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爱我》十一月的果然

2、麻烦

　　有了皇帝悉心的照顾，这个孩子快速成长着，聪慧归聪慧，就像艳妃说的，她的孩子无喜无悲，皇帝和艳妃很是忧心，作为一个孩子来说，十九太过阴沉。而此时的十九年方十四，他的哥哥姐姐也早已及冠，有了自己的势力有了未来的蓝图。他们就像蓄势待发的豹子，目标无疑是这天下。而这之中的皇子皇女，适者生存。
　　势力最大的属皇后的大皇子流轩辕，三皇子流紫珏。舞妃二皇子流昂和四皇子流紫溪。两帮人马暗地里争得不可开交，但是在这深深的宫闱之中，十九就像是阴暗处的一朵娇艳牡丹，开始吐露着他的芳华。
　　煜皇修建悠然水榭特赐十九皇子，准他及冠后依旧住在这宫中。华阳池说白了就是一个诺大的湖泊，而这悠然水榭处在湖泊朵朵莲花之中，真是羡煞旁人。
　　只着了黑色薄纱里衣覆盖着白皙的身躯，侧躺着的人黝黑的长发落了一缕垂在地上，一双眼未睁已然让人恍惚，眉梢斜上云鬓，满是风情，不染而朱的薄唇嘴角微翘，让这脸庞显得温柔，才十四岁的身子已经有了成长的痕迹，变得修长。脖颈间的一颗硕大明珠说明了他的身份，十九皇子嗜睡的习惯，十四年如一日。
　　天开始暗了，华阳湖升起了雾气，缭绕痴缠，叫人看不清那花那人。
　　“这水榭湿气重，怎么老是不盖被子，就不能让母妃省省心？”十四年了，艳妃愈加风韵，看着这个眉眼和自己相似的孩子，满是宠溺，自打生了十九，艳妃身子就不太好，索性没有大事儿，就是再也未能生育，她和皇帝倒也没有遗憾，有了十九，已然满足。
　　“娘亲。”十九慵懒的伸出一只手臂就把艳妃揽入自己怀中，把脖颈埋在艳妃怀里，呼吸着馨香，愈加想睡了，昏昏然，才一小会儿就传来了匀细的呼吸。艳妃哭笑不得，这孩子。和衣躺下，命人拿了皮裘薄被，艳妃把十九小心护好，轻拍他的背，哼起了歌谣。十九弯起嘴角，果真是悠然。
　　十九身边的侍读叫春熙，是皇帝亲自选的护卫，明着是看不出来的，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特别无害，算不上俊美，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温和，这样一个人的确是让人放心。此时的春熙站在帘后，也低着头补眠，谁让他跟了个这样的主子呢？不想睡也想睡了，见惯了皇家的争斗，自个儿主子这儿倒真是净土，打个呵欠，春熙睁开眼睛，斜睨，嗅到了一丝杀气，懒懒的退下，一个飞身，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利刃。
　　十九手动了动，轻柔的点上了艳妃的睡穴。
　　几个回合，少了几朵开得极盛的水中莲，湖中一声闷哼，见了红，侍婢静静的飞身将杂乱莲叶整理好，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似的。十九微眯着眼，替艳妃理了理了衣襟，一个闪身，立在了娇艳的莲花上，薰风撩起了黑色的薄纱和他的黑发，好似与之缠绵。看着岸上已经自裁的黑衣人，十九没有表情。
　　“主子，要彻查吗？”春熙问道。“随你。”十九背着手，上了水榭，正打算进去，一扫眼，却看见一身月白色的人在极远处采莲，满身的光华，顿了顿，记不起他是谁，还是没有理会，进去依旧补他的眠。他始终被保护得太好，他始终都是个怕麻烦的人。
　　“七皇子，这里是华阳湖，水深着呢！您身边怎么也没个人跟着呀？”一声调笑，二皇子流昂与右相之子杜轩之，果真是年轻气盛，不知收敛。“啊！是二皇兄，我在采莲呢！你瞧，多美啊！”七皇子流芷然粲然一笑，晕眩了众人，立在这群花之中皆因他而失色。一头乌发随意束起，水浸湿了他的衣他的发，让身躯若隐若现，魅惑至极，偏生那人的笑容那么纯真无邪，莫名让人恼火。
　　“七弟，你看，那儿有一朵蓝色的莲，可美了，你摘了来吧！”流芷然往远处望去，果然看见了那朵亭亭而立的蓝莲，喜欢得不得了，转身就要过去，才走两步水从膝盖就及胸，但是他满眼只有那莲，哪管得那么多，伸长了手想要采到。
　　“二皇子，让他回来吧！出了事儿怎么办？”“有谁看见了吗？哼！这里是小十九的地盘，老七出了事儿算在他头上就好，再说了又不是我们推他下去的，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采莲了，干我们何事。”杜轩之望一眼那快被湖水淹没的人，别样的情绪让他不忍，但是，权衡利弊，还是跟二皇子离开，摇摇头，不去理会。昏黄的宫灯渐行渐远，留下了七皇子那孤寂微弱的一抹。
　　“就差一点了，多美啊！快够到了，芷然别怕，就快够到了。”小心的努力的伸长手臂，修长的指尖和那朵莲不过一寸距离，七皇子脸上满是欣喜，往前一步，没有了七皇子的踪影。溅起一些挣扎的水花，被湖水瞬间吞噬。
　　“麻烦。”春熙闻言即刻踏着莲花没入水中把七皇子救了上来，这湖是梯形，一层比一层深，七皇子哪里知道这些，差点没命。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呛了水，死命的咳嗽。手里攥得紧紧的，竟然是那朵蓝莲。
　　见那人看着莲花的满足笑容，十九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转身就要走。“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流芷然，你叫什么？”春熙见十九皇子脸色不对，赶紧替他答话，“七皇子，这是我们十九皇子，您的十九弟。”流芷然挣扎着起来，拦住了十九的去路，十九眼神一冷。
　　“十九弟，谢谢你救了我，既然你救了我，那我把这莲送你。”十九仔细打量眼前湿透的人还有他手上的莲花，觉得不能理解，那是用他的命换来的莲，就这么给自己？“你真要给我？”七皇子认真的点点头，十九垂下眉眼，闪身离开，留下了愣着的众人，那莲他并没有收下。
　　春熙摇摇头，点了七皇子的睡穴，明明冷得要死，他才不要生病，跟上主子，进了悠然水榭。
　　侍婢芙蕖看见有些狼狈的春熙掩住嘴笑了出来，还是准备好了热水。十九端着茶杯，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那人无暇的笑容，一双眼睛那么澄澈，有了好的皮相，再有了一颗西子心，死了未免可惜。
　　七皇子泡在热水中，看着手中的蓝莲，嗅了嗅，“真香。”那蓝莲对七皇子的诱惑究竟是什么，只有这痴笑的人儿才知道了，如此满足。
　　那衣裳已经湿透不能穿，索性十九长得快，他的衣袍七皇子倒也穿得，侍婢芙蕖拿了黑色，又重新放下，两难中，却看见织造处新送来的红衣，顿了顿，送了过去。黑色，只有十九皇子穿着才好看。
　　七皇子见这艳丽跋扈的红，也没有说什么就让人给他穿上，“我的十九弟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十九皇子在观星台品茶，奴婢这就带您去。”芙蕖替七皇子穿戴好，细细的观察，果然红色没错。
　　观星台就在水榭后，走着雕梁画栋的石梯，一步一步，抬头，就看见了那个迎风而立的人，一双紫色眼眸在这夜的黑发出了蛊惑人心的凉意。
　　“十九弟，总算见着你了。来，送你，我说了送你的。”牵住十九，硬塞入了他的手中。“你看这蓝莲和你的眼睛真是相衬。”十九没有答话，握着沾有七皇子体温的莲花，似是思考什么。
　　“你给我了可别后悔。”“不会不会，说了送你就送你，我从不撒谎的。”七皇子流芷然拍拍胸脯做出了保证。“我收下。”“十九弟，我一看见这蓝莲就想起了你，因为你的眼睛是紫色，都是极美极美的。”七皇子端着热茶，望着星空，笑开了眉眼，一身殷红，全身散发的不再是光华，而是妖媚。十九看在眼里，不由得皱了眉，因为美丽的东西从来都是麻烦的。
　　“十九弟，你长得可真俊，比其他的皇兄皇姐都要好看，我还是在很久以前见过你，那时候的你小小的，可乖了，不哭不闹，还送了我风车，我现在还存着呢！”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却没有谄媚之意，只是单纯的讨十九喜欢，到底是个痴笨的人，简单。这样一个皮相，单纯的性子，不知是祸是福。十九叹了口气。
　　“既然收了你拿命换的莲，那我以后是不能扔下你的了，真是麻烦。”又是叹了一口气，将茶一饮而尽，抬头看那星辰，愈加的耀眼。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满是焦急，还有其他奴婢的声音，想必是七皇子的同胞妹妹八公主流月然寻人来了，芙蕖赶紧上前，说明了情况，当然，有些自然是省去了的，例如二皇子和杜相之子作弄一事。
　　“哥哥，吓死月然了，你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下次记得和月然说知道吗？”急急的奔上观星台，牵起七皇子的手满身打量，生怕哪里受伤。“管好他。”一声童稚之音，却让八公主流月然当下心慌，好似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知，知道了，我下次会看好他的。”“没有下次。”“嗯。”人闷闷的答应，有些小心，有些害怕。悄悄正视那个端着茶惬意品着的人，眼睛睁得老大，赶忙的移开了眼，不再看十九。
　　“我怎么说都是八公主，你是十九皇子该称一声八皇姐的。”声音怯怯的，话在理，虽然是个弱性子，但骨子里却是硬气。十九心想一个比一个麻烦，起身想要行礼唤声皇姐却被八公主半途拦住，红着脸忙说不必。
　　春熙和芙蕖在旁候着，一个翻白眼一个偷笑。八公主身边的人只觉得冷汗直流，这十九皇子是什么身份，同为皇子两个主子那可是天上地下啊！自个儿主子可不要惹事儿才好。
　　“那我们就不叨扰了，谢谢十九弟相助，月然这里谢过。”“嗯。”十九微欠着身子，算是行了礼。“怎么这么快就走呀？不要，月然，七哥想在这里多待会儿，再说我还没采到莲呢？”赶忙给自己找了个不走的借口，十九把手紧了紧，长舒了一口气，飞身而下，却吓坏了八公主和七皇子。一晃眼，人好好的在眼前立着，只是手上多了一捧各色莲花。
　　“给你，真麻烦。”十九眼里的紫色更深了。“我七哥哥以后不会麻烦你的，你别说他麻烦，大不了我赔你莲花就好。”来的路上流月然就看见了华阳湖岸边一片狼藉，知道是哥哥采莲弄的，这一片是父皇赏给十九弟的，虽然错在哥哥，但是她不许别人说哥哥是麻烦，脸上更加窘迫。
　　流芷然小心的接过那捧莲花，满满的，溢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幽香，只觉得自己快醉了，痴痴的笑了出来。十九打个呵欠，只觉得比任何时候都累，他想他母妃，想他的床榻，径直离开。
　　春熙赶紧跟上，芙蕖在后面致歉，道明了情况，索性八公主没有为难，不过，说到底她没有那个胆子为难。
　　路上，一行人徐徐走着，昏黄的朵朵宫灯好似夜里在人间行走的精灵，让人欢喜。
　　流芷然一步三回头，再望望怀里的花，很满足。“哥哥，以后不要随便乱走了，尤其不要和十九弟接触太多，我们是不一样的，最好还是不要有交集，知道了吗”所有的话都被过滤，剩下的只有那句不要和十九弟接触，满眼妩媚的流芷然睁大眼睛，全是不满，“为什么，十九弟对我可好了，你看他还送我莲花，他说了以后不会扔下我的。”诶？这里面的深意八公主流月然当然不懂，但是直觉告诉她，和十九皇子的关系只怕是愈加复杂，自己以后会嫁人，这深宫中哥哥该怎么办？精致的面容满是心疼的忧色。
　　“哥哥，这十多年，我们这一殿，父皇没有冷淡，却也没有恩宠，身在帝王家，本就事事不由人，你不要让母妃难为好吗？十九弟是整个皇族的心尖，我们是不能有交集的，这只会让我们的平静日子一去不复返。”八公主的话很轻很轻，幽幽的，平静也无奈。这话流芷然听在心里，只觉得疼得慌，紧了紧怀里的莲花，好似要揉进骨子里。
　　“嗯。”闷闷的一声应答，让月然难受，牵住那纤细的手，两兄妹一路再无言。
　　躺回母妃身边拥着，端详娘亲美丽的眉眼，十九不知道自己的面容有多温柔。解了艳妃的睡穴，小半晌便醒了过来，抬眼，看见小十九依旧睡着，起身，示意春熙芙蕖不要说话吵着自己孩儿，在十九额头印上了一个吻，艳妃和随从离开。有些事，她的人会查，从前是妃子之间的战争，一转眼，成了这些皇子间的斗争，没有消停。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悠然水榭，弦月挂在天边，有些寂寞，盛夏快到了。时不时会有鱼儿趁着夜色跃起玩耍，溅起一片叮咚水声。风起，撩起了水榭中的白纱帘。羞答答的半开半闭，
　　是不是这莲不堪风儿的多情叨扰呢？一个细长的身影独自坐在湖边，双手向后撑着仰望墨蓝天上的月，紫色的眼眸叫人看不出情绪，随意束着的头发垂在了身后，缠绕在脖颈间，那颗冠珠融合了薄薄的月光，把这人儿的眉眼衬得煞是温柔。赤着的白皙腿肚浸在湖水中，任性的晃动，搅乱了湖的宁静，泛起了阵阵涟漪。有鱼儿顽皮的围绕过来，轻吻带着温度的腿肚，惹得岸上的人儿一阵笑意。
　　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呼吸都乱了。“哥哥我怕。”“嘘，小声点，别怕，牵着我的手。”“哥哥我们回去吧！我们出宫也没地方去啊！”“我偷攒了钱。”一路的不着边际，看来是迷路了，若要出宫是断然不会往水榭这边来的，这可是皇宫最深处。
　　“又是麻烦。”被扰了兴致的十九起身，隐在了黑暗中，静观其变。
　　“哥哥，我们迷路了吗？”“别慌，快出去了。”离水榭越来越近，他们也发现走错了路，虽然强装镇定但还是掩不住的慌乱。而他们的身后，传来的是众人的搜寻，前面是水榭，情急之下，二人竟然躲入了这有些凉意的华阳湖中，泛起的涟漪很快就平复，有了莲的遮挡，倒是不易被人发现。
　　那群人在水榭不远处停了下来，并且全部噤声，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方，要不要惊扰十九皇子，这是个问题，因为许才人的死，十三皇子流萤带着十七公主流莺逃跑了，母妃的死让他们不再相信宫中任何人，这其中他们受到的是什么待遇可想而知。再不济也是皇子，却被逼得逃跑。
　　“福公公怎么办？”“先请示这里的春熙大人，尽量不要惊扰十九皇子。”“是，小的明白。”这水榭一个春熙一个芙蕖，再不需其他侍从。一个公公靠近水榭，早已被惊扰的春熙一脸不耐。
　　“何事？”“春熙大人，您可否看见十三皇子和十七公主，他们两位逃跑了。”“逃跑？何因？”“许才人身子一直不好，她娘家又犯了事儿，灭了满门，昨儿个夜里去了，两位小主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是宫里人害的，这就跑了。”“这里未曾发现两位小主子，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该知道，快些离开不要逗留。”“是，小的明白。”一行人赶紧的去别处搜寻，皇子皇女出走，他们难辞其咎。
　　忍不住那快要窒息的苦痛，十三皇子流萤与十七公主流莺终于探出了头，春熙晃身，站立在莲心，打量着水中的两人。“放肆，谁许你这么看我们的？”小小的人儿倔强的仰着头，哪怕自己并没有那个本钱，而这个做法明显是愚笨的。
　　“起来。”十九在暗处说道。十三皇子流萤明白这个人什么都看见了，为何不说？扶着虚弱的妹妹，满眼的不舍关心，冷的发抖，还是没有求人。十九没有说话，进了水榭，流萤一愣，知道了他的身份，眼里尽是不甘，同为皇子，为何云泥之别？父皇，您好偏心。
　　“十三主子十七主子进水榭吧！在悠然水榭没人敢动你们。”“我不用你们可怜，一个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春熙摇摇头，不再理会，他也怕麻烦。
　　“哥哥，我冷。”流莺留下了眼泪，一抽一抽的，却咬住了唇不让声音溢出来，流萤握住妹妹的手，望向那个精致的水榭，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