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术]京极堂日记》惊时鹿

23、023

　　“古有孙公子饮酒见山市，今我竟能有幸一见……”

　　明明知晓所谓山市不过是与海市蜃楼相同的道理，但夏生依旧如同一名朝拜者向着高塔的方向摇摇晃晃地前进。

　　“老师……”

　　中岛敦从未见过夏生如此失态的模样。可说起来，他们认识也不过两月，要说了解，未免有些狂妄自大了。

　　“果然还是喝醉了吧……”

　　天空下起了小雨，中岛敦接过手提袋，连忙撑起伞，遮在夏生的头顶。他们缓步前进，离出现的孤塔越来越近。中岛敦深知此时不应踏入未知的领域，可夏生对它的痴迷仿若没了心智。

　　就在此时，手提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有信号了？

　　中岛敦惊喜地想着，然后提醒夏生，结果对方根本不在意。无奈之下，他从手提袋里掏出了手机。上面显示一个备注为【麻烦の人】打来的。

　　他接通的瞬间，对面女人的声音就如同炮火一般炸了过来。

　　【中禅寺！为什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是药师寺小姐吗？老师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深知药师寺凉子的性格，中岛敦倒也没被吓到。他小心地解释道，之后目光便投向了身侧……

　　不见了……

　　老师……

　　手机悄然落地。紫金色的眸子蓦然睁大，中岛敦此刻的心情如坠地狱。

　　“啊啊啊啊老师呢！这么大的一个老师呢！！！！”

　　【喂喂？中岛？中岛怎么了？】因为突然的沉默而感到略有不妙的药师寺凉子，焦急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然而，无人应答。

　　——

　　夏生是第一次见到山市，但却不是第一次听到山市。在很久以前，她就从祖父中禅寺秋彦收藏的旧书中得知了“山市”的存在，当然那时候祖父一再说明所谓的山市不过是与海市蜃楼相同的道理。夏生虽然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在心底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见一见山中蜃景。

　　今晚，她见到了。

　　但是和想象的不大一样。

　　山市，乃山中蜃景。

　　可为何，她会在如此真实的山市中见到鬼灯。

　　那是鬼灯吧？

　　“敦，你帮我看看，那个人是不是鬼灯？敦？”为了确认自己眼中所见的真实，夏生下意识地喊了中岛敦，结果半晌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敦？”

　　不知什么时候，本该在她身旁的中岛敦的位置已经空了。一时半会儿搞不清状况的夏生，愣愣地杵在原地。

　　“咦？这不是思公主吗？”

　　远远地便瞧见了夏生的鬼灯发出了疑问——虽然本人的表情依旧面无表情。站在他身旁的中年男子抚了抚须髯，目光也随着鬼灯的视线望了过去。

　　身着和服的女子神情茫然地伫立在灯火的尽头。人与热闹的街市宛若两个世界。然而整个人的色彩却又与周围的环境相当融洽。

　　“唔，很迷人不是吗？抛开糟糕的脾气，的确是位相当迷人的女士。就像红色垂樱一样，无论是它的色彩风韵，还是它的娇媚润泽。”

　　“她如今叫什么名字？”

　　“中禅寺夏生。要去打声招呼吗，崔判大人？”

　　男子细细沉思了下，道:“暂时不必了。”

　　鬼灯点头，随后他便抬起脚步向着夏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接近，便闻到了相当重的酒精味。

　　鬼灯皱皱眉，沉思:“难怪看上去状态格外安静，原来是喝了酒吗，这么重的味道，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我没有喝很多哦。”听到鬼灯的抱怨，唔，那应该是抱怨吧。夏生非常认真地回答了。

　　鬼灯:“……”

　　这果然很不一样啊。

　　“原来是那种一旦喝醉就会改变性格的设定吗？刻薄任性，和安静温婉？的确是相当大的反差呢。”

　　鬼灯扶着下巴细细地猜测道。随后他便邀请夏生参观了山市。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参与这次的【中日冥界盂兰盆交流活动】，还有三天的时间。”

　　夏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中日……冥界盂兰盆商贸……交流活动？那是什么东西？”

　　——

　　所谓【中日冥界盂兰盆商贸交流活动】指的是盂兰盆节前后，中方的酆都和日方的地狱共同合办的为期七天的鬼神商品贸易交流活动。每年轮流在两国之间举办，今年正好轮到日方地狱。

　　“盂兰盆期间，地狱的亡灵难得回到此世探望亲人。当然也有部分没有这项意愿的，如果只待在地狱未免太可怜了，所以商贸交流会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保障滞留亡灵的心灵健康。这可是地狱的鬼文关怀。所以举办活动的山市，也称为鬼市。”

　　鬼灯的解释也算详细，可夏生还是有片刻的茫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想要问出口的话语还没来得及离开喉咙，鬼灯就拉起她的手腕走入了山市之中。

　　“啊，差点忘了，得带上这个。”

　　不知从何处取来的面具扣在了夏生的脸上。

　　“毕竟是鬼市，活人的脸被见到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

　　“……会发生什么事？”

　　“唔……”鬼灯陷入了沉思，因为思索而眉头微皱的样子看起来就极为不近人情。

　　“像是呕吐或者腹泻几日，又或者精神不济，也有人会出现脱发……啧，数据太少了，没有准确的答案。”

　　好像很失望啊，夏生盯着鬼灯的侧脸。随后她小心地扶住了面具。

　　山市中的吆喝声，像极了人间。那些站在货摊里头的商人们，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客人们的关注。夏生仿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地狱，好像也很有趣的样子。

　　就这么一瞬，她觉得死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鬼灯带着她穿梭在各个货摊之间，“如果有看中的，买了也无妨。”

　　夏生愣了愣，她想摸摸自己的手提袋，却摸了个空，

　　对了，手提袋在敦那里。

　　就算在这里，她也没有冥币。

　　“是没有钱吗？如果有看中的东西，我倒可以先借你。”

　　似乎看出了夏生的窘迫，鬼灯非常贴心地说道。

　　——

　　一开始觉得向见面才两次的男人借钱不好，但在商贩介绍货物的用途后，夏生一下子就向鬼灯借了他半年的工资。

　　鬼灯也非常大方地借了。夏生表示到时候她会去唐人街买几捆冥币烧给他。

　　鬼灯:大可不必。

　　“这是鹿衔草。”商贩指着摊上的一株平平无奇的草说道，“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大人要来一株吗？看在鬼灯大人的份上，我给你八折优惠哦！”

　　“我要！”

　　“哦哦真是爽快的大人啊！那拟态糖要不要？很有意思的哦！”商贩从身后掏出一个瓦罐，从里面摸出一颗平平无奇的糖，“吃了就可以变成小动物哦！”旋即把糖递给一旁的童子，童子见状将糖吞下，随后化为仙气袅袅的白鹤，飞离了货摊，直不见身影。

　　夏生呆呆地望着天际，”啊……想要。”

　　“够爽快！”商贩立马将瓦罐打包好，口中说着注意事项:“拟态糖的时间只有三天哦，三天后就会恢复正常，所以切记别搞错时间哦。”

　　“搞错会怎样？”

　　商贩想了想，认真地说:“社死吧，毕竟拟态的时候是不穿衣服的嘛。”

　　“嗯，我记住了！”

　　鬼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心想:真的记住了吗？不会酒醒后就忘记了吧？

　　之后又被商贩推销了一系列的东西，反正都是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看着她高兴的表情，鬼灯也没了阻止的想法。反正到时候把钱拿回就行了。

　　心满意足的夏生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又跟在鬼灯的身后了。借的钱已经全部花完了。

　　“好开心……”

　　夏生摇摇晃晃地前进着，鬼灯见状，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要去休息一下吗？那边有座茶楼。”

　　“要！”

　　鬼灯深呼吸，醉酒的思公主意外地好说话，不如说实在是太乖巧了。

　　走进茶楼的时候与一名穿着袈裟的黑发男人稍微碰了下，对方扶住她，“喝醉了吗？下次小心一点。”

　　“哦，这不是夏油吗，我以为你会去现世。”将战利品寄存好后的鬼灯回来了。

　　“鬼灯大人真会开玩笑，我在现世可没有亲人了。”名叫夏油的男人眯起了眼睛。

　　“也是，毕竟都被你杀死了。”鬼灯不只是无意还是有意地说道。

　　杀死亲生父母这种事过于骇人听闻，夏生不禁抬头看向那个男人。

　　夏油没有说话，在夏生望过来时，朝她笑了笑，之后离开了。

　　“鬼灯……”走进茶楼的时候，夏生拉了拉鬼灯的袖子，“他真的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吗？”

　　鬼灯:“毫无疑问的事实，因为一些愚蠢的问题。如今是罪人，按理说该受到全天候的酷刑对待。不过介于生前作为咒术师做过不少好事，现在还处于缓刑期间。”

　　离开的夏油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眼和鬼灯在一起的夏生。

　　“好像感受到了悟的咒力残留？错觉吧……”

　　——

　　“就是这样啊！那么大的一个老师就这么不见了！啊啊啊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啊啊！”

　　药师寺凉子表情非常难看，“你刚才说她是朝着山市的方向去的？”

　　“是啊，因为出现了山市，老师看上去很激动。然后我就接了药师寺小姐的电话。一转头老师就不见了，而且山市也消失了……”

　　在附近检查过后的五条悟回来说:“不是诅咒。”

　　五条悟是药师寺找来的，对方听到是夏生的事就赶了过来，还带了一个黑发的少年。

　　“是外甥哦，夏夏生小姐的外甥哦～”五条悟将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到了少年的身上。

　　“夏夏生？她居然会允许你这么叫他？该不是你没经过她同意吧？”

　　“诶……怎么会呢～”

　　“肯定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诶呀，在她面前当然不会这么称呼的啦～”
　　“在话末带～你以为是JK吗？”

　　“我说，现在是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吧？”看着因为一个称呼而唇枪舌战的成年人，伏黑惠露出了无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