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腹黑男主我跑路了》朱离

58、危机

　　冯叔从观音那里出来，便朝着周舒所在的下人房去了，却扑了个空。
　　此时日头升起，怪热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下人房这边门大敞着，里面有些凌乱，冯叔眼睛四下一打量，却也不像有什么打斗痕迹。
　　他从屋子里退出来，在院子里打量，听见人语声,扭头，正见着两个巡视的守卫途经这里，他二人一边走路一边闲聊，说得十分投入，似在剖析案情，其中一人看见冯叔,道：“老头，你一大早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
　　冯叔嘿笑：“官爷，小的的外甥住这里，老身不放心，瞧瞧来，怎么没瞧见人……”
　　那守卫是个知道情况的：“外甥？你可是姓冯，你外甥便是那个长得娘们儿兮兮的新来的那小子？”
　　冯叔故作不解：“老身确是姓冯，我外甥确是才来，但我外甥为人还是阳刚得很。”
　　那人似被那句阳刚得很逗笑了，一哂：“他们因为有些牵连，被带到官府里问话去了。”
　　老冯心里咯噔一声，那金六娘乔装打扮藏身这林府，林月夏尚且都不放心，若是去了那燕家人的地盘，岂不是更加惹眼。这可怎么得了。
　　另一个差役道：“你逗他作甚？”转头对冯叔道:”这时日不比平常，劝你不要到处晃，免得被当成帮凶，这一口气就三条人命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冯叔一惊：“三条人命？”
　　“你不知道吗？早上才在荷塘里捞起来的，一具男尸，就在荷塘那边。不过，你也别着急，你那外甥想来是没什么事的，昨夜里是被征用了去荷塘那边捞尸首去了，那荷塘大的很，我们人手有限。只能用着些林府里的人力，但凡你外甥有牵连也不会让他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情了，这会子还在忙呢。那边正找人认尸，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烈日之下，周舒和几个小厮站在荷塘边上，汗水爬满肌肤，脑袋晕晕沉沉，她自昨夜半夜就同屋中另几个小厮一齐被叫起来，来到荷塘边沼泽边上，懵懵懂懂一直劳作到这会儿。
　　本来睡前那几个还是一副事不关己地开心讨论林府里的凶杀奸情什么的，结果就遇上了这茬，和府里府外几十个壮劳力被征用在这荷塘沼泽地带。
　　大家腰上缠着长绳，没精打采地干着，也不知道究竟要打捞出什么来，却也不敢偷懒。不时有人滑落在泥沼里，一旁的人连忙拉起绳子将那人拉起。
　　挖了近一个时辰，却无甚收获。
　　荷塘四周插着火把，燕歆洲稳如泰山，带着几十个守备，沉静围观打捞现场。见众人不太愿意出力的样子，喝一声：“只要挖到重要证物，重赏。”
　　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大概天亮时分一具男尸被摸了出来，当时周舒困得不行，蹲在一个偏暗的角落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手插在沼泽里“摸鱼”。突然听得吵嚷声，以为又有谁滑到塘里，却是在沼泽另一侧发现了一具男尸，泡得发胀，尸体被挖出来，先是徐徐有腐臭气味，待全挖出来，真是个臭气熏天。
　　尸体捞上来后，燕歆洲十分兴奋，似是早就等待着这一刻。即刻命带人前来认尸。
　　经多人确认，这尸首身上裹的衣衫以及头上缠头的发带都属于老万，身形身高，甚至于左耳下方天生的一点缺豁亦和老万一致。尸身背部有两处伤口，直刺心脏和脾脏。
　　仵作小心翼翼确认，这伤口是剑伤，不出意外，正是灰剑所伤。
　　燕霖洲似是长出一口气，一挥手：“好了，先休息一下！”
　　众人这才从荷塘出来，周舒此时如泥猴一般，站在荷塘边上，一边用水洗着自己，一边麻木看着另几个小厮在羡慕地讨论着将尸体捞起来的那几人能得到多少赏钱。不远不近的地方，老万的家人正对着尸首哭泣，声音不是不凄惨的。
　　周舒忍不住去看那具发胀的尸首。她本来是不认识老万的，但是却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那天夜里，这老头离奇地消失了一阵子又出现，盘问了她几句就放她进了门。
　　她已经记不得他具体是什么样，只记得借着灯光，影影绰绰看上去五十多岁，中等身材，除了略有点富贵之家家仆的倨傲外，无甚特别的，甚至言谈之间因为提到和冯叔的一点交情，而显得颇有些和善。将这个活生生的人和眼前这一摊腐肉联系在一起，周舒心里莫名不舒服。
　　这杀人者是有多残忍，才能在一夜间连杀死三个人，若说和周氏以及那个丫鬟有些牵连，可老万不过一个看门人。杀他？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呢？
　　周舒回忆着，在她看来，老万似乎连一个称职看门人都算不上。不然为何会在值守时间不见踪影。
　　值守时间不见踪影，是不是故意给凶手留门呢？如果是留门，只要睁着眼放他进去就好了，何必要自己也消失不见呢？
　　这真的有点奇怪呢。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夜荷塘中矗立的那个僵硬的男子，那个人那时候出现，是否是趁着老万不在，从西门溜入，然后杀死周氏、那个丫鬟、老万……
　　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为什么要扮成林月夏？而他身上那些衣饰亦是林月夏会穿的，想来，他不可能和林月夏全无干系。
　　他究竟是谁呢？
　　“这林大人为何要杀掉……”一旁的官差叽叽喳喳。燕霖洲一本正经道：“事情尚未查清，不可妄言。让你们搜查的线索继续搜，不可轻慢。”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叽叽喳喳声音的范围却更广了，甚至连林府中人都开始讨论。周舒影影约约不断听到林月夏这样的字眼。他们不是该称呼他林大人或三爷吗？
　　当晚大块的时间不知所踪，本尊被人在荷塘看见，灰剑又可以被他轻易取得，被证实的是，他确实见过周氏、云芝，而老万的伤口又确实是灰剑所致。这……许多人心中，林月夏的嫌疑恐怕不是一般的大吧。
　　这难道不是他咎由自取吗？渣男去死吧！
　　心中不由得恶狠狠响起这样的声音，随即自己却一惊。忍不住苦笑：就这么恨吗？
　　不是并没有打算和他如何吗？
　　难道因为这个人“辜负”了自己，所以自己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巴望他去死吗？她被自己原始的那种恨的欲望吓了一跳。
　　和这恨一起的，似乎还有不甘心的担忧。纵使他武功盖世，目前看来，形势极其不利，洗刷这杀人弑母的罪名怕是不容易。
　　林家二爷显见不是个能做事的人，他自己又几乎是被囚禁在宿川居里，脱身不得，这京兆尹查案的方式颇不寻常，而且他好像是姓颜还是姓闫还是……
　　“阿舒。”有几丝疑惑的声音响起。
　　周舒左右一看，正是冯叔，从一旁认尸和看热闹的人那边走过来。 “你怎么弄成这样？”
　　周舒猜他是说自己脸上的泥，伸手茫然地擦了擦。
　　“咱在家里几时让你干过这些重活，你娘看到了该多么心疼。”说着，自来熟地向着一旁看守解释了一番，说周舒身体瘦弱，容易得病，弄到这府里是想让孩子做点轻省活儿，顺手偷偷塞了碎银子，得到了那看守的首肯，才将周舒从那一堆劳力中带走。
　　俩人离荷塘远了，冯叔才小声道：“如今这府里就是个是非之地，姑娘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周舒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林月夏没有交代，但是冯叔觉得也不能埋没林月夏对这丫头一片心意，清了清嗓子：“三爷说，这京兆尹带来的全是燕家人，你留在这里十分危险，他本来想亲自照应你，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所以，老身还是带你离开这里的好。”
　　周舒无语，还来？这渣男做戏做全套未免也太绝了吧。
　　“我那小院子这阵子也无人，你可以先行暂住，只要三爷这一劫过去，必然不会忘了姑娘。”冯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他并不喜欢周舒，但是他知道现下得稳住她，因为她分明是林月夏的一点念想，若是没了这点念想，林月夏的心里恐怕不会好过。
　　周舒对未来的打算却并不包含冯叔的小院，她想好了，就去姜婶子那里，想办法拿到天书，然后回家，虽然难，但是干脆，不好吗？
　　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话没说，有什么事没做似的。
　　冯叔望着周舒，见她不说话：“姑娘是担心缺钱吗？”就往袖子里摸银票。
　　“那天晚上我看到那个人了。”
　　冯叔没反应过来。
　　“就在荷塘边上，我看到了那个人，他虽然扮成林三爷，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不是。”周舒笃定地道。
　　“姑娘既然能肯定，必然是有证据。”冯叔有几分惊喜道。
　　周舒摇头：“我没有证据，但是如果林三爷能证明当晚自己的所在，我想事情并不难办。”
　　冯叔影影绰绰想起观音适才说话的遮掩和撇清，想着眼前这个女孩倒比他先前看好的观音性情要坦荡善良。
　　冯叔想了想：“如果能够能找出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件事恐怕就有转机了。姑娘既然能判断他不是三爷，总有依据才是。”
　　周舒回忆：“他的脸，非常，非常……”她一时有些形容不出来。
　　林月夏外号神仙貌，主要倒不是五官，而在于清俊仙气的骨相，面颊如刀凿，极为流畅，没有什么冗余，如书画上的俊美神仙一般，那个人的脸很像，但哪里不对，对的，月光下，那脸很僵硬，太过僵硬，像是石像……对，当时觉得看上去十分僵硬，为什么如此僵硬，因为……
　　周舒喃喃：“他像是带着一个仿照林三爷面容而造的面具，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冯叔皱眉：“这事儿倒是真是蹊跷，方方面面都透着一股子处心积虑。只是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哪一处，说不定已经被杀人灭口了也说不定。”
　　周舒摇头：“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老万，难道是他杀完人以后走的西门，被老万撞见，所以杀人灭口？”
　　冯叔点头：“我看有这个可能，若是能找到他的下落，我们三爷的冤屈就极有可能洗清了。”
　　二人正说着话，两个差役从远处跑来，直奔荷塘边上，其中一个手中捧着包袱。
　　冯叔看了周舒一眼，二人也朝荷塘那边走去。
　　荷塘边上还聚集着看热闹的人，燕歆洲并未命人驱赶。
　　那二差役来到燕歆洲面前跪下，其中一人捧出包袱：“大人，下官接了大人的命令，在这府里寻找当晚有关的证物，在故去林家大爷的旧屋后院，发现了这个。”
　　一旁的侍从将包袱接过，拆开来，却是一件不知什么面料制成的，流光溢彩的袍子。还有一条镶嵌着紫玉的腰带。只是此时上面沾着血污，显得衣服有些没精打采。周舒认得这奇异的面料，上次在花街，她见到林月夏时，林月夏便穿着一身和这同一面料的衣衫，前夜在荷塘边上，“林月夏”确也穿的是这个面料的衣服，但是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既然她都能认得，为何花街那晚明明和林月夏待在一起的燕歆洲却一副仿佛不认得的样子。
　　燕歆洲看了那衣衫一眼，道：“你确定就是当晚那身衣服吗？”
　　“是的，经过之前目击的人的确认，这袍子正是他们在荷塘边上被丢弃在林家大爷的旧屋后院。上面还有血迹。而且这面料乃波斯贡品，由宫中赏赐，据林月夏贴身仆从所言，这身衣袍正属于林月夏，整个林府乃至大昱恐怕只此一件。”
　　一旁燕歆洲的随从感叹：“如今真是证人证物都有了。看来可以结案从速了。”