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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秦无双前脚刚走,牧斐便后脚便从帘幕后面走了出来,他望着门外秦无双远去的瘦弱背影,唇瓣紧抿,眉尖微蹙着。
      他穿着一身戎装,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风尘仆仆气息。

      司昭瞥了他一眼,起身向他走来。

      “怎么?心疼了?”

      牧斐转身,单膝下跪,肃然抱拳,“微臣保证,一定会找到薛丞相的把柄,还请官家收回成命,微臣实在不想让她以身试险。”

      “连你也怀疑朕说的话?”

      牧斐猛地抬头,一脸震惊:“难道……”

      司昭双手负立于身后,望着门外:“她的娘亲的确是薛丞相丢失多年的女儿,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秦无双……凭什么会得到朕的格外开恩。”

      牧斐抿唇不说话了,司昭话里的警告显而易见。

      沉默半晌后,司昭忽然问:“耶律佑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探得消息,说是病的不轻,已经闭门不出一个月了。”

      闻言,司昭‘呵’了一声,志得意满道:“看来他真的有血厥之症,真是天助我也。”

      牧斐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官家,御驾亲征的事情,朝中一大半都是站在薛丞相那边反对……”
      这次祁宋不继续进攻一鼓作气的收复剩下九城,一来是战线拉的太长,补给和士兵都不足;二来是因为官家打算倾举国之力,想由他御驾亲征北伐,彻底收复幽云十四州,这样他将会以赫赫战功永载史册。
      只是此事受到由薛丞相为首的老臣们和保守派们一致反对。

      司昭眸光一沉,语气冷了几分:“所以朕才要尽快铲除这个老东西,收回幽云十四州是朕毕生的心愿,也是朕稳坐这千里江山最好的证明。”

      -
      秦无双回去后,翻箱倒柜找到了薛静姝当初送给她的银饰件,换了身衣裳便急匆匆地准备出门去秦家找她娘,刚走出门,迎面撞上急匆匆赶回来的牧斐,一时惊愣住了。
      “阿斐?你怎么回来了?”

      牧斐抓住她的肩头,神色凝重地问:“此事稍后再说,你现在是不是要去秦家?”

      秦无双诧异,“你怎么知道?”

      “方才我就在福宁殿。”他说,“我跟你一起去秦家,你先等我一下,我进去更个衣。”

      秦无双同牧斐一起折回屋更了衣后一起赶往了秦家。

      到了秦家后,得知薛丞相府一早就派人“请”秦光景夫妇上门做客,至今未归。二人只好转道去了薛府。

      薛府见了他们似乎早知道他们要来,一人飞速往里面通报,另有几个门子笑着迎上来,说着“二位里面请”,随后,他们就被带到了薛府正厅。

      正厅里,薛丞相怒气冲冲地坐在了主位的太师椅上,地下跪着一个人,地上站着两个提着板子的小厮。

      右侧站着两个人,正是秦光景和林氏,林氏此刻战战兢兢地躲在秦光景的怀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神色显得有些恍惚。

      “娘!爹!”

      秦无双大步走了过去。

      “茵茵,”林氏一见她,立即从秦光景怀里出来,迎上秦无双,颤抖地拉着她的手,怯怯地瞥了薛丞相一眼,嗫嚅着:“薛,薛大人他是,他说,他是……”
      林氏将她被带到薛家与那牙婆当面对质,牙婆看了她的面相后表示她就是当初薛府奶娘转卖给她的那个孩子,牙婆还说那孩子后肩上有个如意纹的胎记,跟林氏后肩上的一模一样,而那个胎记薛丞相也见过,因此确定林氏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这时,薛丞相起身对着小厮命令道:“将这个牙婆手脚打断,再送进应天府。”

      “是。”小厮立即将满面死灰的牙婆拖了下去。

      薛丞相激动地朝林氏走来,“娈儿,爹终于找到你了……”

      林氏似乎很怕薛丞相,见状直往秦无双身后躲。

      秦无双护住母亲,“薛丞相留步,您吓到我娘了。”

      薛丞相止步,转而打量起秦无双,神色复杂地说:“……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外孙女,此前多有疏忽,还望你原谅外祖父。”

      秦无双没有急着认亲,而是从身上取出那套银饰件递给林氏,问:
      “娘,你可记得这个?”

      “你怎么会有这个?”林氏忙接过银饰件翻来覆去地看,一边十分确定地说,“这个银饰件六岁之前我一直戴在身上,后来不知怎地……弄丢了。”

      薛丞相一听,老眼顿时含泪,大喊道:“娈儿,你小时候时常撞邪,这就是爹亲手替你做的辟邪小物啊,你真正的名字叫薛雅娈。”

      秦无双心中惊骇不已,不成想她娘竟然真的薛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

      林氏起初有些害怕,可如今证明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亲生父亲之后,血浓于水终于战胜了胆怯,父女二人竟然相拥哭泣了起来。

      随后薛丞相问了很多林氏失踪之后的生活,听到林氏那些经历后又是悲愤又是心疼的,一直聊到很晚方将他们放离薛府。

      如今,林氏的身份水涨船高,秦家的人恨不得将她给供起来。薛丞相倒是说要将林氏接到薛家去住,林氏舍不得秦光景,便婉言拒绝了。

      这日,秦无双应邀来薛府,到了之后方知薛静姝竟然也在。
      姐妹二人许久未见,再次见面竟是以亲姐妹的身份。

      “姐姐。”

      薛静姝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没想到你竟会是我的亲妹妹。”

      “我也没想到。”
      秦无双的目光落在薛静姝隆起明显的腹部上,“姐姐,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薛静姝却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香有问题?”

      “……嗯。”这件事情迟早瞒不住的,秦无双也不打算瞒,她想要薛静姝知道司昭的真正用心,这样才能多加防范。

      谁知,薛静姝听完之后,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那个眼泪花子都飞撒了出来,秦无双吓了一大跳,“姐姐?!”

      薛静姝突然止住笑,脸上的表情怪异地吓人,她看着窗外虚空,似在喃喃自语:“是我太天真,是我太贪心,又想要尊位,又想要他的心……”

      秦无双抿着唇没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实话告诉你,那香,是官家自己撤的。”薛静姝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肚皮,“这孩子,他是故意让我怀上的。”

      秦无双大吃一惊,“官家,他想做什么?”她以为薛静姝是听了她的话才换的香,不成想竟是司昭所为,她越来越想不通司昭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让我选……”薛静姝悲凉地笑了笑,道,“在孩子和祖父之间选一个。”

      原来司昭是想利用薛静姝肚子里的孩子来挑拨薛静姝与薛丞相之间的关系!

      “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薛静姝摇了摇头。

      “不如我们和祖父谈一谈?”

      “我们已经谈过了,”她无力地笑了一下,“你想知道祖父怎么说的?”

      秦无双等着她说下去。

      薛静姝十分平静地说:“他告诉我,如果官家敢动我腹中的孩子,他就废了他,再立幼主,到时候谁也不敢再动薛家。”

      “……”
      她终于明白司昭为何费尽心思地也要铲除薛丞相。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司昭能登上大统,有一大半的功劳出自薛家,如今薛家不仅功高盖主,薛丞相还试图把控朝政,一场权臣与新帝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他们之间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无双问。

      “我是个女人,只是个女人。”薛静姝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声音温柔了起来,“更何况,我还会是个母亲。”

      接下来的日子,薛丞相每隔两日便会将她与母亲林氏一起接到丞相府共叙天伦,以弥补往日的缺憾。

      也是因此秦无双才知道薛丞相膝下单薄,统共就一子一女,嫡长子薛子清就是薛静姝的爹,在薛静姝及笄时病故,如今薛丞相找回了亲生小女儿自是疼爱有加,恨不得把林氏以往失去的一切全部弥补回来。也自然对秦无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外孙女格外疼爱。

      近日来,秦无双心下正是挣扎,一面担心薛静姝母子,一面受着司昭那边的压力,一面想着如何探得薛丞相的罪证,一面还有担心着万一罪证呈上去岂不是亲手将外祖父送上末路?

      最终思来想去,她决定先搜去丞相的罪证,再与司昭谈条件,希望司昭能够最终放丞相和薛家一马,能够让丞相卸任归田,安享晚年。

      可是没等她搜集到丞相的罪证,北方前线忽然传来噩耗——
      奇丹横空出世来了一个年轻的战神耶律方司,带兵重新夺回南京,幽都两城,重伤先锋钱白,云麾大将军迅速重整残兵败将誓死守在定州,如今已经被奇丹大军重重包围住了。

      司昭得到消息后,立即命牧斐火速赶往定州支援。

      牧斐前脚刚到定州,奇丹的特使后脚进入汴都,面见祁宋皇帝,表明和谈的来意——
      祁宋愿意止兵于定州,签订二十年和平盟约,条件是祁宋需要送出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到奇丹和亲以表示谈和的诚意。

      朝廷里大部分都是主和休战一派,一听不仅可以谈和,还可以得到定云三州,自是极力表示愿意谈和。

      司昭坐在龙椅上,只问了一句:“谈和可以,那众卿家觉得哪个公主可以和亲?”

      话落,大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众所周知,先帝的几位公主该嫁人的早就嫁人的,没嫁人的大部分也不在了,还有两位公主年纪小的可怜。而司昭刚继承皇位没多久,有几个公主也是嗷嗷待哺中,祁宋皇室里面,未婚能和亲的公主却是没有。

      至此,众位朝臣方明白,这是奇丹皇帝故意开出一个不可能的条件来为难他们来了,可是他们竟然一点招也没有。

      议和派和保守派们纷纷看向前头秉着不做声的薛丞相,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腮帮紧咬却同样不吭声的定远候牧守业。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无双公主可以!”

      薛丞相倏然睁眼,牧守业浑身一颤。

      像是一个火星子燎了一片原野一般,朝臣们顿时觉得无双公主成了他们的救星。

      有朝臣立马痛斥道:“糊涂,无双公主已为人妇,怎可能去和亲?”

      仿佛是专门为了等待这一句话似的,又有几个朝臣出列说秦无双因犯了七出之罪,自求休书出了府,并且早已在外面买了宅子,如今已是自由之身,自然是可以前去和亲的。

      司昭望着地下争论不休的朝臣,目光瞥向牧守业,“牧卿,无双公主是否自请出过府?”

      牧守业甫一抬眼就撞上了司昭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他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的确出过府,只是……”

      “既然是议和……”司昭强硬打断牧守业的话,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低眉不语的薛丞相,继续说,“祁宋就该拿出议和的诚意,为今之计,也只能委屈无双公主了。”

      “臣——”薛丞相越前一步,高声喊道,“反对!”

      “哦?”司昭玩味地看着他,“丞相有何高见?”

      薛丞相道:“牧小将军并未休妻,即使无双公主曾经自请出过府,她还是牧家的人,再者,官家曾向天下昭告无双公主乃祁宋细作,此番若真嫁去奇丹只恐怕是羊入虎口,所以万万不可。”

      司昭又问:“那丞相的意思是?”

      “战。”薛丞相斗志昂扬地说,“微臣主张一战到底,直到彻底收回幽云十四州。”

      司昭振奋地拍了一掌龙椅上扶手,朗声道:“丞相说的好,朕即刻命丞相为三军统帅,挥师北上替朕,替祁宋收回幽云十四州!”

      薛丞相一愣,没想到司昭竟然会任命他为统帅。
      不过看着司昭眼里志得意满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垂首启禀:“官家,微臣已经老了,经不住舟车劳顿,恐怕难以胜任,还请官家另择良将。”

      司昭意味深长地反问:“丞相老了吗?”

      薛丞相默了一瞬,答:“微臣是老了。”

      司昭语气骤然一冷,似笑非笑道:“老了那就……告老还乡吧。”

      底下的朝臣齐齐一震,彼此面面相觑,都察觉出来今日官家与丞相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官家的用意竟如此明显。

      薛丞相抬头,忽然间瞥见屏风后面站着一个人,正是盛装打扮的皇后薛静姝。
      她静静地站在屏风后面,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众大义灭亲的绝然,这让薛丞相突然想起前不久静姝对他说过,如果他敢动官家,她选择与官家共生死。

      目光一转,迎上了上方龙椅上司昭咄咄逼人的厉目,今日的和亲明显是个专门针对他的局,再想起他花了二十几年的时间都没能查出女儿的下落,到最后竟然还是司昭派人告诉他关键的线索,才使得他找到亲生女儿。
      薛丞相彻底明白了,他是真的老了,斗不过年轻的小辈了,是该告老还乡了,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微臣……遵旨。”

      屏风后薛静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脚步微微向后踉跄了一小步。

      司昭此时也是眉宇舒展,笑道:“丞相放心,朕一定会让你安享晚年的。”

      “谢主隆恩。”薛丞相跪谢。

      薛丞相告老卸任丞相之后,司昭果然并未为难他和薛家,并派人亲自护送他荣归故里,并下旨薛丞相老死不得回汴都。

      林氏得知后,与秦光景一起陪同他回到常州老宅,打算在那边照顾薛丞相安享天年。

      司昭拔出薛丞相这颗眼中钉后,立即决定率领三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动身前往定州,离开汴都前,他在坤宁殿歇了一夜。

      翌日,离宫时,他深深看了一眼皇后姝即将临盆的肚子,最终决定交给她一样密封住的锦盒,嘱咐皇后,若他有不测,便可打开此锦盒。

      大军向北开拔,一路浩浩荡荡直奔云州,与坚守在定州的牧斐汇合后,君臣二人立即制定了新的进攻计划,由牧斐率领三万大军绕到幽都,南京,纵穿沙漠,直袭上京王庭;由司昭率大军正面与奇丹大军交锋。

      只可惜司昭低估了这个奇丹新战神耶律方司的实力,竟被耶律方司打得屁滚尿流,腿中一箭后仓皇而逃,一路连丢三城,仓皇中脱了那一身明晃晃的黄金甲,剥了一名已死士兵的盔甲换上,这才躲过那瘟神一般的耶律方司的穷追猛打。

      只是乱军中一慌,司昭不熟悉地形,没头没脑地混冲,彻底冲散了,单骑单马蹿到了荒山野岭中竟然出不来了。

      幸亏牧斐那边偷袭王庭的消息传到了耶律方司的耳朵中,这才让奇丹大军没有直接越过雁门关,急急忙忙地撤回大军回救王庭。

      而牧斐得知我方战败后,同时撤兵回救官家。
      只是等他回到雁门关的时候,官家早已失踪不见了。
      祁宋大军不敢恋战,也不敢应战,牧斐重整大军,死守住雁门关,一面带人亲自四下寻找司昭的身影。

      薛静姝刚出月子就接到了司昭失踪的消息,她失魂落魄了一整日后,决定打开司昭临走前交给她的密盒。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道密旨,密旨上说,无论皇后生男还是生女,皆是祁宋的储君,若他出现意外,储君即位,由皇后垂帘听政。

      当夜,薛静姝宣秦无双进宫,将太子托孤与她,亲自挑选了八百禁军精锐,冒夜赶向雁门关。

      她似与司昭心有灵犀似的,竟然在一个野草丛生的山洞里找到奄奄一息的司昭,最后将其带回了宫中,悉心照料了半个月,司昭方转醒。

      司昭醒来后,抱着薛静姝久久不放,然后,说了一句话:“静姝,是我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卡的我想哭……哎。
    只能说逼着自己把故事的主线给交代清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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