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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 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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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火烧的四野焦黑,偶尔有几只乌鸦躲在角落哀鸣,遍野起火的烟幕里,烟黍岭的烟瘴似乎比以往更重了,真龙仰头看了看,看不到夜空,不知道是烟瘴太大还是月和星都没有出来。方才死在他剑下的精怪摊在一旁,他们周身还有没有散尽的混沌,真龙用手触了触那几缕还在缠绕的混沌,混沌安好,这是落清的来信,这些精怪不是混沌里的,那就是冲着烟黍岭来的了。
真龙收了剑,消失在烟黍岭的烟幕里。
魔尊被逐出了混沌,不再是虚无王,这一路都是摄魂兽还有嗜血的精怪,在混沌太久,清明如今这样的不太平吗?他正入神的想着,落清出手竟如此的重,他不是受伤了吗?自己还是没有讨到丝毫好处。胸口的伤好像越来越疼,他的煞气几乎压不住伤口的蔓延,“呼。。。。。。”他回头时,一只摄魂兽已经蹲在头上的树枝上,煞气打在摄魂兽探出的头上,它呼嚎着,烟瘴里,精怪们幽绿色的眼睛和红色的眼睛慢慢的围住了魔尊,他握着拳,胸口的伤让他开始眩晕,指甲扎进皮肉里,还尚且可以清醒。方才那只摄魂兽引来了大群的摄魂兽,已经冲上来,周身的血腥味,摄魂兽们兴奋的呼嚎冲向魔尊,煞气还未出,魔尊突然单膝跪地,恍惚间,摄魂兽吸出例如他一半的魂魄,欲伸手撕碎,一道真气将呼嚎着的叫声变成哀嚎,精怪们被真气震出老远,淡黄色的袍角率先映入魔尊的眼前,魔尊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满目哀伤的仙人,他淡淡的说:“没事吧?”他淡黄色的袍子在夜色里是唯一的色彩,清明里才有这样的色彩。
魔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胸口太疼了,已经恍惚,他觉得那仙人在他抬头时,眼神里有些意外,他笑道:“没事。。。。。。一时疏忽,让几只妖兽有了可乘之机。”
那仙人伸出手,魔尊抓着冰凉的手起身,“你叫什么名字呀?”
魔尊还未放开青濯的手,青濯也没挣开,他回过神放开手,嗫嚅道:“我,我,没有名字。。。。。。”
青濯浅笑道:“哦,那以后就叫蓝痕吧。”
魔尊:“蓝痕,这名字真好听。”
“有去处吗?”
“没有。”
“那跟我走可以吗?”
“好。”
烟黍岭一处黑瓦白墙的小楼上,青玉挽起的黑发随风飘动,青舍看着烟幕缭绕的夜空,方才的那卦是师卦,行险而顺。
仙界这次的劫难,必有仙人出世,解救危难,这险是否出自烟黍岭,他看着闪烁着微弱紫光的屋舍,青濯带回来的那个人,是混沌里的,一向不与人交往的大哥,竟然传授了那个人自己的衣钵,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梦山的那件事后,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这种感觉使青舍很不安。青舍长叹一声,“嘶嘶。。。。。。”青舍握紧了自己的剑,回身长剑出鞘,鸣蛇的首级被取下,身子还在扭动。烟黍岭何时竟有这么多的鸣蛇,这是今日的第三条。。。。。。
青舍出了烟黍岭的结界,自从清明来了大旱和怪火,仙界似乎也都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烟黍岭有烟瘴作为掩护,还有他们兄弟的阵法,倒是鲜少有精怪涉足,只是在另外盘桓。他讥笑着自己,伏羲后人,善于卜卦算吉凶,可以算到这劫难开始和结束,可他却算不到因果,这世间仿佛有太多是算不到的。。。。。。
一道真气飞到了耳边,一只摄魂兽落下,它被方才的真气砍下一条手臂,青舍飞身回头剑与真气一同出鞘,真龙飞身从烟瘴里而来,笑道:“这位仙君怎么在这里发呆,那凶兽方才抬手要拂上你的脸颊了,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一尘不染的仙君就要被玷污了。”
青舍放下剑也笑道:“真龙下乐游山率神尊高徒斩妖除魔,我等修为低微的仙君自然可以躲懒了。”
真龙收了剑,“烟黍岭的青舍仙君,果然风度翩翩伶牙俐齿,夸人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青舍收了剑,似乎没有听到真龙的话,看着摄魂兽身上带着的混沌,半晌,额头拧成了一个川,道:“这是混沌?”
“很明显呀?”
“这不是普通的混沌?”
“那这是?”
真龙的脸快贴到了青舍的肩头,青舍觉察了真龙吐出的气息,猛地起身,真龙被撞了下巴,青舍看着捂着下巴的真龙,真龙看着青舍严肃的脸,也正色道:“烟黍岭附近的妖物都带着这样的混沌。”
“落清那里的混沌同这个不同,这混沌可以吞噬清明。”
真龙眸子一紧,看着摄魂兽身上还未散去的混沌,缠绕飞扬,似乎像是在挣扎,“可以吞噬清明的,那是。。。。。。第三重混沌。清明里怎么会有第三重混沌?”
青舍也摇摇头说:“不得而知。”
真龙:“烟黍岭一向鲜少有妖物出没,可是我在这附近遇到妖兽精怪不止这一次了?你这结界里难道有什么在吸引他们?”
青舍面色一凛道:“烟黍岭的仙众没有受伤的,也没有以血修行的。”
真龙浅笑道:“不要生气嘛,是我冒失了,不是怀疑烟黍岭的仙众,更不是怀疑你,可是烟黍岭附近一定有什么血腥的东西吸引他们,他们才不顾烟瘴和结界飞蛾扑火。”
青舍忽然想到了青濯,还有这几天总是遇到的鸣蛇,他看着满身脓血的真龙退后了几步,道:“仙君若不嫌弃,就到寒舍略作修整。”
真龙笑道:“不嫌弃,荣幸至极。”
真龙换了青舍的衣服,站在青舍旁边,“青舍仙君,这个满庭芳,你这大小的屋舍,没有见到芳草萋萋呀?”
青舍也没看真龙,淡淡的说:“满庭芳是家兄为寒舍取的名字。”
真龙干巴巴的咋了咂嘴,没说话,青濯就算了,做什么奇怪的事都很平常。
夜色降临,真龙不知在哪里找到的酒,坐在黑瓦上独酌,远处的屋舍里闪出几道紫色的光芒,他喃喃的说:“烟黍岭还有用紫色烛灯的,是怎么不中毒的。”随即飞身向那几缕紫光而去,那院子周围都是结界,结界里似乎还有阵法,“嘶嘶。。。。。。”真龙徒手捏住了两条鸣蛇,“哟,还真是不怕中毒,真的用鸣蛇的血做烛灯。”鸣蛇被真气化作灰烬。
“家兄在自己的院子闭关,不喜欢被打扰,仙君怎么逛到这里了?”
真龙笑笑说:“方才有两条蛇要吸龙血,被我发现了,被我教化了一下,想不开,自行了断了。”
青舍看了看一脸戏谑的真龙,转身便走了,真龙立刻跟上,“诶,我真的就是下意识,你大哥养蛇吗?只听说青濯仙君喜欢养灵物,他还养蛇。。。。。。”
青舍忽然转过身,“你方才也见到了鸣蛇?”
真龙有些迷惑的看着青舍,点点头,青舍的脸色马上很阴郁,转身又走了,真龙这次没敢跟着。青舍走远之后,他回头看着那个院子,喃喃的说:“有血腥味,还很重,这是点了多少烛火,用了这么多血,落清那个小娃弟弟,点那么多烛火也没这么重的血腥味。这要是不招妖兽精怪才奇怪呢。”真龙又向那个院子走去,忽然他的袖子被拉住,青舍拉住他,“家兄的结界阵法你进不去的。”
青舍收了手,真龙看着收回去的手,顿了顿,说:“你也怀疑那蛇有古怪?”
青舍:“大哥自从梦山那件事,就开始到处寻找银垩,每到傍晚时分,他点起烛灯,就出去,天亮方归。”
真龙有些错愕,“梦山那件事是真的?”
青舍点点头。
“那他伤心就伤心,找银垩作什么?仙界也没几条那种妖蛇。”
“我要是知道,还会在这里同你说吗?”
真龙拉起青舍,来到院子外面,“你也想进去吧?”
青舍看着真龙不说话,真龙看了看院子的结界,说:“结界嘛,我倒是可以破,里面那个阵法,你。。。。。。”
“我来。”
“走着。”
真龙的剑挥舞,真气割开了结界,青舍拉起真龙,避过了青濯的阵法,门还未开,一条双目绯红浑身银灰的巨蛇破门而出,一个老者在巨蛇身后,吹动骨笛,巨蛇扭动着身体,似乎没什么影响。
青舍挡在真龙身前,道:“钟伯,烟黍岭怎么有银垩?大哥要这巨蛇做什么?”
那个叫钟伯的老者充耳不闻,真龙飞身出去,踏在银垩头上,剑上的真气打到银垩的七寸,它剧烈的忸怩,发出低吼。
“你们不许伤害他。。。。。。”
青濯飞身来到银垩身边,他念动一段咒语,银垩迅速的变成一抹紫色飞入他手中的珠子里,他回身,阴戚戚的看着真龙,青舍挡在真龙身前道:“大哥,真龙仙君是怕那蛇伤了我才出手的。”
青濯冷笑道:“哦?是吗?不过既然来了,还伤了我的珍宝,那就要知道后果。”
青濯回身扭动了一道旗子,青舍拉起真龙飞身出了院子,可是有一道网把满庭芳遮住,青舍还未来得及推开真龙,真龙就被网拦住,周围没有黑瓦白墙的屋舍了,都是红色的网和一片黑,真龙挥剑,青舍拦下真龙,“这网碰不得,越挣扎会收的越紧。”
“你大哥来真的,连你都关起来?”
“那银垩不对,银垩的额角没有一道红色的。”
“那是什么?”
“它的身体里可能封着魂魄。”
真龙玩笑道:“那小仙的魂魄?不会吧?”
他抬头对上了青舍认真的神情,“你大哥真的会做这样的事?”
青舍:“那小仙,是大哥的执念。”
真龙看着青舍:“哎。。。那你有执念吗?”
青舍:“没有。”
真龙:“我有。”
青舍:“什么?”
真龙:“我是说,我还有点羡慕那小仙,身死后,还有人这样惦记他。。。。。。”
青舍不说话,脸色依旧凝重,真龙坐在他旁边,“你大哥喜欢就养着那蛇呗,只要不放出来添乱就可以了,你大哥的院子里的阵法,那蛇根本出不去。不对,你在担心什么?”
“鸣蛇。。。。。。银垩还有化蛇,还有一些剧毒的草药,我大哥好像在配一种古法里的毒。。。。。。”
“配毒,你大哥还真是行事阴诡。。。。。。啊,不是,我是说。。。。。。”
“你说的没错,大哥在那个小仙走了之后,越发阴狠。。。。。。”
“我不是那个意思,别担心,我们先出去,在阻止你大哥。。。。。。”
真龙仔细端详着红色细密的网,“这网是真气?”
“不只是真气,这是大哥创的阵法。”
“你也出不去?”
青舍不说话,真龙继续说:“都说你们卜卦最准了,有没有卜一卦,这劫难什么时候结束?”
“快了,你或许就是终止劫难的那个仙君。”
真龙笑道:“那承你吉言,对了,上次普兰盛会,我同你说话,你怎么没理我?”
青舍摸了摸鼻子道:“我没听到。”
真龙:“哦,也是,那么多仙人,太吵了。。。。。。”
外面一阵嘈杂,有仙人大呼,着火了,紫色的火,扑不灭。。。。。。。
青舍取下手上的一只指环,套在真龙手上,打出真气,真龙猝不及防的飞出了红色的网,他又回到了院子,紫火到处都是,“青舍。。。。。。仙君。。。。。。你怎么不出来。。。。。。喂。。。。。。指环都给我了,怎么还害羞了。。。。。。”真龙还在青濯院子的阵法里,他方才就顾着看青舍牵其他的手,根本没注意青舍是怎么带他进来的,真气在这阵法里根本没用,一个白衣仙人执剑飞入,阵法被破,那白衣仙人满目杀气,越过真龙,进了青濯的屋舍,没过一会儿,真龙还在研究青舍怎么还在那个红网的阵法里,紫火从屋舍里爆裂开来,满庭芳被紫火围住,那白衣仙人飞身出来,吼道:“青濯,你给我出来。。。。。。”
青濯不知从哪里飞身回来,看到真龙时,一道真气朝真龙的面门而来,真龙躲过,青濯盯着真龙带着指环的手,怒吼道:“你怎么在这?青舍呢,青舍呢?他没出来?”
真龙忽然如晴空霹雳,他朝青濯怒吼道:“你打开阵法,快打开。。。。。。”
真龙飞身朝着那个红色的网而去,他跌落在地,那红网已经收成了很小的空间,青舍被网吸住,真龙拼命的拉他。
“主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钟伯拉着青濯。
“不,他的灵柩还在那里。。。。。。。我要回去。。。。。。。”青濯冲进了紫色的火焰里,没再出来。钟伯收好了怀里的珠子,离开。
白衣仙人看着青濯进去,绯红色的眸子,痴痴的笑着。。。。。。。他发狂一样的砍着院子里的一切,红网被展出一道痕,阵里,真龙抱着白发的青舍,青舍动了动唇,“那天普兰盛会,我听到了,听到了。。。。。。”
真龙痛哭失声,“别说话,别说话。。。。。。我会救你的,别怕。。。。。。。”
随着紫火的爆裂,红网越来越小,真龙显出真身飞出红网,白衣仙人还在不停的挥舞神剑,真龙欲带他走,那白衣仙人的红瞳暴怒的看着他,一把甩开。真龙抱着青舍飞身出了满庭芳。
紫火再一次爆开,那白衣仙人被震出去。。。。。。。连同那把上古神剑。
烟黍岭外面,真龙结阵,墨离担忧的说:“连通命轨,这是魔道的做法,你们可能都会有损,你真的要这么救他?”
“不然呢,你有办法吗?”他是为了救我留在了阵里,才会被吸干修为。。。。。。只要我活着,他就要活着。
墨离半晌没有说话,转过身,“我守阵”。
他再转回身时,白发的青舍变成了一位中年仙人,真龙也是中年的模样。
真龙略有磁性的声音说:“以后,他是九重天的太常。。。。。。”
墨离:“烟黍岭附近有一个万妖洞,里面的妖物或死或伤,被封印过的,不过眼下乱作一团,封印被破坏了,那里面逃出的妖物带了混沌,不像是普通的混沌。”
真龙看了看臂弯里还在闭着眼,呼吸均匀的人,“他说的没有错,第三重混沌,万妖洞里的是自然炼化的第三重混沌。青濯,他或者早就发现了万妖洞里的混沌,银垩暴虐嗜血,是要养在混沌里,他不在了或者对清明也不是件坏事。。。。。。”
山海初定,九重天上,“娃娃们都睡着了,嘲风每次睡着都会踢开被子。”太常看着摇篮里的刚刚化作人形的孩子们,替嘲风盖好被子,真龙也看着他们笑道:“嗯,看你把他们照顾的多好。。。。。。”
太常:“龙女会很高兴吧,如果她还在。。。。。。”
真龙:“因为天帝,她郁郁成疾,生下九子,已油尽灯枯,如果不是你,她或许撑不到他们出生。”
风忽然吹开窗,一身黄衣飘入,有个婴儿怒目而视,他饶有兴趣都的抱起那个孩子消失,真龙紧追出去,太常拉起结界,追了出去,乐游山上,真龙的真气打伤了青濯,太常来时,青濯正笑的声阴戚诡异,真龙抱着嘲风,眸子是红色的。。。。。。
太常的手上飞出一缕银线捆住青濯,青濯:“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海河清晏,你们都活着。。。。。。哈哈哈。。。。。。”
太常:“你把那毒用在孩子身上,解药呢,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他的死不是别人的错。大哥,把解药给我。”
青濯:“对,他是我害死的,是,我封了梦山的五感,我困住他。。。。。。”
青濯带着哭腔,“所以,你们都要陪葬,你们不救他,他回不来了,这天地都要给他陪葬。。。。。。”青濯挣开束缚,向真龙扑来,太常的剑阻止了青濯靠近真龙,真龙紧紧的抱着嘲风,在原地没有动,青濯笑着说:“青舍,大哥给你留下最后的谜题,你猜大哥有没有解药呢。。。。。。”青濯走向青舍,剑越刺越深,青濯的身上泛着紫火,太常抽回剑。起风了,青濯被风吹散,嘲风的哭声低下去,太常拉起真龙向九重天走去。。。。。。
万年后,九重天上,真龙抚着手指上的指环说:“太常,做了一万年的太常,你本可以。。。。。。”
太常:“今日,我们万年以前就算到了,但是我们注定看不到结尾了,孩子们还可以看到,他们会继续守着这世间。。。。。。我有如亲子一样的九个孩子,他们如今可以镇守四方,我有你,这一万年,我不悔。。。。。。”
烟黍岭真龙与魔尊同归于尽时,谁都没有听到,他说:“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