一位当初自己很喜欢的歌手，现在貌似……命不久矣？
　　当初路过十几个世界都没想起来这一茬，既然现在无意中提到了，合该这个世界里，她命不该绝。

　　从派对回来，埃莉诺洗完澡后沉沉睡去，月云穿着一身黑色睡衣，独自来到琴房，惊寂安静的停在这里。
　　找出禁制石扔在地面，他坐上琴凳，指尖仙元流转，弹奏起一首来自太清道统传承里少有的《招魂曲》。这首曲子任何乐器都可以演奏，没有固定乐谱，甚至没有乐器用心之声也能唱响，只是必须用仙元催动，是仙人招魂手段的一种。
　　片刻功夫，一道穿着病号服的短发倩影，赤着脚带着迷茫推门进来，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嘴唇白的吓人，憔悴又虚弱。
　　我……这是在哪儿？
　　月云停下演奏，挥手泡上两杯鹤毫，看她小心又谨慎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坐吧，这茶对你有好处。
　　那道倩影看着一身仙灵之气，比自己还要不真实的月云，没有落座，似有所悟的轻声道：我这是……死了吗？
　　月云端起一杯茶，轻笑道：如果是，你会怎么样？
　　倩影愣了愣，哪怕早有准备，但要接受这个结果依旧很困难，她发了半天呆，才凄然一笑：我又能怎么样……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有些遗憾……
　　她的魂体一阵动荡，似是要乘风归去，但有月云在这里，这种情况就自然不会发生，随手敲下一个琴键，伴随着琴弦震动，她的魂体再度凝实，月云有些好奇道：能问问都是些什么遗憾吗？
　　倩影忽然觉得有了力气，四下打量一圈，接受了现实，洒脱又遗憾道：很多……孩子，父母，爱人……还有……事业……
　　她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讨论太多，转而问月云：我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没想到……您是……无常爷？
　　月云摇摇头，他这么帅，怎么看也不像是黑白无常吧：我喜欢你的歌声。
　　倩影释然一笑：谢谢。我总算是，没有白活一场。
　　月云微笑：那么，听我为你弹奏一曲吧，也许你也会喜欢呢？
　　倩影点点头，原来死亡并不如想象中可怕，还有仙人为她弹琴，她已经满足了。
　　月云一口喝干茶水，转身奏响《生命》曲，随着琴音起伏，倩影的魂体愈发凝实，她远在万里之外的身体奇迹般的飞速恢复，乳腺之中的肿瘤细胞飞速消失，甚至被切除的部分□□也渐渐愈合。
　　倩影显然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强迫自己记下这无与伦比的琴音，但她发现无论如何努力，自己也记不清它的音节，只能颓然放弃，转而享受其中。
　　一曲终了，月云满意的点点头，对她道：你该回去了。
　　随手轻敲琴键，随着清脆的琴音渐渐落下，倩影也消失不见。
　　万里之外的某座医院内，病床上的女孩儿忽然惊坐而起，大口喘气，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中内容记不太清，但梦里那人的气度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一旁的亲人见状关心的询问，想要帮她戴上滑落的呼吸面罩。但被女孩儿拒绝，她感到浑身重新充满了力量，敏捷的翻下床，尝试着活动着四肢。
　　我真的好了！
　　那不是梦！我真的，恢复健康了。
　　女孩儿忽然间泪流满面，吓了身边亲人一跳，还以为她是回光返照，但随后医生检查发现，她竟然奇迹般的无药自愈。

　　寒假到来，音乐学院的学生们有的选择跟着乐团到处演出，有的返回家过圣诞节，月云自然是后者。他编造的身世里，自己无父无母，当然也不用回洛杉矶，和埃莉诺窝在家里，陪她练习科尔内管。
　　谢莉方面传来了坏消息，她对跳舞压根儿没有一丁点天赋，好在她对戏剧方面挺有兴趣，培训机构建议她转修戏剧表演，气的埃莉诺直跳脚。月云自然无所谓，有他在，谢莉就是个戏渣也有戏拍。
　　月云的大提琴老师理查德亚若本来想让他参加几场国际比赛，但他懒得到处跑，除了纽约本市的比赛外一概推掉，理查德恨铁不成钢，明明他有那个实力，却因为懒而浪费掉这么多机会，也是没谁了。一众教授想起他当初话，发现这家伙还真的仅仅只是因为爱好才来学习，也是佩服无比。
　　埃莉诺的哥哥强尼在阿富汗当兵，正好今年退役，月云跟埃莉诺在机场接他回来。他的性格非常开朗，嘴皮子很溜，月云算是知道埃莉诺的开朗是跟谁学的。艾迪的猛禽公司正好还没有总裁，月云就让他试试，反正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决策。
　　倒是埃莉诺发现了艾迪的存在，好奇月云为什么不给它制造个躯体。
　　艾迪自己道：女士，为什么你认为电子生命就一定会喜欢人类的躯体？这种无意间的傲慢才最是伤人。
　　埃莉诺无言以对，她之前就犯了想让雷吉家的女佣和他们一起上桌吃饭的毛病。在她看来那是对女佣的尊重，可人家压根儿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吃饭，自己在厨房里吃才是最舒服的。她最后搞的自己很没面子，被雷吉教育了一番，现在又是这样。
　　月云其实挺喜欢她这样的热心，为了安慰她那颗受伤的心灵，月云带她瑞士滑雪，好好的玩了一个月，回来她的科尔内管演奏技术不退反进，真正大成。

　　冬去春来，月云接到欧阳娜娜的电话，她因为年纪太小，跟不上师姐妹们的进步速度而无比焦虑，不确定是否再继续走音乐这条路。月云没有立刻答复，反而问她到底是想当明星还是想成为大提琴艺术家，如果想成为明星，其实没有必要非得在柯蒂斯浪费时间，去伯克利倒是更好一些。
　　她的声音喏喏半天，问了句：你想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月云顿时明白，他身上的气质缥缈又沧桑，偏偏看起来又年轻的跟少年一般，对这种颜控小丫头来说吸引力尤为强烈。
　　他斟酌语句，小心道：我的看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自己走哪条路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只有先忠于自己，才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这种委婉的说法并没有能让她满意，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倒是让月云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建议到底是好是坏？参考她原本的轨迹，月云还是放弃了继续联系，免得被误会。冰与火世界里他就耽误了丹妮莉丝一生，现在可不敢再招惹他给不了承诺的人。
　　他接电话时没有背着人，埃莉诺就在身边，自然全都听见了，他们说的英语，她自然能听懂。她眼神莫测的看着月云，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等月云挂断电话，才笑嘻嘻道：我们扯平了，哥们儿。
　　月云翻个白眼，抓住她照她翘臀狠狠一巴掌，他一共就见了人家一次，跟她的性质可差远了，扯什么平？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好吗。

　　埃莉诺的考试非常顺利，经过漫长的暑假，两人总算是能在茱莉亚德出双入对，羡煞旁人。
　　一次马友友来上课，月云在课后截住了他，提出想要见识他的两把名琴。月云现在并非什么无名小卒，因为强尼把他是猛禽公司拥有者的事情给捅了出去，所以马友友在得知他想参考两把琴制作自己的琴之后爽快的同意了。
　　马友友的家就在长岛，他一般使用两把名琴轮流演奏，一把名叫“蒙塔尼亚纳大提琴”绰号“矮牵牛花”，制作于１７３３年，他当年还把这把琴丢在了出租车上，最后还是司机给送了回来。
　　月云跟他回家，试了试这把琴的手感，名琴也得有人不断的将其修缮调试，才能展现出它最好的音色，马友友显然在这方面花了大功夫，果然每一个成功的乐器演奏者一定也是一名好的制器大师。
　　他所使用的另一把琴名叫“达维多夫斯特拉迪瓦里大提琴”，一般叫做“大卫朵夫”，制作于１７１２年。这把琴更加著名，经历更加传奇，也更漂亮，所有权其实不在马友友手中，而是一名神秘的收藏家。
　　马友友最近没有演出，所以琴不在他手中，他答应过收藏家要保密他的身份，暂时不能给月云看这把琴。但月云仙识何其强大，随意一扫就知道这把琴的方位。
　　他没有选择正式上门拜访，那样跟卖了马友友没区别，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潜入古老的宅院，然后被这琴吓了一跳。
　　它竟然已经诞生出器灵！
　　简直卧了个大槽！他多少法宝蕴养在金丹附近都没有诞生灵性，这玩意儿竟然诞生了自己的器灵！怪不得有种说法是它跟大提琴家的关系就像情人，往往大提琴家结婚之后就发挥不出它的厉害。月云本以为这是谣传，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他有些理解马友友既然有了大卫朵夫，为何还要花重金购买“矮牵牛花”了。
　　他本来没打算把大提琴也造成法宝，那样太费工夫，也没什么必要，但现在有现成的器灵不捡简直暴殄天物。他从拾遗内掏出一把备用的大提琴，施法让其看上去和大卫朵夫一模一样，自己提着大卫朵夫小挪移传送走人。

　　接下来几天，月云的课余时间全花在了大卫朵夫身上，连论文都让艾迪代笔。他跟器灵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它承认自己成为它的新一任主人，因为他有个无与伦比的优势，可以活很久，大卫朵夫器灵不必每次都看着主人消逝。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花在了研究制琴技术上，家里几乎被改造成了制琴厂，埃莉诺不但没有反对反而非常喜欢，她喜欢坐在一边静静的看月云雕琢木料的样子。
　　一年后，月云做好准备，根据自己的身材，量身定做了新琴的尺寸。以葵水之精炼制成海浪样式的琴头，墨玉雕琢的浪花为弦轴；以收购自冰与火世界的不会腐朽的鱼梁木制作琴弓主体、指板与琴颈；以独角兽尾毛制作弓弦；以早就备好自然风干的八十八万年云杉木削切制作面板、拉弦板和侧板，以及琴内部的低音梁、音柱、首尾木块、琴角木和衬条；以万年紫檀木制作背板；以微量情丝掺入白铁精英与星辰砂为琴弦；以精金制作尾柱，玉髓为粘合剂；其余零件全为秘银所铸。
　　以现在月云的道行，仅仅只是备齐了这些零件，将之摆放整齐，运起碎剑篇，整台“大卫朵夫”顿时化作灰飞，琴灵化作一道橙色光芒，钻入月云炼制好的海浪状琴头内。
　　琴头凭空浮起，桌上的零件一件件自动开始组装调试，琴灵觉得多余的边角部分甚至自动脱落，不一会儿组装成了一台崭新的大提琴。月云并未在面板上雕刻音孔，完全由琴灵自身主导，褪去了多余的部分，形成天然音孔，可以说是天然完美的一台大提琴。琴弓当然也没有被遗忘，自动浮起，月云准备的弓弦有多，它穿够了数量自动停止，弓弦发出独角兽毛特有的淡淡白色微光。
　　这种由器灵主导的炼器方式月云还是第一次尝试，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有器灵的乐器实在太不可思议，太稀少，除非月云专门去寻找，否则撞运气可能就这一次。正因为由琴灵主导，论音色音质，这个世界，可能很多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大提琴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因为没有人比琴灵本身更了解大提琴。
　　月云咂咂嘴，觉得自己好像在其中没什么作用，瞥见角落里的紫檀木碎屑，心中一动，运起补剑篇，将其中的色素均匀注入新琴琴身木质细胞内，使得它浸染上万年紫檀木一样的紫黑色泽，再加上熔炼其中的星辰砂，像是夜空一般星光点点，神秘非常。这样一来，整把琴只有弓弦为白色，还发着微光。其余部分要么是鱼梁木的纯黑，要么是紫檀木的紫黑，癸水之精本身没有颜色，但镶嵌在上浪花状的墨玉弦轴将其映染成相同颜色，隐隐有透明之感，好似浪花活了过来。
　　一滴血液浮现，滴上琴头没入其中，月云顿时感觉到他和这把琴的紧密联系，琴灵在兴奋的高歌！庆祝自己的重生。它曾经呆的“身体”简直太憋屈了，有一身本身都发挥不出来，现在新“身体”全都是神品豪华材料，兴奋度突破天际。
　　弓弦自动浮起，琴灵自己拉响了它诞生以来的第一个音。
　　嗡————
　　琴房内的惊寂感觉自己受到挑衅，月云感受到来自云杉树王的那一道灵性飞速演化蜕变，片刻之间，惊寂琴灵觉醒！也回应了一个音。
　　叮————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好事就要成双嘛！可惜电吉他洛莉没啥反应。
　　月云收起自己的小小贪心，嘴角都快合不拢了，先安抚了惊寂之灵，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试试新的大提琴。
　　完美！
　　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这把琴，除了没有攻击性微雕法阵，它作为乐器，无疑是完美无缺的。无论语气的反应，音色丰富度，强弱音阶，流畅度和连贯性，全都是梦幻中的水准。因为月云把癸水之精炼制成了琴头，所以它的音色有流水的性质，连绵不绝，清脆纯净。
　　月云沉浸在琴音之中，几乎不想放下琴弓，直到埃莉诺下来叫他，才依依不舍的将其收入丹田，于金丹旁蕴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