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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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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里的那颗桂花树下,父亲温和宠溺的看着她。
他先是笑着问:“欢儿怎的瘦了?可是又闹着要减肥了?莫要学那些个别的女子,我家欢儿丰腴些更好看。”
转瞬间又涨红了脸,一副气急了的模样。“欢儿莫怕,爹爹杀去赵家,定不会叫你嫁给他家老三的,万事有爹爹给你撑腰,欢儿莫怕......欢儿莫怕......”
虞寒橘笑着,想向从前那样扑进爹爹的怀里,告诉他:“爹爹放心,欢儿不怕”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父亲的身影就蓦然消失在眼前,她心下一惊,伸出手去,梦、醒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抱着双臂看向窗外。
现在已是夜里,火车外是浓墨一般的漆黑,这是一个寂静沉默的夜晚,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少得可怜,零星破碎的散落在各处,隐隐约约的闪烁着,田野里没有人家,也没有灯火,沿途中偶尔会遇上几个灯塔,远远看去美的人心惊。
她不知,如玉般晶莹剔透的少女安静的看着窗外,长长的睫毛脆弱的颤抖着,这样一幅美人图亦被人偷偷赞叹欣赏着。
左思右想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出于东方,先是一抹金黄色的影儿,慢慢的就大亮了。
吃过午饭没多久,乘务员就过来传话,说快要到站了。
果然,又过了不到十分钟,火车就在颠簸中慢了下来,火车上的乘客各个洋溢着喜悦的笑脸,拿起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她坐着,看着车厢里的人散去大半,才默默起身。
车站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左右天还早,她也没想好去处,干脆找个角落里站了会儿,想着等人群散去再走。
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原本热闹的车站里就没什么人了,火车发出一阵轰鸣,伴随着浓烟,又继续向前。
她拎着行李箱,向站口走去。
出站口的拐角处,传来男人奉承的声音。“言三少怎么自己在这?没叫玉兰小姐陪吗?”
言三少?虞寒橘想着这北京城里姓言的该是极多,未必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可脚步还是慢下来了。
“我叫她来这做什么?”这声音主人应该是个乖张又霸道的年轻男子,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哎呀,是小的错了,原本就听说三少爷的未婚妻要来了,想必三少爷现在是在等那位吧?也是,玉兰小姐虽然貌美温柔但毕竟是个舞女,还是不能同那位比的。”男人讨好的继续说道。
“呵。”年轻人不屑的笑。“那女人也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破落户,有谁比不得?”
奉承的男子听懂了他话里的不快,话锋一转,言语间也充满讥讽。“可不是,听闻言老爷子和那家也并未交换生辰贴吧?左右不过是句戏言,那虞家的姑娘还真敢巴巴的找过来,我瞧她爹倒不是是病死的,是被他这放荡的女儿气死的吧?”那男子越说越来劲儿,最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虞寒橘听着那两人话里的奚落嘲笑,僵硬在原处无法动弹,脸蛋因为那些羞辱的话变得惨白,心脏猛烈的跳着,摩擦出火焰。
生平第一次想不顾涵养的冲出去骂人,却不得不忍住,因为她还欠着言家的人情。
自从爹爹走后,她与母亲守着诺大的虞家难免遭人觊觎,家产散去了大半,才换回看似安宁的表象,虞寒橘也早就将她的下半辈子想好了,凭她的相貌和还算殷实的家底,找个儒雅稳重的人做上门女婿该是不难,她可以继续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守着父亲留下来的家。
直到赵家人找上门来,威逼利诱的,要娶她。
赵家在浙江势大,虽顾忌着父亲生前留下来的名声没有强行抢走她,暗地里也做出不少肮脏事。
母亲流着泪,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她说:“欢儿,你先去北京避一段时间吧,早年你父亲也为你定下一门婚事,我托人查了查,那言家现在在北京城里的势力也是极大的,你借着言家的名头去北京,赵家人也奈何不了了。”
颤抖的手又摸上她的发,“我儿貌美,又乖巧懂事,我家不奢求能与言家结亲,只希望言家老爷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帮你避过这阵风头。”
纵然如此,那双秋水瞳里还是覆满了委屈,她此次北上虽是借了这个名头,但钱财之类的备的很足,甚至细心想好了要等到住处和工作都妥当了再去言家拜访,之所以写了那封书信原因有二,一是是想将这次来的原因说明白,虽除了她家与赵家之外再没旁人知道她为何偏偏来北京,她还是想将这事告知言家,并还了这份恩情。第二就是退了这门愈发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咬破了嘴角的嫩肉,口中满是血腥味,虞寒橘沉思了半响,慢慢笑起来。
罢了,既然承了这份情,就该豁达些。
父亲在时经常说,做人万不能有傲气,也万不能没有傲骨,旁人是如何想她的她不管,但她心中坚信日子久了必能见人心。退一万步讲,就算言家的人依旧误会她又如何?她从未想过攀附谁,见过面,赔了礼便转身过自己的日子去,她只需在这北京城里待上一段时日,等赵家的人不再想着她了,便回浙江。
想明白了这一切,她也终于回过神来。
交谈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她揉了揉僵硬的面皮走出拐角。那儿只剩下一个年轻的男子斜倚在车前,他18、9岁的模样,嘴角噙着根香烟,满脸不耐,他身旁的地上静静躺着块白板,上面有人用潦草张扬的字迹写着三个大字“虞寒橘”。
虞寒橘歪着头看,竟也能从那字里瞧出怒气来。
她挺直脊背向着轿车的方向走,在那男人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蹲下身,捡起他脚边的白板,轻轻吹去名字上的尘土,对上那人的眼睛,“你好,我是虞寒橘。”
年轻的男人呆呆的看着她,半天没能说出话来,直到灼热的烟灰落在他手上,他才缓过神来,甩了甩手,骂出一句脏话。
虞寒橘垂着眼睫,神色淡淡。
言辞书骂了几句又偏头看她,话语间满是不快。“你当初写信的时候怎么不说清楚到北京的具体时间?害的小爷等了你这么些天、”
没等虞寒橘回话他又摆了摆手,颇为大度的模样。“算了,小爷我不跟你计较了,上车吧。”
虞寒橘站着不动,看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半响,言辞书看她依旧站在原处不动,半边身子探出车窗外催促她上车。
虞寒橘微微俯身,礼貌疏离。“让您久等了是我的过错,只是我还没有安顿好,等改日梳洗后定会上门拜访言伯父。”
言辞书看着已经走远的身影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暗骂一声,下车追上了她。
手腕被人禁锢住,任虞寒橘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她皱着眉,抬头看他的时一向温柔静美的眼睛里蕴含着几分怒气。
言辞书没心情管她怎么想,抓住了人后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带上了车。
脚踩油门,飞驰出去。
“我父亲交代了,让我务必在第一时间接你回家,就像你说的,是要去看老爷子的,早晚又有什么差别,还是说,你成心想叫我为难?”
言辞书说着,扭过头看她,秀美的女孩子将红唇抿的紧紧地,卷翘的睫毛眨的飞快,莹白的脸蛋染上抹绯红,一副被气急了的模样。
被宠着长大的京城小爷,说话做事一向嚣张乖戾,他样貌好又家世显赫,除了二姐哪有女人会生他的气?
言辞书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觉得这个女人真的莫名其妙又不识抬举。
“老爷子在你等你很久了,几乎是在收到你来信的那日就盼着你,家里也为你收拾好了房间,你顶着我......未婚妻的头衔来,我家又怎么可能让你在外面住?”
几乎是在开口说话的瞬间,言辞书就后悔了,他在干什么?给那个女人解释吗?真是疯了。
他心情不好,车开的也越快。
虞寒橘听了他的话,脸色终于好看点了,不管言家的人怎么想,既然他代表了言家来接自己,自己便不该不去。
她轻靠在车座上,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因为这么个行事乖张公子哥而差点做出失了礼节的事。
这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过话,连眼神的交流也无。
虞寒橘将目光放向窗外,看着车慢慢驶向街道,看见热闹嘈杂的人群,再慢慢驶离,原本还有些杂乱的街区被扔在脑后,眼前的房屋愈发大气精致。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漂亮的公馆前停下。
门口有守着的仆人,远远地瞧见他们时就开了大门,朝着里面兴奋的大喊着“少爷回了,虞小姐到了!”
汽车在一栋三层洋楼前停了下来,言辞书一言不发的下了车,走进了屋子里去。
虞寒橘调节了下气息,也拎着行李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