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之燃心》三月的先生

12、失踪

　　回到谷场商队驻扎的帐篷里，谭彦拿出了向炘给他的那瓶药水，扬程看到并无异样的水晶瓶，摸了摸下巴上半寸长的须髯，看了谭彦一眼，说：“看来，此行要比预期中更加凶险。”
　　谭彦放下手中的水晶瓶说：“杨大哥觉得，这有几分可能是，提前便有的预谋？”。
　　扬程思索了一下说道：“还不能确定，虽说你我已然假扮为商队，但是想要认出你我，知道你我的行程，并提前预谋，并不是件难事。但想要如此恰如其分地与这场虫祸相行，却并不是件易事。”
　　谭彦听闻后说：“山脉附近本就多山雨，深处也有各种不为人知的毒虫，想要将两者联系起来，并不难。前几年就查处了好几期，人为制造天灾以此来蒙骗百姓，获得钱财的人祸。”
　　“但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的目的似乎并不在于钱财，所以她的目的，有很大的可能，在于你我”，扬程说。
　　谭彦点了点头，接着说：“杨大哥可知道，这世间有哪些宗派擅长于幻术？”。
　　扬程摇了摇头说道：“幻术这种不入流的术法，太过常见了，抛开别国不说，单单我龙华国，便有许多精通于幻术的人。大到可在两军开战中，使用的幻阵，小到乐坛歌坊里女妓的调情之术，想要以此来勘破对方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完后扬程看了一眼谭彦：“也或许是你我二人疑心太重，这世间的隐修医师也有许多，那向炘遇到先王前，也是游居与各地的医修，她不见得，就是特意在此等候你我。”
　　谭彦微微摇头说：“既如此，她为何单单对我使用幻术，杨大哥并未中术，还是不可太过掉以轻心。”
　　听到谭彦的话后，扬程笑了一下。
　　随后他走到谭彦面前，离他只有半步的距离，一眼严肃地盯着谭彦的脸，看来看去。
　　接着又后撤了一步，将谭彦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说道：“或许她有意于你，也未可知呀”。
　　谭彦原本就被扬程扫来扫去的目光，搞得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听到他这么说后，更是胸腔一鼓，不仅耳根红了起来，连脸颊也泛起了红晕。
　　扬程看到谭彦的样子，一脸的惊讶，说道：“如此血气方刚，难道，莫不是，你至今还未？不应该呀，那主上？”。
　　听到主上二字的谭彦，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日霜纱后珺王的模样。
　　脸颊越发地炽热了起来，他说道：“好啊杨大哥，总是拿我取乐，我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血气方刚”。
　　听到谭彦话的扬程，向后撤了两步，弓着身子摆摆手手说：“别，你家哥哥我，只有你阿嫂的温柔乡，才能让我血气翻涌”。
　　见扬程又捉弄于他，谭彦便上步向前，想抓住扬程，好好教训他一番。
　　扬程见状，大喊一声，不与你玩闹，随后便掀开帐篷的门帘，想要跃身而出。
　　可刚掀开帘子的他，便愣在原地，随后向着门外行礼说：“青悠姑娘”。
　　追至门口的谭彦，看到躬身行礼的扬程，和站在门外的青悠姑娘，慌乱地行礼道：“青悠姑娘”。
　　站在门外的青悠，手中捧着一个陶罐，低首回礼后说：“我来给公子送药”，说完将手中的陶罐递给谭彦
　　谭彦接过药罐，说：“有劳姑娘费心了”。
　　青悠再次低首回礼后说：“打扰二位公子了”，说完便转身欲要离开，扬程见状说：“姑娘请留步”
　　青悠听闻后止步转身，看着扬程说：“不知公子还有何事？”。
　　扬程说：“有一事想请教姑娘，不知姑娘可愿赐教？”。
　　青悠听闻后说：“公子但说无妨”。
　　扬程说：“因为不久后，我们的商队就要入山伐木，难免会遇到鸟兽毒虫，所以我二人，对引起这次虫祸的毒虫，甚为在意，怕届时再次遇到，会束手无策，此前我查看了姑娘的药草，发现有几味草药并不熟知，不知姑娘可否不吝赐教？”。
　　青悠听到扬程的话后，明白了他的意图，随后说：“这种毒虫，其实是一种蝙翅蛾的幼虫，生活在山脉深处，成虫以花蜜为食，并无毒害。但幼虫期间有剧毒，触碰可使人皮肤溃烂。家师善于制毒，因此对这种飞蛾幼虫有过研究，留有解毒的药方。其中主要起作用的，是一种名为赤英的草药，公子若是担心，会再次遇到这种毒虫，明日我将药方和制药的方法，以及草药的生长习性，详细地列于公子。”
　　扬程抱拳行礼说：“多谢姑娘”。
　　青悠微微低头回礼，随后看着谭彦说：“公子的伤寒并不严重，喝了这瓶药，便可无恙，但也不可马虎，虽刚入秋，但寒气已起，多加小心，趁热喝药。”
　　扬程听闻后对着谭彦说：“青悠姑娘说的对，快趁热喝了，别耽搁青悠姑娘的一片好心，快喝，一滴都不许剩。”
　　谭彦喝完药后，扬程拿过他手中的陶罐，递给了青悠姑娘，青悠接过陶罐，微微一笑后，离开了谷场。
　　扬程笑着目送她离开，看到她彻底离开谷场，消失在两人视线范围后，扬程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
　　“感觉如何？”，他问谭彦。
　　“只是寻常用以治疗伤寒的汤药，并无异样”，他回答道。
　　随后扬程说：“此女不简单，刚才你我竟毫无察觉，小心为上，还是吐出来吧”。
　　说罢他转身走进帐篷，谭彦一人站在帐篷外，看着逐渐升高的月亮，他微微闭目，感受着风，吹动发丝的感觉。
　　第二日，村中的执掌来到了谭彦和扬程的帐篷前，告诉他们负责采买物资的车队已经出发。
　　青悠姑娘一会儿要进山，采集恢复肉皮的草药，问他二人是否有兴趣同行。
　　刚好采集草药的地方，离商队的木料区选点不远，可以查看一下那里的木料，是否符合商队的要求。
　　扬程告诉执掌他们正有此意，一会儿便可以出发。
　　吃过早饭后，扬程和谭彦带着五六个人，和等在山口的采药队汇合。
　　一行二十几人就出发，向山脉深处走去，正午简单吃过随身携带的干粮后，一行人接着出发。
　　大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越过了第一道山脉圈，向山脚走去。
　　此时也到了草药队的目的地，扬程让谭彦留下和草药队一起，帮助他们采集草药。
　　他则带着一行人向东出发，去寻找选定的林地。
　　青悠向草药队的其他人，讲述了要采集的草药，和汇合的时间地点后后，一行人便二三为伍，分散开来采集草药。
　　谭彦跟随青悠姑娘一起，背着药篓帮她采集草药。
　　他看见青悠熟练的采集处理各种草药，觉得她医师的身份应当不假。
　　只是他总能在青悠的身上，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让他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因此对她的观察越发的仔细起来。
　　只是随着谭彦对青悠的观察，他发觉自己对青悠的芥蒂之感，不断的流失。
　　他虽能感觉到，也知道这是一种极不好的情况。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最致命的就是对眼前的事物放松警惕。
　　但他却无法让自己紧绷起来，甚至越发地觉得，眼前的姑娘就是一位心地善良的游医，她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放松之感，让人心旷神怡。
　　而且，他发现，青悠似乎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的目光。
　　慢慢地，采集到的药草越来越多，谭彦背后的药篓也快满了起来，日头已经到了山尖上，即将沉没下去。
　　忽然他感到背后吹过一股凉风，有东西在慢慢地接近他与青悠。
　　他走到青悠身边，停下手中药铲的青悠，站起来看了一眼谭彦，两人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各自的意思。
　　谭彦挡在青悠身前，手中无虚剑一点点出鞘，无虚剑抽出剑鞘寸许之时，突然，树林间变得嘈杂起来。
　　许多野兽奔跑的声音，夹带着山石滚落，草木摇摆折断的声音。传入谭彦的耳中。
　　谭彦闭上眼睛，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情况，他的脑海中，一只只野兽的身形不断凝聚成型。
　　无虚剑出，一片寒光，两颗巨大的黑色头颅，刚刚探出谭彦眼前的巨石，便被斩落下来，滚落下巨石。
　　谭彦定睛一看，眼前的野兽就是黑虎豹，它一种昼伏夜出的猛兽，长的即像猛虎又像林豹的野兽，却比林豹矫捷，比猛虎还大，周身乌黑，群居而生，极度嗜血。
　　谭彦看到斩落的头颅，不禁眉头微皱，他自是不惧怕几头黑虎豹。
　　只是这种野兽极度记仇，睚眦必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且十分狡猾，喜欢和猎物缠斗，将对方消耗而死。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二人周围，应有十几头黑虎豹，远处还蛰伏着几只。
　　谭彦打量了一下四周，空间狭小，且巨石满布，不利于他们，他一人无恙，可此时身后有青悠姑娘，他行动起来，多有不便和顾虑，最好的办法是先离开此处，找到一个开阔点的地方，好一举歼灭它们。
　　谭彦看了一眼青悠姑娘，后者读懂了他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药品，摔碎在巨石上。
　　顿时浓烟滚滚，并散发出一股巨大的酸腐味道。
　　谭彦见状，一把拉起青悠，几个飞步便窜出了原地，向着山脚飞奔而下。
　　那些野兽看到滚滚浓烟，闻到刺鼻的味道后，先是四散而开，躲开浓烟，随后向着谭彦离开的地方狂奔追出。
　　谭彦感受到身后追来的野兽，拉着青悠先是飞身上一棵巨树，随后转身。
　　无虚剑出，将离他们最近的一只黑虎豹头颅斩下，随后他接连出剑，身后巨大的树木被斩断倒下。
　　追来的黑虎豹，在不断倒落的树树干中不停闪躲，速度慢了下来
　　谭彦继续飞身向下，拉开了与黑虎豹之间的距离。
　　十数次呼吸后，谭彦拉着青悠，落在一片较为开阔的草地上，随后他让青悠躲在远处，自己则拔出无虚剑，向着黑虎豹奔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两三次呼吸，十数道剑光，黑虎豹的尸体散落一地，谭彦缓缓将无虚剑插入剑鞘，向青悠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到十步，谭彦看到不远处的青悠，张口似是要说什么，忽然，他感到后背一阵恶寒，双手传来一股麻痹之感，周身一阵刺痛，便晕了过去。
　　烈日直落下山颠，山林中变得昏暗起来，草丛攒动，扬程跟着打斗的痕迹，追到谭彦晕倒的地方时。
　　直到太阳完全沉了下去，树林间完全被黑暗笼罩，可最后痕迹消失的地方却空无一人，不见谭彦和青悠的踪迹，他对尾随而来的人，冷冷地说了句：“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