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危乱步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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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踉跄一摔的恍惚过后，我庆幸自己的伶俐。
只看措辞“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这句话其实是极其微妙的。既不是“坏事”，也不是“错事”，反而成为了合适的台阶，让我得以缓冲；如果在此之后可以得到福泽社长这个大好人顺口的原谅，那就更好了。
——狗归狗，这确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可正当我面前一脸疑惑的福泽谕吉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之前，一阵规则的振动频率打破了我酝酿好的气氛，在我几不可见皱眉的瞬间，福泽谕吉瞥了一眼屏幕，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当着我的面按下了通话键。
“啊！那个……是福泽社长…对吗？”
倒不是我刻意偷听，只是对面中气十足的男子实在是嗓门太大了，大到连一向礼敬的福泽社长也将手机移开了半尺。
“是的，请讲。”
“打扰了，我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二科的中森，能联系上您真是太好了，我想请问一下，贵社的江户川君发动异能力是要先陷入睡眠状态吗？……啊，那个…我可能描述的不太清楚，虽然您不可能听过沉睡的小五郎这个名号……”
“我听过的，”福泽谕吉微微叹息，将手中的小蛋糕放在了一旁的茶台上，换了另一只手举手机，“中森警部，如果乱步惹了麻烦，还请您包涵……他有时会有一点孩子气。”
真的只有亿点孩子气。
“可恶，竟然听过！那个辣鸡毛利迟早有一天我……”
【哐当——】
戛然而止。
福泽谕吉又确认了一眼电话并未挂断，一边调大了音量，语气中略有急切：“中森警部？”
“让您见笑了，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阁下，事发突然，还是由我来向您转述吧。”一个十分有韵味的青年声线，在福泽社长挂断电话前，从听筒中传出。
“您是？”
“白马探，我在贵社成立的庆典上与您有过交谈。江户川君在西元20XX年4月12日星期四，晚上7点22分18秒07进入了呼吸停滞的睡眠状态，到此刻已经6分09秒……不，6分10秒了，我们已经尝试通过物理手段唤醒他，但是并没有成效，虽然联系了救急，但我认为事发蹊跷，保险起见还是与您联系。”
“白马君，可以再仔细描述一下乱步现在的状态吗？”银灰发色的男人拧起了眉毛，动作迅速地将抽屉中的钥匙塞进了袖笼中。
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
我不由得有些心烦。福泽谕吉的气息却比我糟糕一百倍还要多，可就在他又要开口催促的时候，对面突然有了回音——
“客观来讲的话…江户川君应该算是[死亡]状态了。”
我睁大了眼睛。
这可真是糟糕的回音。
（二）
今日以前，我从不知道福泽谕吉也能把车开成这样。
乍一听江户川乱步的[死亡]信息，连我都有一种被当头砸下一块巨石的感觉，更不要说是把乱步当儿子带的福泽社长。
不对，其实我根本没见过他开车。
一个不合时宜的红灯闪烁，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动，尽管我好好系着安全带，也因为惯性向前猛劲儿晃了一下，最后砸上了椅背。
如果不是前面还有三五辆车，福泽谕吉大概会向之前一样一脚油门踩过去吧？——我在心中这样想，眼神也移到了他的身上，却见这个素色和服的老哥下颌紧绷，鬓角更是有汗珠滑落，而此刻他也面色沉重的盯着我。
他想说什么？
或者……我或许应该说些什么？
我慌忙地避开视线，不知所措地用手捋着坐垫上的流苏，回顾起昨日乱步的最后一眼，心里愈发难受。
分明是个孩子，却对我露出包容和保护的姿态。
“乱步会没事的，”最终我还是说了一句这种场合下我该说的话，换来福泽谕吉一个勉强的点头。突然感到口渴的我做完了一整个吞咽的动作，斟酌开口，“也许是他们都被控制了，幕后黑手在用乱步给你下套……”
“白马探是白马警视总监的独子，我确实对他有印象，也是个聪明的少年。”福泽谕吉的语气中难掩忧虑，尽管如此，他依旧在平静的和我交谈，深思了几秒过后，他做出判断，声音极轻，“陷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车队动了，福泽社长正视前方，握紧了方向盘。
“可我不认为乱步会这样死亡……”我的舌头稍微有点打绊。
在我话音结束，福泽谕吉一边点头一边踩下了油门。
“乱步会没事的。”他重复了一遍我之前安慰性质的话语。
我也重复着他点头的动作。
没错，乱步会没事的。
事实上我想不到那个家伙除了老年糖尿病以外的其他死亡缘由。
（三）
对人类来说死亡是怎样的呢？
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血压为0？
在初来现世对人类眼中的生死毫无概念的那段纠结时光，我倒是有意无意地看到过很多相关的材料，事实上不论是呼吸、心跳还是血压，人类几乎所有的生命体征都可以用药物和先进的医疗手段加以维系甚至逆转。1968年某名校将死亡定义为不可逆转的昏迷或者脑死亡，在那之后，部分追求律法完整的国家制订了脑死亡法，也有很多宗教信仰国家会采用脑死亡和呼吸死亡标准并存的判定方式。
无论是哪一种，是否对外界刺激有反应，是否有脑干反应，是否有反射功能和瞳缩——都是最为基础和直接的特征。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对于人类而言极为严谨的问题。
“非常抱歉，福泽君……”腿脚不便的横滨市立大学生命医科研究科伊东老教授扶着旁边的社长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单手取下了眼镜放入胸前的口袋，“江户川君已经没有瞳孔了，如果需要进一步判定是植物人状态还是死亡状态，我会帮你联系较近的医院。”
福泽谕吉的双唇微微战栗，用拇指揩了一下眼角，迟疑地开口，嗓音沙哑：“那就麻烦您了……伊东老师。”
……
而此刻的我，嘴角抽搐，内心复杂。
理由非常简单。
在我的视角中，一个江户川乱步毫无声息的躺在医用的充气垫上，唇无血色，眼眸紧阖；另一个江户川乱步睁着他超大的草绿色眼睛，唇角勾着饶有兴味的弧度，蹦蹦跳跳地绕着福泽谕吉，毫不担忧，甚至心情超好。
这样表象和里象极不相称的冲击，使我最终无法忍受地走进了福泽社长，压着面上充满哀痛的表情，一手拽住江户川乱步婴儿肥未退的脸蛋，不动声色地将他拎到了几米开外——当然，除了我，没有人能看到这些。
“你干嘛！！！”短手短脚的乱步在空中蹬腿哥斯拉咆哮。
“……你说干嘛，”对比他毫无顾忌的超大音量，我不仅要装作打电话的样子，还要特意将声音压到很低，这让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不爽，“你也太白眼狼了吧？”
江户川乱步当然知道我在和他说什么，只是他向来不理睬别人的说教，他脸一鼓、拳一伸，开始和我抗议：“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死了以后社长的表情，当然要看个够啊！”
……
太难了。
福泽谕吉太难了。
（四）
对于江户川乱步这样的人，你休想让他良心发现。
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露出鄙夷的神情，以及做出在医学研究人员离开之后，将他就在我身边告诉福泽社长这件事。
所幸我的信用值一直很高，社长虽然愣怔了一瞬，却并不认为我在说什么愚不可及的话。
——“所以，乱步的灵魂怎样才能回到身体里？”
在旁边的乱步不配合的转身、冷哼和鬼脸中，我将打量的目光锁在了他的身上，在记忆中仔细翻寻着真央的教学内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现象。
这可真的太奇怪了。按理来说，魂魄非死亡离开身体，都会有锁链与身体连接，就算是死亡之后，魂魄身上也会有断锁，甚至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倒计时。
所以……
乱步的锁链呢？
看着乱步与往常无异的样子，我陷入了疑惑，并且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翘了某节非常重要的理论课。
显然，身为死神的我对这件事也摸不清头脑。
乱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我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整个人（魂）不可置信地呆在了当场：“……骗人的吧？你是个菜鸟吗！！！”
我没有理会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天空。
或许可以先试试魂葬？
如果葬不了，就说明不是灵魂；如果巧了……
那就巧了呗？：）
尸魂界是个和平友善的地方，有很多像是福泽谕吉这样冰山冷面又扶大厦于将倾的老好人，比如……
朽木队长多年以前领养了露琪亚前辈，他一定很擅于也很喜欢养孩子，你看露琪亚前辈她现在多厉害啊！
如今露琪亚前辈嫁走了，朽木宅中一定十分清冷。
江户川乱步不是尸魂界重点关注的异能者，也没什么不怀好意的坏心思，虽然事儿多了些，脾气大了些，口味挑剔了些，但对于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看在江户川乱步灵光的脑子的份上，这都不是事儿。
综上所述：
乱步失忆后会喜欢在尸魂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社长（前父）肯定会为乱步单纯的快乐而高兴。
朽木队长喜得幼崽八成会大摆宴席。
乱菊姐又能喝樱花酿到烂醉。
平子队长大人会夸我。
这可真是人见人爱的善举啊！
一想到朽木露琪亚版本的，严谨中不失活泼、沉稳中不失灵动，甚至可以直接出道的江户川乱步君，我的心头就涌上了一阵暖意。
于是我冲乱步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我觉得我可以。”
江户川乱步瑟缩着脖颈后窜了三大步：“我觉得你不行。”
我瘪了瘪嘴，一旁看不到乱步也听不到乱步说话的福泽社长抱着乱步的身体走了过来：“怎么了小仓？”
“乱步不配合。”我冲社长摇了摇头。
福泽谕吉微微叹气看着虚空：“乱步，要听话。”
江户川乱步：……
我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刀，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乱步贴着墙，咽了一口唾沫：“我觉得我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那你就快想！”我反手拿刀，举过了头顶。
乱步倒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是怪盗基德——”
？？？
我收回了斩魄刀：“那是谁？”
“——旁边的女人……吧，”乱步惊魂未定地补上了后半句，反常地灵活遛到了一边，“总之，先找到怪盗基德总没错。”
恩。行。
我点点头。
织田少年说的没错。
对待乱步，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危乱步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