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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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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被卡住动弹不得。
冰河双手握上刀柄,刀刃上登时浮现出血红的光纹。
青年见状爪子一挥,荡开刀刃,蓝白的电光当头劈落。
她侧身避过,眨眼间已欺近身前,刀尖直刺咽喉。
缠绕的电光突然剧烈地炸裂开来,她一下子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青年有些踉跄地退开了几步,咬牙捂住颈侧。
血不断地从指间泱泱渗出。
冰河面无表情地爬起身,身体还在因电击而微微颤抖。
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刀交左手,压低身形就要再次冲上。
“先等一下!”临央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央,“搞清楚情况再打行吗!”
双方均是一愣,万没想到一个普通人类居然会掺和进来。
已经掏出符纸的夕逢迟疑了一下,保持着警戒走到冰河身后,一言不发。
那个青年似乎感到不适,戒备地又退了几步,脑袋上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对尖尖的银白色毛耳朵。
他有些不耐地道:“哪家的小鬼,别来多管闲事!”
临央却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头上的耳朵。
“你是……那时候的狼狗哥哥?”
“……”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得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他尚未反应过来,却听身后传来噗的一声。
“游隼你还敢笑!”
“抱歉,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你当成狗。”
大鸟努力地忍住笑,随之慢慢地走到他身旁,正色道:“住手吧,天狼。”
天狼怀疑地眯起眼,“你这样子,不是她们打的?”
“不是,我自己摔的。”
“……”
临央也放松下来,“狼狗哥哥你这个暴脾气还真是完全没变啊。”
“小崽子我忍你很久了你喊谁是狗呢!”
“嘿嘿,终于记起我啦。”临央调皮地绕到他身后,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天狼反手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拎到面前,没好气地道:“是你长大太多了。”
“我是人嘛,都差不多十年了,肯定会长的啊。”
临央也不挣扎,笑眯眯地任他拎着,“你们是一直住在灵山市吗?”
“确实,已经很多年了……”天狼的神色沉了下去,轻轻地将她放下地,回过头。
另一边,夕逢已然将冰河扶起,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诡异的暗红色面纹褪去,因电击而灰败的脸让冰河显得有些虚弱。
天狼冷冷地开口,“天望本家的人来灵山市所为何事,而且还带着这只恶鬼。”
夕逢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冷,只是开口语气依旧平和。
“我等来此只是遵循长辈之意下山读书,并无敌对之念。”
“本拟明日前往云槐大人处拜会,因我等的延误导致今日的误会,还请见谅。”
“若阁下允许,请容我等随行至云槐大人处谢罪。”
临央左右看了一下,小声道:“你看起来有事情要处理,要不我就先回去吧?”
天狼点点头,“之后的事你确实不适合掺和进来。”
“那等你忙完我能去找你不?”
“你只要进到灵山公园我就能感应到了。”
“原来在那里呀,那我下次跟初夏一起去找你玩。”
临央开心地眯起眼,而后转头走向餐厅,“你们聊,我去看看老板的情况。”
见她主动回避,夕逢松了口气,望向天狼。
“阁下意下如何?”
天狼俯身抱起地上的游隼,背过身冷冷道:“跟我来吧。”
灵山公园大约有两站路的距离。
一路上天狼施术将游隼变小了抱在怀里,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靠近灵山公园,路上停靠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
但却并没有听见喧嚷的人声。
远远地,看见一块巨石被放在正门前,上面端正地刻着灵山公园四个大字。
夕逢不由眉头微皱。
明显能感觉到,以石头为界,整个公园被布下了十分强大的结界。
天狼回过头,轻蔑地瞥她一眼,“怎么,怕了可以马上滚啊。”
夕逢淡淡一笑,“我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虚张声势。”
游隼啄了一下他的手指,“你少说两句吧。”
天狼冷哼一声,背过身没有再说话。
夕逢面无表情地垂下视线。
她正默默在心里计算起符纸的数量,却觉扶着的冰河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肩膀。
可以破坏,所以无需担心吗。
夕逢镇静下来,抬手替她拉了拉风帽,轻声问:“还好吗?”
“没事。”
“一会儿还得走山路。”
“撑得住。”
“难受就出声。”
“嗯。”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到正门前。
不知道天狼向门卫出示了什么,门卫直接打开侧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一跨进结界,空气陡然一变。
扑面满眼的都是葱茏的绿意。
繁盛的枝叶遮天蔽日,只有几点斑驳的阳光从叶隙间漏下。
城市的喧嚣和烟尘被完全隔绝在外。
园中游人虽多,却均是仿若朝圣般小心翼翼地压低自己的声音。
一个一个有序地沿着山路前行。
炎热的九月里,山林湿润的空气却显得清净而幽凉。
实在难以想象,在一个现代城市的近郊会有这么一片保存完好的山林。
夕逢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周围。
总觉得进来之后,就有种被盯着的感觉。
身周的草木不时传来沙沙的声响。
游隼从前面回过头,静静道:“请别介意,都是些生活在外围的小妖们。”
“天望应该很清楚自己不受欢迎吧,更别说还带着那只鬼。”
天狼嘲讽了一句,被游隼盯着,终没有再往下说。
他一路沉默地将两人带到深处的密林边缘。
人工修筑的石板路已到尽头,护栏上还挂着游客止步的警示牌。
一个红衣的女人不知何时候在那里。
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鬓边别着一片金红色的枫叶。
“红叶,之后交给你了。”
女人点点头,“你们先去治疗一下吧。”
天狼随意地摆摆手,径自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了密林。
红叶收回视线,转向夕逢,冷冷道:“云槐让你独自前去。”
夕逢暗暗攥紧了拳头,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我知道了。”
冰河站直身子,“那我去找个长椅睡一会儿。”
“嗯,别乱跑知道吗,省得走丢我又得去找。”
“知道了。”冰河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哈欠。
夕逢从符纸上裁下一个人形,夹进她的衣领,“自己小心,我很快出来。”
“嗯。”
进到密林深处,四周愈显得寂静幽凉。
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让崎岖的地面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淙淙的溪流从岩缝中渗出,倒映着一片碎金般的阳光。
带路的红叶全程一言不发,板着脸将夕逢带到林中空地,便径自转头消失了踪影。
空地的泉水边,坐着一个黑发的青年。
年轻的面容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深邃的眼瞳却能窥见漫长岁月的痕迹。
他正低头看着水里,神色温和地说着什么。
两个孩童模样的小妖趴在泉水边,专心地听着。
夕逢慢慢地走了过去,躬身行礼,“云槐大人。”
被人类的气息惊动,两只小妖一下子吓得缩到云槐背后。
云槐抬手摸摸他们的头,柔声道:“你们先去后边玩,好不好?”
小孩儿点点头,听话地钻进了后边的灌木丛里。
再回过头时,他脸上的温和已然一扫而空,冷漠的神色仿若凛冬的冰雪一般。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夕逢垂下视线,“是我方的延误所致,我们听凭处置。”
“别假惺惺地低声下气了。”云槐冷冷地看着她。
“是天狼动手在先,双方算是扯平。但这才签订条约没多久,游隼的妖力失控,你们得给个说法。”
“关于这点,本地天望分家已经开始调查,两日内会给您一个答复。”
“当初夸下海口,而今却连这么一块小地方都看不住吗?”
“万分抱歉,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暂时还请您约束部属,尽量不要靠近白湖区一带。”
云槐微微眯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才收回审视的目光。
“况且,你不觉得,你们一来就出事,也太过凑巧了吗?”
夕逢心下一凛。
“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怀疑你们来此地的目的。”
缓慢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夕逢却陡觉身周空气一重,一股异常沉重的压迫感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她猛地咬牙稳住身形,有些艰难地开口。
“虽然被吩咐过要酌情协助本地分家的日常工作,但我们确实是来读书的。”
“带着那只鬼一起?”
夕逢终于忍不住一眼瞪过去,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就算整天被你们叫做恶鬼,她也是个十几岁要上学的活人!”
肩上压力骤然一松,她不由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
云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缓缓地勾起嘴角。
“暂时就先相信你们的说法吧。但还是容我提醒一句。”
他扶着手边的石头,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虽然如你所知,我无法离开灵山,但并不代表我会对城中之事一无所知。”
“谨记在心。”
夕逢毫不畏惧地仰头瞪回去,也没再保持之前的恭谨态度,没好气地回答。
“时间不早,请问是否能容我告辞?”
“当然。请慢走。”
感觉到那个气鼓鼓的身影渐渐走远,他才重新坐回泉水边。
红叶从树后转出,轻声问道:“之后要如何行动?”
“先暂时放着吧。不必太担心,还只是个小鬼而已。”
云槐闭上眼,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红叶立时有些紧张,“伤到了吗?”
“不用担心,只是刚才吓唬她,费了点力气。”
云槐温和地笑了笑,“我睡会儿就好。”
话音刚落,半透明的身影便完全融入山岩之中。
山脚下,午后渐斜的日光安静地照在石板路上。
冰河歪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睡得正沉。
小纸人趴在她的衣领上,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路上的游人已经少了许多,周遭愈显得安静。
虽然能感觉到草丛灌木里有许多妖力微弱的小妖偷偷盯着这边,但并没有一只敢露面。
它正好奇地左顾右盼,却忽觉头顶一暗。
纸做的身体随即仿佛灼伤般猛地一痛。
“!”
巨大的危机感突生,它急忙转身要拉冰河的头发,却觉自己被手指捏着从衣领里拿了出来。
一抬头,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不知何时站在长椅前,有些困扰地抓着头发。
“哎呀……还是没能收干净吗……”
刚才的灼痛感仿若错觉一般,眼前的“人”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游人全无二致。
它却感到一种比面对张牙舞爪的巨兽还要强烈的恐惧,不由得剧烈地挣扎起来。
男孩歪头一笑,竖起食指比了个安静手势,轻声道:“你先睡会吧。”
它立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男孩小心地将不再动弹的小纸人放回冰河的衣领,慢慢抬起手,五指张开虚悬在她的头顶。
掌心的细小阵法渐渐浮现。
冰河却忽然眉头微皱,睁开了眼。
阵法瞬间消散,男孩一下子换上一张带点担忧的无害笑脸。
“你还好吧?”
冰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怕你是不是晕倒了。”
“……”
“需要我帮你去把园区的卫生站叫人来看看吗?”
“……”
“或者我扶你过去?距离也不远。”
冰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要报警了。”
“哇等等等等!”男孩有些慌张地退开几步,委屈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颇为清秀的眉目配上那副表情,确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冰河不为所动地将手指放上紧急呼叫键。
“知道啦知道啦!给你地图自己看行了吧!”
男孩一手将园区地图塞给她,“生病别硬扛着知道吗,自己小心点啦。”
说完转头就跑,生怕她真的按下去把警察叫来。
冰河用手指拈着地图的一角,待人离开,直接先两刀将地图切成四片。
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会儿,感觉确实没什么异样,才重新把碎片拼在一起看起来。
然而,她正着看了一会儿,倒着看了一会儿,干脆还是把碎片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而后低头看向衣领,拎起一动不动的小纸人,有些疑惑地皱起眉。
不远处的树干背后,先前的人完全隐匿了气息藏在阴影里。
他低头看着手里碎掉的符石,无声地叹了口气。
警惕性也太强了。
模糊间听见了淙淙的流水声。
游隼慢慢地睁开眼,感觉自己正陷在一堆暖暖的软毛之中。
回过头,便见天狼变回了一头巨大的白狼,趴在前爪上睡得正香。
颈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脸上一道巨大的旧伤疤横过左眼。
他不由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那道旧伤疤,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变回平时的人形。
天狼不高兴地睁开眼,“终于醒过来了?”
游隼微微一笑,“抱歉,让你担心了。”
“为什么突然跑去白湖区?”
他歪头想了一会儿,“……为什么来着?”
“给我翻你的记事本去!”
“知道啦,我肯定有写下来的。”
游隼一边慢慢地给他顺毛,一边翻出一个有点老旧的笔记本。
“……感觉到那个方向对精神产生了干涉,前往调查?”
天狼微微皱起眉,“精神干涉?”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那个小姑娘跳出来阻止的时候,你的耳朵露出来了。”
“那时我确实有些不舒服,但并没有感觉到妖力失控。”
“可能是因为我比你更容易受影响吧。”
游隼闭上眼靠在他身上,有些疲倦地舒了口气。
天狼沉默了一会儿,“等云槐醒了,去跟他说一下。”
“嗯。”
“你下次再敢不出声飞出去我就拔光你的毛。”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游隼有些疑惑地翻着手上的记事本。
“你说了……一次,两次,五次,十次……”
天狼阴恻恻地朝他亮出爪子,“你再数数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